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長生覺得是誤殺,可是在宋雁西這個第三視角看來,分明就是故意而為之。那時候的他應該才融合黃獅妖沒多久,所以還不太能控製自己的半妖之軀,因此也就被溫太太發現了。
溫太太自然以為是兒子身體弱,又被邪魔妖怪上了身,免不得是要去請玄門中人。
如果請到那些坑蒙拐騙的騙子倒也無妨,但就怕他們真再找到宋雁西這樣的人,那到時候自己主動融合和被妖怪強行奪舍是不一樣的。所以他隻能先一步將父母給處理掉。
而此刻小塔聽到他把溫太太夫妻都殺了,心裡自然是難過,不管如何,她在溫長生的身體裡待了那麼久,對於溫太太自然是十分熟悉。
不免是自責起來,“他變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我。”
“話不能這樣說,隻能說是命運吧。”很多事情,根本就沒有辦法去較真,認定誰是誰非。畢竟當時小塔也不知道會遇到獵妖人,然後這一著急,就撞入了他的身體裡。
而溫長生這後來的所變,也不是大家所能預想的。
可即便如此,小塔還是因為此事難過了好一陣子,最後甚至是將溫家夫妻倆的死因歸於自己的身上。
她一定要這樣認為,宋雁西也懶得再勸了,隻讓嘲風多看著她一些。
從她們所在的小城到金陵,剛好一天的時間。
才下了車,宋雁西就覺得不對勁,好像什麼東西一直盯著自己一樣。不由得朝他倆問,“可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兩人皆是搖著頭。這讓宋雁西還以為是自己疑心過重,但還是不敢大意,畢竟駝山那上兩百號人都沒了,富貴門總部這些領導這麼了不得,隻怕還真已經發現是自己所為了。
而且也不排除那胡七在自己沒發現的時候,暗地裡給這總部送信,所以這邊先防備著自己。
可是這走著走著,宋雁西便發現這街上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變得僵硬起來,尤其是街上的行人們,看起來十分怪異,就好像是那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
“姐姐,好像真的有些不對勁。”小塔倒吸了一口冷氣,剛剛跟她擦肩而過的那個小孩,居然沒有眼珠子,全是眼白,而且她的四肢有些奇怪。
嘲風則應本就十分擅長幻術,所以反應也是最快,“咱們應該是在幻陣裡。”隻是這幻陣是時候布下的?又什麼時候開啟的?居然連姐姐都能瞞過去。
宋雁西也有些意外,一麵回憶著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和事情,最後確定道:“咱們中途休息的茶水攤不對勁。”說著,直接拿出一張明淨符,手指飛快結印。
這四周所見的一切便開始模糊,隨後竟然有融化掉的趨勢。
然後外麵的荒山一角也露了出來,這裡不是什麼金陵,他們的確一直在走,隻是因那茶水攤上大意,便朝著這荒山裡走來。
還以為是到了金陵城裡,如果不是這布陣的人功力不夠,維持不了多久,讓街上的人露出了破綻,也許他們真的不會發現異樣,就這樣找一間客棧休息,一覺睡下,多半餘生都醒不過來了。
所以宋雁西不免是忍不住提醒嘲風,“看到了吧?這本事不到家,就不要布這樣大的陣法,不然一點點的瑕疵,也會讓你一整天的勞作白費。幻陣也是一樣的道理。”
嘲風一臉虛心點頭,“姐姐我知道了。”以後就從小幻陣開始練習,直至爐火純青跟現實裡無兩樣了,再繼續學習大一些的幻陣。
但是嘲風的聲音才落下,忽然響起一個男人尖細的嗓音,感覺有些奇怪,“知道了又如何?你們難道以為你們能活得過今晚麼?大家辛辛苦苦才建立起來的富貴門,豈能是你們這些凡人小妖能踐踏的?”
