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再好不過。”說著,謝蘭舟這邊便找了幾個房間,讓女媧樹先將東西給拿出來。
東西不少,這裝進去的時候是沒費什麼力。
這拿出來可就廢了不少神。
謝蘭舟自己一個人肯定是忙不過來的,須得整齊地擺放好,不然摔了碰了如何是好?
於是隻將這五柳齋的閒人們都使喚了過去。
青白道長師徒一形=行人乃大勞力,自然是少不了的。
謝蘭舟在屋子裡,直接從女媧樹那邊拿出來,遞到窗口外麵排隊等著的眾人。
青白道長這邊眼見著一件件寶物,那心肝都要激動得飛出來了。
心說就算不是自己的,往後每天來看一眼,這人生也足矣。
沒想到還沒高興多久,就聽說宋雁西要送到彆處,找人存放起來。
不免是有些不舍,瞧著那小件的,難免是起了些心思,但又沒那膽子,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約莫到這暮色降臨,才搬完。
吃過了晚飯,明月飯店的人就來了。
西林秘書親自做監工,一件件看著東西搬上車。
大抵是又到晚上十一點左右才算完。
送走了他們,宋雁西也算是暫時了卻了一件心事。
第二天一早給崇文門家裡打了電話,便直接乘著火車去往津州。
宋太太這裡曉得了,心裡還是有些埋怨起蘇憶安的。
總覺得是她的緣故,宋雁西才回北平沒待幾天就走的。本來自己還想,她這次帶回來的謝先生,聽許媽說,都帶去她出嫁前的閨房裡了,那肯定是要結婚的。
她一個女人總不能這樣單著,自己看那謝先生也一表人才,肯聽她的話,不如趕緊結婚了。
反正現在她也不缺錢,那謝先生家裡什麼情況都不重要,隻要還沒結婚,自己是歡喜這一樁婚事的。
宋太太這些氣,嘴上雖是沒有說出來,可悶悶不樂的樣子,還是叫宋玉芝給察覺出來,又不能去說女兒的不是,隻能自己悶在心裡難過。
偏那蘇憶安如今完全沉浸在即將和崔二訂婚的歡喜中,一早便跟著未來的婆婆崔太太一起去大洋行裡看珠寶首飾。
崔家也是大方,但凡她多看兩眼的,都給買了。
好叫她開心,高高興興回到家中,聽說外祖母沒有給自己準備東西,母親手裡也沒有多少餘錢,便埋怨起來:“我也不用像是小姨那樣什麼十裡紅妝,可是崔家都給了我這樣的體麵,到時候我的嫁妝總不能就那樣簡單的幾樣家具?你們這樣寒酸,就不怕人笑話麼?”
宋太太不理會她,聽到這話,冷笑一聲:“等你什麼時候姓宋,你再來說這話,要什麼管你蘇家要去,反正當初你母親嫁到蘇家去的時候,那嫁妝沒有十裡,但九裡是足矣了。”
這事兒蘇憶安如何知道?自然是不信的。
回去找她母親宋玉芝發脾氣,才曉得是真的,一時間又氣惱,“既如此,那你在蘇家的時候,這樣窩囊做什麼?”她還以為,媽媽是高攀了蘇家,所以才那樣忍氣吞聲的。
宋玉芝不是忍氣吞聲,而是一直覺得自己克死了丈夫,又沒有給丈夫生下兒子,讓他這一脈斷了香火。
至於這份舊式的極端思想,則是當時偏執的宋太太教育出來的。
偏宋太太自己現在向前看了,她這三女兒卻還沉浸在舊式的規矩裡不能自拔。
蘇憶安看著隻會哭的宋玉芝,覺得她是指望不上了,便出去往蘇家發電報。
她也不要媽媽當初全部的嫁妝,給她三分之二也行。
反正她知道,這宋家出去的東西,都是金貴的古董,自己拿三分之二回來,這一輩子也是衣食無憂,能過得風風光光了。
然而才發了電報回來,就見著崔二。
她高興地迎上去,正要給他看今早崔太太給自己買的新手表。
不想才挽起袖子,就發現崔二的神色不對勁。“怎麼了?”這讓蘇憶安有些擔心,他不會是想反悔吧?
“你隨我來,我有些話要和你說。”崔二看了打扮得鮮光體麵的蘇憶安,隻覺得很不適應,有些刺眼。
“我也有話要同你說。”蘇憶安鬆了一口氣,隨著崔二到附近一條沒人的胡同裡。
她看著此處地勢偏僻,有些不安,“要不,我們找一處咖啡館?”
卻得了崔二冷冷的話,“我家的錢都給你買首飾了,哪裡還有錢去咖啡館?”
