第61章 第 61 章(1 / 2)

來生井見他半響不說話, 心中很是納悶,宋雁西想要救謝蘭舟,謝蘭舟卻不讓宋雁西救自己?他們當初不是生不能離, 死也要同穴麼?現在怎麼會這樣?難道謝蘭舟跟話本子裡講的一樣, 已另結新歡了?

於是忍不住嘀咕起來:“實在搞不清楚你們人類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謝蘭舟當然不可能給她解惑,重申一遍道:“切記,無論如何,也不能給她。”然後便轉身要離開。

一旁的文子澹見此,也不管對方是人是鬼了, 但是他能看出來,這來生井很畏懼這神秘的黑袍人, 隻大聲求救道:“前輩救命啊!”

不過謝蘭舟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甚至這從頭至尾, 都沒有看過晾在草地上的文子澹一眼。

好似那文子澹不存在一樣。

眼見著謝蘭舟就這樣離開,身影又消失,不免是讓文子澹絕望。

但更絕望的是, 哪怕他就隻剩下這一層皮了,來生井也沒打算讓他死,自言自語念叨了半天,命令著文子澹,“你移到竹林那邊去。”

她得趕緊想辦法離開,早知道就不出來了。

好不容易出來了, 還遇到謝蘭舟和宋雁西, 真是晦氣!

遇到一個就算了,還兩個都遇到。

關鍵一個要,一個不準給,她聽誰的麼?誰她都打不過。

這幾千年,真是倒了血黴!

文子澹不知她想做什麼, 但也不敢不從,隻是如今隻剩下一張皮的他,不管要靠近哪一根竹子,都猶如登天一般艱難。

巴不得再有人闖進來,最好是個好心人,然後幫自己一把,好讓自己解脫。

死了都比現在要好。

他就這樣慢慢地如同蝸牛一般移動著,至於離開的謝蘭舟,仍舊隻走了一半,便融入石壁之中,然後在石壁山間直行。

好似這所有的岩石土壤對他來說,就猶如空氣一般存在。

隻見他一路直行,竟然走到龍脊附近,不遠處的一處巨石下,宋雁西優雅地坐在邊上,小塔蹲在地上刨土,不知道在做什麼。

他站在石頭裡看了片刻,明明知道宋雁西和小塔都根本不可能融在山壁中的自己,但還是下意識地抬手拉了拉鬥篷,試圖將整張透明的臉都給遮掩住。

看著宋雁西的背影,他那看似總冰涼沒有任何感情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變得溫潤了幾分,貪戀地望著那一副畫麵,有些不舍得將目光移開。

明明他們就咫尺再近,來生井就在旁邊,他要複活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可是謝蘭舟忍不住環顧了這四周,這華夏的土地再也經不得半點風雨了。

他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牽連這片土地上的生命。

再來西安之前,他是抱著一絲希望的,但當他看到了因為言諫如下山救葉小梵而受到炮火的襲擊。

言諫如深受重傷,這整個西安成便一如他的身體狀況一般,變得滿目瘡痍。

雖然自己和言諫如這樣的守護者不一樣,可是自己活過來,對於這華夏的氣運就會有所影響。

就如同金陵秦淮河底的邪物出現了異變,也是因為自己的殘魂幾乎都待在金陵,所以對其有所影響,使其早早蘇醒過來。

所以,謝蘭舟不敢再冒險了。

“對不起。”他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終究還是決絕地轉身離開了。

對不起宋雁西,對不起她從後世回來。

坐在巨石邊上的宋雁西覺得有些奇怪,朝著蹲在地上催促女媧樹快發芽的小塔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好像有人在盯著我們看?”

小塔哼哼唱唱地,正跟女媧樹說這話。

當然,是她單方麵的說,女媧樹現在還是一顆種子,剛種下去,哪裡能這麼快就能蘇醒過來?

聽到宋雁西問,詫異地扭過頭,又朝四周掃視了一圈,“沒有啊,姐姐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疑神疑鬼了?”一麵想到了什麼,起身朝宋雁西問道:“姐姐,有沒有讓女媧樹快些發芽的辦法?”