隨著這聲音,一個穿著前朝黑紅色錦袍紅綢褲子的男子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的臉太白了,就好像是剛刷過一層白麵一樣,眉毛稀少,沒有胡須,頭上戴著一頂帽子,中間鑲嵌著一隻翠綠的眼珠子,像是蛟眼。
而他的身後,還跟著一排同樣和他一般模樣的人,是袍子的顏色不一樣罷了。
小塔瞪大了眼珠子,這不是在北新橋鎖龍井住的時候,一兩百年前時常見到的太監麼?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測,她的目光朝著對方腦後看去,想要看看還有沒有大辮子。
而也就是這短短的時間裡,隻見老太監身後的那些小太監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取出了黃花梨木圈椅,同款配套的茶幾,然後奉茶水煙壺點心,一樣不少。
老太監抽了兩口水煙,這才懶洋洋地朝宋雁西看過去,“你,就是翰林院掌院士宋卞的那個小孫女?嗬,看起來是比宋卞和你爹要出息些,隻是姑娘啊!你惹什麼,也不該來惹我們富貴門。”
他的牙,好像缺了不少,所以說起話有些讓人感覺口齒不清。他說到這裡,示意小太監奉了一口茶,然後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們富貴門,和明月飯店那些人不一樣。他們呀,沒出息,一輩子就知道掙那苦命錢,就他們這樣子,是出不了頭的。”口氣裡對於明月飯店,還真不是一般的嫌棄。
可是據宋雁西所了解,現在明月飯店的那波人,大部分都是前朝的皇室貴胄們。這老太監到底有什麼底氣嫌棄明月飯店呢?
莫不是,那西娘娘還活著?這不應該吧。她的墓不是都已經被人盜了麼?所以宋雁西現在很好奇,這富貴門真正的管事到底是誰?“你不用和我說這麼多,你既然在半路就費儘心機布這麼大的陣等著我,那應該知道我的來意。”
老太監卻是不以為然地笑起來,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宋雁西的來意是什麼。又或許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將宋雁西放在眼裡,不以為她能把自己如何?更不要說能對富貴門如何了。
因此一點都不著急,“我聽說,天門派出山了,你可曉得,你有個叔叔就在天門派?不過被你那腦子一根筋的爹害得不輕,也不曉得現在怎樣了。”
他們居然知道天門派,這點倒是讓宋雁西有些出乎意料,不過情報顯然還不夠完善。畢竟他們還不知道天門派為何出山,出山前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如此也難怪了,現在這老太監能如此居高臨下地和自己說著這些閒話,隻怕在他眼裡,已經是將自己和小塔他們當做屍體了吧。
不過自己可沒那閒情雅致和他在這山裡鬼扯,所以直接就拿出符張來。
而老太監見她拿出符,不慌不忙。似乎早就做好了準備,抬起手微微一拍桌麵,“去!”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的掌心蕩開。
但是,有什麼用呢?他們現在還不是照樣在宋雁西的法陣裡。
那力量就算再怎麼強大,在這裡都是無用的,因為這法陣無邊。
原本自信滿滿的老太監此刻臉色倏然一變,下意識朝地起身朝自己的腳下看去。
看到的是無儘的深淵,以及他的桌椅點心水煙壺,還有身後伺候的那些小太監。不過眼下也顧不上他們,連忙穩住自己的身形,“是雜家小看了你!”然後一麵試圖想要破陣。
但是可能麼?地魔都能吞下的法陣,這老太監就算是法眼通天,但在這法陣中也沒有任何作用。
宋雁西此刻想到一個詞在他的身上挺貼切的,自負!
