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2 / 2)

等他追了出去,隻見宋雁西一行人已經離開這片水域了。

也是她離開的瞬間,四周鋪天蓋地的海水卷了進來。

是新鮮的海水,不是他們這片水域裡一成不變的死水,無數的魚蝦從這裡遊過。

昭昭見此,反應過來,剛才宋雁西那話是什麼意思,心中無儘的激動,忍不住朝著水域外圍飛快地衝出去。

老鮫人見此,他身上沒有那牌子,會自爆的。

嚇得連忙追出去。

可惜已經晚了,昭昭就像是多長了幾條尾巴似的,已經衝出這片水域了。

就在老鮫人以為自己的孫子即將死亡的時候,卻見他完好無損地暢遊在大海中。

“爺爺,爺爺,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漂亮姐姐說的是真的!”昭昭興奮地朝著爺爺搖著手,漂亮姐姐果然沒騙他,現在他們自由了,可以往更深的海底遊去了。

昭昭的父母見到這一幕,心情也是大悲大喜,大起大落,見他沒事後,立即朝著他遊了過去。

大家一起感受著這新鮮流動的海水,就好像乾旱了多年得到天降甘露的歡喜。

隻不過就在大家高興的時候,昭昭忽然說道:“姐姐說,讓我們趕緊往更深的海底去。”

老鮫人聽得這話,立即就明白宋雁西這話是什麼意思了。

是怕天道報複。

畢竟他們沒有完成臾央辦的事情。

所以當即也顧不得歡喜,大家立即由老鮫人領著,往更深的海底遊去。

昭昭跟著大部隊,時不時地抬頭朝著水麵看去,心想以後長大了,自己就選擇做一個男鮫,然後去找漂亮姐姐,娶她做自己的伴侶。

她那麼厲害,到時間鮫人族再也不怕被誰欺負了。

宋雁西絕對不知道,那個連性彆都還沒有的小鮫人昭昭,已經想要了將來如何在自己這裡吃軟飯了。

此刻帶著小塔和女媧樹,終於將已經起航的船隻追上了。

焦急不已的劍心看到她們,連忙打開窗戶,一行人直接從窗戶裡進來。

雖然劍心覺得自己已經算是開過眼界了,可是見師父和小塔從海底上來,滴水不沾,還是忍不住詫異地盯著她們看了片刻。

小塔見他那眼裡的羨慕,“怎麼,想下海看看麼?叫聲姐姐來聽,姐姐一高興就帶你去了。”

劍心還真叫了,“姐姐。”

小塔聽了得意洋洋地笑起來。卻見宋雁西也笑,“姐姐你笑什麼?”

“我笑你叫我姐姐,卻讓我的徒弟喊你姐姐。”果然這小塔的腦子還是有點不靈光。

小塔這才反應過來,難怪劍心叫得如此痛快呢。

就不答應了,非得讓劍心喊自己姑奶奶。

劍心最後是遭不住她的鬨騰,隻得喊了她一聲。

這才和宋雁西說起船上的情形,“你們下去的這段時間我問過了,甲板上大部分的老百姓都是往黔州去的,但是他們都沒什麼錢,也沒帶乾糧,船上的儲備糧食和姐姐所預想的也一樣,隻夠水手他們自己吃。”

所以劍心很擔心,這樣長的一段路,他們哪裡撐得下去,隻怕到時候要出事情的。

宋雁西是有錢,但是現在有錢也買不到那麼多糧食。

就算是買到了,這船也載不動了。

所以最後商議,儘量不要出船艙去。

可是即便是這樣,也躲不過。

尤其是從日照啟程後,那些甲板上的老百姓們見著船艙裡的客人下船去買乾糧回來,便直接給攔住,將他們的糧食一搶而空。

他們人數到底在多數,住在船艙裡的人怎麼可能抵得過?

最後是船上的水手開了槍,才勉強穩住局麵。

但是沒想到才清淨了兩天,甲板上那些老百姓就撐不住了,年輕有力氣的,開始拉幫結派,直接衝到船艙裡來搶食物。

船艙裡的客人們膽小,船上的水手們拿槍已經攔不住了,隻能將大部分食物拿出去。

可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他們得寸進尺,更多的人衝進來搶奪。

宋雁西他們不得已全部都擠到一處船艙中,今晚已經是第四次被砸門了。

劍心出去做過和事佬,建議甲板上的這些老百姓們管住在船艙裡的客人們借。

到了岸上,倘若沒錢還的話,就做工抵債。

但是甲板上已經有人靠著蠻力搶奪得到了食物,且不用還。

劍心的勸說自然是失敗,他自己也被打得鼻青臉腫的。

現在也還沒完全消退,此刻聽著這外麵的噪雜聲,見船艙的門已經搖搖欲墜,快要擋不住了,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師父,咱們怎麼辦?”