宋雁西搖頭,“你性子太急了,這才種下去一分鐘不到,等等兩分鐘就發芽了。”

女媧樹也算是在這裡出生的,對此處最為熟悉,天性使然,對於這裡的環境就不會有半點防備,很快就會發芽破土的。

小塔聞言,隻能又蹲回去,然後滿懷期待地看著那小坑。

但又有些好奇,“姐姐,你怎麼想到留她?”雖然她也沒做成功什麼壞事,但是好像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就不該留著啊。

也不曉得她算是個什麼妖。

留著乾嘛?當然是留著對付扶桑的那一株女媧樹啊。

不過宋雁西當然沒說,因為女媧樹種子上方的土壤動了。

她連忙喊小塔:“快看,她出來了。”

小塔聞言,滿懷期待地看過去,果然泥土朝四周裂開,一個綠茵茵的小腦袋,就好像是豆芽一般鑽出來。

小豆芽上有五官,正小心翼翼地探究著四周的環境,下一刻看到小塔,嚇得急忙要縮回土裡,卻被小塔抓住,“不許回去,快長大,姐姐有話要問你。”

其實現在的女媧樹是處於一種懵裡懵懂的狀態,畢竟她又變成了種子。

所以記憶還沒有全部恢複過來,隻是覺得小塔有些眼熟,但聽到她提起姐姐後,目光瞟向小塔身後的宋雁西身上,小豆芽一般的身體頓時嚇得發抖起來。

“你彆怕,我們又不會吃了你,你快快茁壯成長。”小塔安慰,一麵用小胖手輕輕地往女媧樹的頭頂拍去。

著一拍險些將脆弱的女媧樹腦袋拍飛,疼得她嗷嗷叫。

小塔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重了些,不好意思地伸回去,“好了,我不摸你了,你快長吧。”

女媧樹卻想,自己才不要長,長大了說不定這兩個壞人要吃了自己。

但是,她這小心思似乎被宋雁西看在眼裡似的,“給你五分鐘,要是沒有一尺高,就將你腦袋扭下來。”

嚇得女媧樹又一陣哆嗦,心想越漂亮的女人,果然越壞。

不過心裡雖然是這樣想,身體卻誠實得很,飛快地拔高。

看得小塔一臉興奮,覺得好生神奇。“姐姐,她長得可真快。”要是自己也能長得這樣快就好了。

那豈不是可以跟夏姬姐姐一樣,也學著姐姐一樣穿裙子和高跟鞋?還能戴好看的項鏈和耳環。

小塔滿懷期待地想著。

忽然聽得女媧樹開口求饒道:“彆燒我,我聽話。”

不由得朝她看過去,感慨道:“你不但長得快,記憶也恢複得快,你放心,乖乖聽話,姐姐就不會打你了。”

宋雁西聽著這話,怎麼覺得有些彆扭,好像自己是什麼無惡不作的壞人一般。

而小塔給女媧樹的安慰根本就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女媧樹一直都處於一種害怕宋雁西的恐懼中。

但又不得不長。

等過來十來分鐘,已經一米多高了,翠綠的莖稈也變得壯實了許多,小心翼翼地朝宋雁西問道:“你們要問什麼?”她已經接收完所有的記憶了。

小塔沒什麼問的,主要是宋雁西想問謝蘭舟的事情。

“謝蘭舟當年有沒有什麼摯友?”宋雁西想了想,來生井說自己當年和謝蘭舟害了她,那有沒有可能當年自己的某一個前世,和謝蘭舟是認識的。

可惜了,自己不能推衍,不然哪裡用得著來問女媧樹?