或是確切地說,整個富貴門的人,不管是下麵的蝦兵蟹將,還是這上麵的領導們,似乎對於富貴門都有一種他們無敵的既視感。
所以也忍不住好奇地朝這老太監問道:“我很好奇,按理你們應該知道我這法陣是無解的,那到底是什麼給了你們勇氣和自信,讓你們這樣不將我的法陣放在眼裡?”她現在深度懷疑,這富貴門就是有人專門給他們這些人洗腦,讓他們覺得自己就是無敵的存在,外麵的任何傳言任何人,在他們的麵前都不堪一擊。
這不免又讓宋雁西到了傳·銷組織,不也是天天喊口號,掙大錢,一個月一百萬,半年一千萬,一年三千五,過了三年五載,就是千億身家。
喊著喊著,真讓人覺得他們已經是千萬億萬富翁了。
一麵又續了一張符,繼續朝此刻已經慌了的老太監問道:“你們富貴門,是如何躲過秦淮河裡的神靈探查?還有那秦淮河裡地魔殘魂都快要出來了,你們為何一直無動於衷?”
老太監聽到她的這些話,卻是一臉莫名其妙,又要忙著穩住身體不讓自己掉下去,“什麼神靈?”這個世界哪裡還有什麼神靈?如果一點真要說有神靈的話,那他們才是。
而且地魔殘魂又是什麼?
宋雁西看著他這表情,也不像是假裝的樣子,便也想通了為什麼自己在這金陵待那麼久,都沒有發現富貴門的蹤跡,而嘲風也沒有察覺到。隻向嘲風和小塔說道:“看來,咱們高估了他們,隻怕這富貴門裡所謂的領導,都是些話匣子大忽悠才對。”真正的主力隻怕就是下麵的業務骨乾。
嘲風深有感觸,“不過他們這法陣,雖然拙劣了些,但早前咱們的確沒有留意到。”所以也不能太掉以輕心。
宋雁西心想,這大抵是陰溝裡翻了船吧?幸好這陰溝裡的水太淺,不足以淹死人。不過往後還是要小心為上。
然後走到那老太監身前問道,“你實話告訴我,你們富貴門到底都是些什麼妖魔鬼怪?”
老太監為了維持身形不掉下去,眼下已經是到精疲力儘的地步了,聽到宋雁西的話,大喘著粗氣不甘心道:“我們富貴門,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現在最好放了我,看在你是宋家後代子孫的份上,我可以饒了你。”
“你是不是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這一路上因為溫長生的事情而沉默的小塔也走了過來,終於開口。
她自來是個跳脫的人,這一路上都悶悶不樂的,著實叫宋雁西擔心不已。也因心思都在她的身上,所以壓根就沒留意到,居然進了這麼一個拙劣的法陣裡。
因此現在聽到她說話,不由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而小塔見他不說話,本就心情煩躁的她伸腿去踹了老太監一下。
老太監本來穩住身形已經十分艱難了,現在叫她這麼毫無預兆地踹過去,頓時往下掉了不少,似乎能感覺到那深淵裡的無儘恐懼一般,嚇得他連忙求饒,連頭上的帽子都已經掉下來了。
也就是這帽子掉下來的瞬間,那帽子上鑲嵌著的蛟眼忽然像是活過來了一樣,瞬間一條巨大的蛟憑空出現,瞬間將老太監馱在了在身上,然後在這法陣裡四處盤旋。
老太監此刻立即換了一張嘴臉,坐在蛟的背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宋雁西等人,哈哈大笑,“你們都去死吧!”
哪裡曉得他話音才落,嘲風忽然現形出來,腳下雲霧繚繞,巨大的翅膀扇動著,幾乎都沒有直接攻擊,那原本還得意不已的蛟忽然像是受到了多大的恐嚇一般,頓時想要逃回老太監的帽子裡去。
可是帽子剛才已經掉入深淵了,以至於它根本就無處可藏身,被嘲風給嚇得恐懼不已,渾身顫抖。
老太監這才沒囂張五秒鐘,見著這蛟居然跟一條蚯蚓一般,氣惱不已,拚命地拍打著它,“畜生,你這頭沒用的畜生,給雜家動起來啊!去把他們全都吞掉!”
嘲風到底是不是成年的龍子,現形後也不如那蛟的體型大。
但他是實實在在的龍子,跟著從蛇修煉到蛟的偽龍自然是不一樣。這種天生的血統壓製,讓蛟見到了他就莫名地產生恐懼,不得不朝他低頭。
所以不管老太監怎麼鞭撻,蛟仍舊是不敢在嘲風麵前耀武揚威!