早知道的話,像是隔壁那一家子,在上一站的時候就直接下船去。

那岸上若是在火車裡,還能跳車逃。

這茫茫大海上,難不成還去跳海麼?

“要不先出去避避風頭,讓他們來搜過後,我們再回來?”小塔也覺得這樣任由對方敲下去,不是個辦法。

宋雁西想著也隻能這樣了,讓女媧樹用枝條在窗外往下的船壁上建造了一個小巢,三人先蹲在那邊等著。

等這些人搜過後,再從窗戶這裡回船艙裡來。

彆說,這還算是一個好辦法,接下來他們用同樣的辦法躲了五次。

讓大家幾乎都認定,這間船艙是空著的,再也不來搜了。

終於可以安心休息。

就這樣打遊擊的情況下,一行人到底了廣西北海。

找了一家小客棧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啟程往黔州方向去。

這邊並沒有宋雁西所預想的那樣好,仍舊是沒逃過戰火的轟擊,一路上所路過的小村莊,幾乎都是十室九空。

交通也十分不便,都是些山路。

走了兩天,劍心才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兩匹馬來拖上車。

而越是往黔州方向走,山林就越來越深,道路幾乎都是走著走著又沒路了。

此刻已經開春,山上到處是各樣的綠,小樹抽芽,野草冒尖兒,倒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而且因為地方偏僻,交通又十分不便,所以藏在山裡的這些小村落們也遠離了戰亂。

趕了十天山路的宋雁西一行人,終於吃上了一頓正常的飯菜。

主要她不善於廚藝,小塔就不能指望,劍心又活得粗糙。

所以彆提這些天是怎麼熬過來的了。

這寨子是一處侗寨,所以已經是進入黔州的範圍來了。

隻是與宋雁西要去往的烏蒙,就這樣的山路,隻怕還得走上十天不止。

而且越是往黔州走,這邊的海拔就越來越高,春天似乎也比廣西那邊晚了許多。

二月中旬的時候,到了盤州。

這個時候的盤州還十分冷,跟北平那種乾冷不一樣,這種濕冷好似能穿透骨髓一般,即便是小塔也不想多走一步。

將自己的小狐狸圍脖又重新戴到脖子上。

這裡離古苗疆其實已經不遠了,而且盤州本身也算得上是一座不錯的小城,便打算在這裡先休息兩天。

再急也不著急這兩天了。

天曉得她到民國後,還是頭一次過這樣的苦日子。

馬車上天天顛簸,骨頭都快散架了。

真這黔州是真的名不虛傳,那地無三尺平,天無三日晴。

找了一家還算像樣子的小客棧住下,小塔和劍心則去逛街。

孩子嘛,在麵對新鮮事物和環境的時候,再累他們都是能堅持的。

但是宋雁西沒想到,小塔這一趟出去,帶回來了一個人。

竟然是霍欣欣的大哥,霍盞中。

宋雁西這是頭一次見到真人,從前都是在三表哥的相片上看到,所以見到真人後有些意外。

這和照片也相差太遠了吧?

那照片上好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西裝革履。

而眼前這人胡子拉碴,破衣爛衫,走起路來,後背甚至是有些微微駝。

她當時從霍欣欣那裡,就曉得滇西大軍閥霍家氣運到頭了,那霍盞中的兒子湯姆之死就是開端而已。

但是斷然沒有想到,這才短短兩個月而已,霍家就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麼?

那霍盞中似乎已經幾天沒吃飯了。

此刻劍心正陪著他在樓下大堂裡吃飯,宋雁西在樓梯口看了一會兒,喊著小塔回到房間,“你怎麼遇到的?”

小塔哪裡記得住霍盞中長什麼樣子,而是看到了霍欣欣。

“我和劍心回來,看到街上有個男人守著屍體在哭。”劍心素來心軟,就跑過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然後小塔隻能跟過去。

就發現那屍體居然是霍欣欣。

“她死了?”宋雁西聽到霍欣欣的死訊,有些詫異,“不對勁啊。”霍欣欣的命雖然不大好,但是自己明明記得,她即便是和周英琪離婚了,但還是會再嫁,到時候應該會給人做後母。

怎麼就死了呢?