為此,還專門將她重新種下。

“摯友?”女媧樹想了想,“摯友有好幾個,最好的當屬碎葉城的李太白,他還曾經帶李太白下來這裡。”

“有沒有女的?”宋雁西又問。

“女的?”女媧樹想了想,搖著頭,“沒有。”

就在宋雁西有些失望,覺得不能靠她的時候,忽然又聽到女媧樹說道:“他帶李太白來的時候,好像聽李太白問他什麼時候成婚,他等著喝喜酒。”

所以女媧樹斷定,這謝蘭舟有未婚妻了。

還是等於沒回答。

因此也不糾結這個問題,擺了擺手,“算了,你說其他的吧,關於他的都行。”

可女媧樹能知道多少?她是被種在這裡後,才醒過來的,哪裡知道上麵都發生了什麼?所見的人除了謝蘭舟之外,就這樣一個李太白,謝蘭舟又不會經常來這裡看她,更不可能坐在她樹下跟她說上麵的事情。

所以基本是一問三不知。

最後宋雁西總結,還不如夏姬。

可是夏姬也不爭氣,她連謝蘭舟到底是哪一年間的人都弄不清楚。

在此之前,宋雁西一直以為謝蘭舟就是唐末年間的人。

“唉。”宋雁西歎了口氣,示意小塔:“拔了,咱們四處轉轉吧。”興許能收集到的消息,都比從女媧樹這裡得到的多呢。

女媧樹聽到宋雁西要將她拔了,一聲著急起來,又見小塔搓拳磨掌的,有些害怕,“你們先讓我準備準備。”

然後慢慢的將枝丫都往回縮,最後變成了成人拇指大小的一根樹苗,才朝小塔道:“好了。”一麵有些控製不住興奮地問道:“你們真的要帶我離開這裡麼?”

好期待啊,她都沒出去過呢,不知道現在外麵是什麼樣子的。

她對於上麵的記憶,一直都停留在當初被章邯追殺,逃到百越的時候。

外麵的樹真好看。

“你老老實實地聽姐姐的話,姐姐就帶你出去吃香喝辣。”小塔忽然覺得自己有種熬出頭的感覺,往後自己也有小跟班了。“還帶你買冰糕吃,可香了,特彆是夏天的時候,那就叫一個涼爽。”

“什麼是冰糕?”但是女媧樹顯然不知道,還覺得這個詞陌生,自然也就打破砂鍋問到底。

小塔先前還高高興興地給她解釋,等到後,她又問一塊錢是什麼,大洋是什麼?等等一類無聊的問題,小塔就不想理會她了,直接將她揣到荷包裡,“你彆說話了,不然我就揍你。”

宋雁西見此景,心想小孩子果然都是三分鐘熱度,明明剛才小塔還那樣高興地給女媧樹解釋,但是現在……

她領著她們朝著龍眼的反方向走,朝著龍脊尾部走過去,一路看到這山間留下的白骨,各個年間的都有,如此說來這大雁塔下,其實這些年已經有很多人來光顧了。

於是便順便問女媧樹,“近幾年來,還有人來麼?”

女媧樹正想說話,偏小塔不理會她了,還厭惡了她。所以聽到宋雁西的話,就踴躍回答:“當然有的,好像是二十年前還是十八年前,反正就是好些年前,有一隊學生來了這裡。”

宋雁西聽到這裡,不由得頓住腳步,“你吃了他們?”

女媧樹急得連忙道:“我沒有。”她那時候還沒想到用這個辦法快速修行。

“有記憶麼?給我看看?”遠些的時間段,不指望女媧樹能記得,但是這才二十年前的,應該能拿出來吧?

女媧樹連連應聲,“有的有的,我馬上找。”

隨後隻見小塔的荷包裡飛出一團淡淡的綠光,像是個大號的螢火蟲一般,直接落入宋雁西的手裡。

宋雁西接到手裡,找個地方和小塔坐下來,然後將那綠光往眼前一抹,兩人的麵前就像是出了一個電影屏幕一般。

隻見漆黑的山壁上,十幾個年輕人渾身捆滿了繩子,朝著下麵去。

他們的上方,正是女媧樹的正前方,石壁頂端鑲滿了夜明珠,崖上堆滿了無數的金銀財寶。

但是這些學生好像是有目的而來的,對其置之不理,直徑在崖上固定了十幾個繩子,然後往下放。

大家便跟著繩子下到這龍脊背上來。

但是他們的火把沒堅持多久,就熄滅了,大家處於一個黑暗之中。

不過這片記憶是以女媧樹的視角看到的,她適應黑夜,以至於宋雁西和小塔現在看到的,其實就如同白晝一樣。

隻見這一支學生隊伍總共十三個人,因為大家在漆黑的環境裡,所以不停地說話相互打著氣。

這樣的話,如果其中一個人出現意外,大家也能因為他沒有發言而立即察覺出來。

但是這樣一直說話,也是很耗費體力的。

於是那個隊長就提議,“不如我們報數吧?”