最後甚至直接將老太監給扔下,想要自己逃了。
可是這法陣隻要進來了,就是無邊無界的,就算是它累死也不能找到邊際逃出去。
而被它扔下的老太監,直接就墜入深淵裡。
宋雁西見此,隻能讓嘲風去將這蛟給抓回來。
片刻,這蛟就被嘲風拎著回來,“姐姐,要怎麼處置它?”直接扔入深淵中麼?
然宋雁西看到蛟額頭上鼓著的小包,有些意外,“居然要化龍了,我看看它平生。”倘若真為非作歹,那肯定直接扔下去。
然而出乎意料,這是一條倒黴的蛟,戰國時候就在山裡苦苦修煉,熬了九百年,好不容易化成了蛟,就被一位老道給抓到,鎖在這蛇目之中,原本是要做他們門派護山神獸所用,沒想到老道被徒弟害死,這蛇目就被賣到黑市上,轉了幾番,一直到兩百年前,被人獻給老太監。
然後叫老太監摸出了召喚它的門道。
隻是老太監在這富貴門裡身居高位,平日裡根本用不上它,也就用來裝飾帽子,或是嚇唬嚇唬下麵不聽話的小兵小將們罷了。
所以要真仔細論起來,這蛟也沒乾過什麼壞事,就是有些倒黴。
不過她命竟然不錯,老道臨死前居然想要點化它成龍,不過還沒成功,就被徒弟們害死了。她就鎖在這蛇目之中上千年。
不過也正好,竟然誤打誤撞躲過了天罰。
而宋雁西也想到這天罰之後,幾乎沒有什麼神獸的存在了,這小蛟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也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不如自己就成全它。
所以便朝它說道:“我助你化形,你往後不得為非作歹,不然便飛灰湮滅,你若同意,就點頭。”
這蛟是從蛇自己開始修煉,和妖所生下的小妖們不同,沾了祖輩的光,生下來再差也是能化為人形,就像是小塔這樣的。
所以智商上,也欠缺一些,儼然是不如擁有人腦子的小妖怪們。
但也聽得懂宋雁西的話,拚命地點頭,似乎頭沒去考慮她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見此,宋雁西又加了張符,在這法陣裡給這蛟化形,臾央應該不會發現吧。
當下隻然小塔和嘲風退開一些,直連扔出七張,瞬間聚集在蛟的頭頂上空,發出耀眼的光芒,沒等小塔和嘲風看清楚,隻覺得一陣風起雲湧。
隨後便是雲霧繚繞,一陣痛苦的奇怪叫聲從那雲霧裡傳出來。
“它沒事吧?”小塔退得遠遠的,聽著這慘叫隻覺得頭皮發麻,同時也覺得自己的額頭癢癢的,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冒出來一樣。
不過此刻大家的目光都在上空雲霧中的蛟身上。
尤其是蛟的叫聲緊接著忽然出現變化,成了龍吟聲,一道道閃電劈裡啪啦地朝雲霧裡砸落去,然後幾人便看到一條銀龍從雲層裡逃了出來,身後雷電緊隨。
這一幕太過於震撼,尤其是這小銀龍十分漂亮,所以大家都看呆了,以至於小塔額頭上冒出一對鹿角也沒人發現。
過了片刻,那雷電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小銀龍也停止了逃竄躲避,然後化為人形,竟然是一個清瘦的小姑娘,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樣子,清純如梨花的小臉上,鑲嵌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裡麵滿是驚奇和單純。
愣了一下朝著宋雁西跑來,“主人。”眼角餘光看到宋雁西身後的小塔,她居然和自己一樣,頭上有犄角。
隻是等她再仔細看的時候,又發現沒了。
是她眼花了麼?
作者有話要說: 求作收~~快五百啦~~開心。感謝在2021-09-25 20:19:05~2021-09-26 22:12: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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