有些不敢相信,連忙掐了一下手指,片刻後才感慨道:“想不到會有這麼多變數。”

“怎麼了?”小塔見宋雁西情緒一下低落起來,生怕又有什麼不好的事情。

宋雁西搖了搖頭,“沒事,隻是沒想到霍家會遭了這麼一劫。”又交代小塔,“回頭你給他一些盤纏,讓他去上海找三表兄吧。”

小塔點了點頭,“不過我看他好像不大願意走,之前還說要報仇。”

“他報不了,他要是想活命就去上海。”想讓他們霍家絕後,儘管留下來。

“果然還是有事,姐姐還瞞著我。”小塔一下就猜出來了,剛才宋雁西那指一掐,絕對有大事。

宋雁西見瞞不過她,才緩緩說道:“他想找夜郎王報仇,你覺得可行麼?”

小塔聞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搖著頭,“不可行,異想天開,自掘墳墓。”所以霍家怎麼和夜郎王扯上了關係?

宋雁西其實也不大清楚,但覺得霍盞中一介凡人想找夜郎王報仇,不就是小她說的那樣麼?自掘墳墓。

但是小塔去勸說無果,他執意要去報仇。

吃了這頓飯,就當著送彆飯,往山裡去了。

宋雁西知道的時候,人已經走了。

小塔遞給她一個小東西,不知道裡麵是什麼,用一塊手絹包著,“那霍盞中說,這本該是屬於姐姐的,他前些天從一個洋人手裡搶來的。”

宋雁西好奇,打開那手絹,卻發現裡麵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自己的爸爸宋廉昇,他的身後是一座山頭。

很普通的山,這樣的山在遍地是丘陵的黔州,隻怕有十萬座之多。

“叔叔的照片,為什麼在洋人手裡?我當時應該打開看看,然後問他那洋人在哪裡。”說不定就有線索了,而且這張照片,好像是近兩年照的。

小塔有些後悔自責。

宋雁西將照片一收,立即起身,“他去了多久?”

“應該半個小時左右。”小塔看了看時間,見著宋雁西要去,連忙攔住,“姐姐,我覺得有點不對。”

一麵要和宋雁西說這其中的蹊蹺。

沒想到宋雁西卻說道:“我知道,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報仇,所以將這照片留下,是想讓我去幫他。”

“他這樣太可恨了,當初他的兒子要不是姐姐,怎麼可能……”小塔見宋雁西已經看穿了霍盞中的想法,氣得有些語無倫次。

覺得當初姐姐就不該去幫忙的。

宋雁西卻不在乎,她想找到宋廉昇。

她能回到這裡,是宋允之拿靈魂還回來的機會,就是讓她找到宋廉昇。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哪怕可能是個圈套,但是宋雁西也不願意錯過。

不過宋雁西現在去,不見得會為了他和夜郎王動手。

她隻是想在霍盞中臨死前,知道他這照片到底是哪裡來的這麼簡單。

但是霍盞中沒有這樣想,他就等著借宋雁西的手,殺了夜郎王,替他們霍家報仇。

他其實猶豫過,當初自己家出事的時候,自己遠在滇西,全靠她和蕭渝瀾幫忙料理。

雖然他們是看在陸若卿的麵子上才幫忙的。

可是霍盞中知道,即便如此,這份情是自己欠的,須要還。

那張照片是偶然得到的,欣欣認出來,是陸若卿的姑父。

原本想讓欣欣帶著照片去上海,興許看在這張照片的份上,陸家會收留欣欣。

可是沒想到,她還是沒有撐過去,所以霍盞中絕望了。

他自問自己一輩子也沒做過什麼壞事,可是親人們卻接二連三一個個離開自己。

他覺得世道不公平,他想要報仇。

不管是用什麼代價都可以!

可是他完全不是夜郎王的對手。

所以便將心思算計到宋雁西的身上去,聽說宋雁西小的時候,宋雁西對她十分寵愛,那這父女間的感情必然十分深厚的。

都說,她是玄門中人,以一人之力可決戰數個扶桑陰陽師。

她既然這樣厲害,自己為何不用這張照片作為誘餌,將她引到夜郎洞中呢?

最為重要的是,霍盞中覺得自己在這盤州,剛好得到宋廉昇的照片,宋雁西又恰好來,還遇到了自己。

這不就是天注定的嗎?

不過他其實不大確定,宋雁西是否會因為照片而趕來,所以並沒有貿然進入夜郎洞中。

而是一直在等。

因此當他看到山下的人影時候,心跳忽然加快,她果然來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心中有些自責,自己不該借著這張照片利用宋雁西,可是轉頭又一樣,做好人做什麼?

做好人什麼都沒有。

還不如那些惡人,出賣了靈魂,卻過得比誰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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