得到大家的一致讚成。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繩子上,多了幾具屍體。

自然不用多說,是此處的鬼猴子拴上去的。

但是他們在漆黑的環境中,當然是看不見的。

不過有人很快就察覺了不對勁,便與隊長說,“我下麵的繩子上,好像是掛著什麼東西了,挺重的。”這樣下去,他有些擔心繩子頂端的承重超標,到時候自己可能會跟下麵勾住的東西一起跌入深淵裡。

因此很是擔心。

這人一開口,其他幾個人也紛紛表示自己也有這樣的感覺,繩子下麵勾住了什麼。

這讓那位隊長不由得擔心起來,“你們先不要動,我下去看看。”然後便立即向下滑去,到了一定的距離,他一手拽著繩子,另外一隻手配合著嘴巴,劃亮了一根火柴。

但是什麼都沒看到。

其實他再往下十米左右,就能看到那幾個同學的繩子上,都掛著一具具屍體。

不過宋雁西此刻沒有去關注彆的,隻是覺得這個隊長剛剛劃動火柴的時候,自己看到了他大半張臉,有些眼熟。

於是朝女媧樹問,“這個人,叫什麼?”

女媧樹哪裡知道,而且這段記憶馬上就要結束了,因為她當時覺得他們好笨啊,被鬼猴子戲耍了還不知道。

所以就睡覺了。

“不知道,我睡著了。”

幾乎是她話音落下,宋雁西和小塔麵前的這段記憶也沒了。

宋雁西還是覺得那人有點眼熟,重新又打開,然後讓小塔也仔細看,“你覺得呢?”

小塔也十分讚成宋雁西的話,“好像真的在哪了見過?”

但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就猜想莫非是街上賣冰糕的夥計?

不過這話剛出口就被宋雁西彈了個腦瓜崩,“胡說,賣冰糕的能跑到這種地方來?”

然後小塔又說,莫不是街邊賣豆汁的?

宋雁西覺得這孩子壓根沒正行,不打算指望她了。

忽然小塔一臉激動興奮地抓著宋雁西的手,“姐姐,我知道哪裡見過了,在你家的全家福上。”

當然,那張全家福上是沒有宋雁西的。

因為那個時候她還沒出生呢。

宋雁西聽到她的話,果然想起了,隻是有些不敢相信,這支隊伍的隊長是她的大哥宋允之。

可他怎麼會跑到西安,甚至是跑到這大雁塔下的地宮?

宋雁西可清清楚楚地聽媽媽叨念過,大哥從小到大都沒出過北平,哪裡曉得這去留洋,就直接失蹤沒了消息。

所以是媽媽記錯了,還是宋允之曾經背著家裡參加過這樣的活動。

她有些想不通,又因為看到宋允之,心裡有些震撼,所以問著女媧樹:“還有彆的嗎?”

女媧樹明顯感覺到了宋雁西十分迫切地需要關於這個人的消息,但是很遺憾,她就隻有這麼一段,因此有些害怕,緊張道:“沒有了。”

生怕宋雁西不高興了,又用真火燒她。

但是宋雁西好像沒顧得上她,當即帶著小塔朝走去,一麵吩咐著小塔,“那些鬼猴子在哪裡知道不?”

小塔頷首,“前麵就有一個窩,他們把人弄死了,屍體就拖到窩裡去。不過姐姐你不會覺得大哥會在這裡吧?”

不是留洋了麼?那就是說最後沒有被鬼猴子殺死,安全出了這地宮的。

“先去看看。”宋雁西深深呼了一口氣,心裡其實有些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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