這話就好似一盆冷水一般,將蘇憶安的歡喜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愣愣地看著冷著臉的崔二,片刻才反應過來,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你,你說的這些,是真的麼?”
崔二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看了看她手腕上的手表,“你如果一定要跟我結婚,那你就要做好吃苦的準備,我既沒有打算到國外,也沒有打算去政府工作,你去把這些首飾都退了,我們辦了結婚證,你現在就隨我去戰場,我聽說你在國外還學過護理……”
隻是他話還沒說完,蘇憶安就像是聽到了什麼酒後胡言一般,皺著眉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瘋了吧?有好日子不過?你沒錢不要緊,宋家有啊。”
“蘇憶安,你姓蘇。”崔二看著她,又何嘗不是覺得她不可理喻。
“那又如何?我大舅不在了,宋家隻有我媽和那女人,那女人常年不在北平,都是我媽在照顧我外祖母,她走後,宋家的東西自然是我的。”
崔二見她大言不慚地說著這樣的話,心裡第一次認識到,什麼叫做一種米養百樣人。
明明她和宋雁西同歲,可為什麼在做人上就是天差地彆呢?他這一刻不想受這份委屈了,他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接受這樣一個貪慕虛榮又無情無義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
尤其是聽到蘇憶安稱呼宋雁西為‘那女人’時,心中更為惱怒,一時就有些口不擇言,“你以為我媽媽喜歡你,崔家人喜歡你,為的是什麼?”
“為的是什麼?”不知道怎的,蘇憶安見著此刻表情有些猙獰的崔二說著這話,心裡有些不安。
“因為,他們想和你口中的‘那個女人’扯上關係,你知道她是什麼身份麼?你可又知道這滿北平的權貴們為了和她攀上半點關係,如何使出渾身解數麼?那想拜訪她的帖子每日就猶如流水一般進入五柳齋,即便是石沉大海,一個個也不願意放棄,這樣的殊榮,就是前朝皇帝也沒有!”
其實崔二也不知道宋雁西到底是什麼身份?隻是聽到大哥提了一句,很多事情都與她有關聯,甚至是因為她的存在,扭轉了很多局麵。
宋雁西當初給廣州受火災的女工們捐款,在她所有的行事裡,不過是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情罷了。
可是,崔二給記住了。
他甚至妄想過,取代蕭渝瀾站在她的身邊。
可是,誰能想得到,她身邊又有了一位謝先生。
“你,你說什麼?”蘇憶安隻覺得腦子裡亂糟糟的,有些沒明白崔二的話,又像是明白了。
崔太太喜歡自己,一定要讓自己做她的媳婦。
僅僅是因為自己是那女人的侄女?
蘇憶安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接受這個理由,搖著頭,“不,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母親就是中意我,想讓我成為她的兒媳婦。”
“愛信不信,你既然不能和我一起吃苦,我也給不了你那些富貴榮華的生活,那麼我們後會無期。”崔二看著此刻的蘇憶安,隻覺得她就像是瘋子一樣,當即便轉身離開了。
蘇憶安看著他決然離去的背影,心裡越想越氣,越想越不服,一股怒火躥上來,彎腰抄起牆根下麵的一根竹竿,便朝著崔二追了上去。
崔二心裡委屈,家裡為了要和宋雁西攀上關係,將自己的婚姻給犧牲了,甚至在沒錢買米的狀態下,還要去滿足蘇憶安的虛榮心。
他這會兒隻覺得眼裡所看到的世界都變得渾濁起來?像是宋小姐一樣,默默地做好事不就好了麼?為何一點要和她攀上關係呢?
到底還是撇不開這名利二字。
忽然,他覺得背後一股寒意襲來。
下意識地轉過身,正好對上蘇憶安在太陽底下顯得有些猙獰的五官。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詢問蘇憶安怎麼回事,一根棍子便打在了自己的天靈感上,頓時一陣劇痛襲來,一股滾熱的液體從頭頂流下來,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蘇憶安看到這一幕,崔二頭上的鮮血將自己今早崔太太給買的新鞋子弄臟,她才反應過來,大叫一聲。
自己殺人了。
她這一喊,便引得巷子口有人圍過來,連忙詢問:“小姐可要幫忙?”
蘇憶安慌裡慌張地哭著,“麻煩幫我送他到西醫診所裡去。”
隨後將那竹竿上的血跡擦了,扔得遠遠的,連忙跟著追去診所裡。
她一直沒敢通知崔家那邊,就怕這崔二醒來,告訴崔太太是自己動的手。
所以便找人去宋家,將她媽媽宋玉芝找了過來。
又說宋雁西他們這裡買了去津州的火車票,想著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到了。
可哪裡曉得這火車沒按時到,延遲到晚上。
謝蘭舟因聽小塔和嘲風說起北新橋下那鎖龍井的事情,想著不如去看一眼,便和小塔去北新橋。
宋雁西則帶著嘲風回來。
正好遇著狗子從崇文門那邊回來,見到他們心中大喜,連忙迎上去朝宋雁西說道:“宋小姐,崇文門家裡出事了。”
“嗯?”宋雁西一臉疑惑,現在蘇憶安不是如願和崔二訂婚了嗎?該是皆大歡喜才對,怎麼會出事?難道是那個假冒爸爸的人出現了?
可是不應該啊,他現在應該也去津州了。
卻隻聽狗子說道:“聽蘇小姐說,玉芝小姐把崔二少爺打傷了,洋大夫們都說治不好,以後成了個傻子。這會兒崔家正上宋家去鬨,要老太太那裡給個交代呢。”
“三姐打崔二少爺?”這不是天方夜譚麼?三姐是螞蟻都不敢上腳踩的人,怎麼可能動手打崔二?
更何況崔二是蘇憶安的心頭肉,宋玉芝心裡蘇憶安這女兒比她的命都還重要,所以愛屋及烏,她更不可能對崔二動手。
還有她病懨懨的身體,打得了崔二一個健康的成年男人麼?
狗子還在繼續解釋。
宋雁西反正是如何都不信的,也有些等不及:“我過去看看。”
這廂虎子立即開車過來,將宋雁西送去崇文門宋家。
家門看著仍舊是一派平靜,看不出什麼端倪。
不過進了大門,便聽到崔太太的哭聲。
許媽正在大廳外,看到宋雁西,以為是自己眼花了,連忙跑上來,“四小姐?您不是去津州了麼?”
“火車延誤。到底是怎麼回事?”宋雁西回著,一麵快步朝著廳裡去。
許媽聲音不小,裡麵的眾人早聽到許媽和她的聲音,那宋德仁頭一個衝出來,“四姐,您來就太好了。”吃喝玩樂他是在行,可是眼下這事兒他是真處理不了。
更何況近來因為沾了宋雁西的光,在外少不得彆人一聲宋爺,喊得他飄飄然的。
反正他是因此得了天大的便宜,所以這心裡是十分敬重宋雁西的。
已將宋雁西排在了宋太太之後。
隨後就看到淚眼漣漣的崔太太也讓仆人扶著出來了。
但見她雙目哭得通紅,眼裡的悲傷也不作假,那崔二受傷,成了癡呆的消息看來是真的了。
“雁西啊,你一定要說句公道話,你三姐就算對我家老二再怎麼不滿意,可是不滿意不同意這門婚事就好了,怎麼能害老二的命呢?”崔太太傷心欲絕地朝宋雁西哭著說道。
“伯母先冷靜一下,我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隻是聽了家裡的人提起,便過來了。”宋雁西安撫著,一麵與她進了廳裡。
隻見滿頭銀發的宋太太沉著臉坐在上座上。
宋玉芝抱著蘇憶安擠在一張椅子上,母女倆也是滿臉的淚水。
蘇憶安聽著宋雁西來的時候,心頭就覺得不妙,這會忍不住心虛地偷偷看了她一眼,卻見她並未往自己這裡看,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然後她媽媽宋玉芝就連忙起身,“雁西,都是我的錯,我不小心失手,對不起。”
“如果真是三姐所為,這對不起該向崔太太說,而不是朝我。”宋雁西說著,上去不知道低聲和宋太太說了什麼,宋太太點了頭,她便喊了宋德仁,“你先送媽去休息。”
宋德仁還想在這裡看熱鬨呢,哪裡舍得?但是宋雁西的話又不能不聽。
等著宋德仁將宋太太送回正房去了,宋雁西這才同嘲風示意,“你看看。”因為宋玉芝是近親之人,她不能隨意在她身上用法。
所以便示意嘲風。
嘲風得了她的話,立即朝這宋玉芝看去。
眾人也不知道她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隻見片刻後嘲風就衝她搖頭,“姐姐,玉芝小姐最近接觸到崔二少爺,是在診所,那時候他已經受傷了。”
宋玉芝聽到這話,心頭‘咯噔’一下,手臂也被女兒捏得生疼,但還是立即開口道:“你這孩子,胡說什麼,人是我的打的。”她神情有些焦急,一麵又朝崔太太不停地鞠躬,“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朝崔二少爺動手的。”
宋雁西大抵已經知道凶手到底是誰了,而此刻看著宋玉芝沒有半點尊嚴給崔太太道歉的這一幕,忽然覺得有些心累。外麵的事情,她一張符就能解決得漂漂亮亮,唯獨到了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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