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 112 章(2 / 2)

被她無視的這些妖魔鬼怪見她不在攻擊,也不在懼怕,不多時便自己消失了。宋雁西周邊的混沌也消散了,前麵出現一片綠瓦紅牆,場景有些熟悉。

宋雁西見此,加快腳步走過去,隻見上麵寫著‘安秀宮’幾個字。

這不就是讓安置琬心跟容徵的地方麼?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象,但她還是控製不住想要走進去,伸手推開了那半掩的宮門。

隻見入目是一口老井,一個相貌與少年琬心有著五六分相似的中年姑姑在清洗衣服。

那應該就是中年後的琬心了,她身上已經將大明的宮女衣裳換下,渾身上下都是前朝宮女的裝束。

院子裡還如同當初那樣,空蕩蕩的,沒有半點多餘的花木點綴,所以顯得有些蕭條。又正逢著這冬日,陣陣刺骨的冷風下,琬心的雙手凍得通紅。

宋雁西想跟她打招呼,但是對方根本就看不到她,而是在洗完衣服起來,轉頭朝身後看去,沒見著人影,急忙起身朝後院去。

宋雁西緊隨著她的腳步,便見著後院裡當初自己告彆的那個地方,有個熟悉的身影像是石雕一樣佇立在那裡,一動不動的。

他身上穿得單薄,不過想來他並不會覺得冷暖吧?畢竟他的身體本來就沒有什麼溫度。

但不知道為什麼,當宋雁西聽到琬心和他說:“容大哥,回去吧,也許宋小姐明天就來了。”心裡忽然有些難過。

從琬心現在的年紀粗略算來,而且大明也已經不存在了,那現在應該是她回到民國的二十年後左右。

她起先以為時間可以衝淡一切,何況她和容徵,也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將自己給忘記了的。

但是沒想到二十年了,他還在等自己。

所以哪怕知道他不會冷,但是她也不忍心看著他每天都在失望中度過,所以走了過去,忍不住開口勸道:“不要等我。”

隻是可惜,這是夢中幻象,她能看到他們,他們卻不知曉她。

因此她眼下所說的一切,都是徒勞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聽到容徵說了一句‘等’。然後周邊的環境又出現了變化,她垂眸朝著腳下一望不見底的旋轉樓梯看過去,有些驚訝,這居然是大雁塔下的地宮?

隻是自己在這裡並沒有什麼可放不下的事情,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裡?

她順著樓梯跑下去,一直走到了佛魔金剛杵的最底端,蟲潮才過去,耳邊還能聽到那熟悉的沙沙聲音。

蟲婆不知道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出現在她身後的,“您來了。”

宋雁西轉過頭看到她的時候,下意識地退了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是不害怕蟲婆,但是蟲婆身上的衣衫和頭巾,都是無數黑色的小蟲子彙聚而成的,她看著還是覺得生理上不大適應。

蟲婆微微一笑,對於她的此舉似乎一點都不解釋,而是朝她問道:“小姐什麼時候來拿回自己的東西啊?”

“什麼東西?”宋雁西並不記得,她可有什麼東西遺落在這裡。

蟲婆笑了笑,卻是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身影不斷地朝後退,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宋雁西想要追上去問清楚,自己在那裡丟了什麼東西?可是忽然被前麵的硬物擋住。

她抬頭一看,是自己從鮫人族那裡得來的棺材。而棺材裡躺著的正是自己在唐末年間始終的屍體。

其實一個人怎麼可能同時擁有兩具身體呢?但是她的軀體還在,但是她的靈魂卻在現在這具新的身體裡。為此她也想過,甚至懷疑過自己可能本身就不是人。

可惜現在那鏡子毀壞了,不然她想回到後世,在師父撿到自己的地方等著,到底是誰將自己丟在那裡。

她盯著棺材裡的自己看了片刻,正要移開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居然覺得裡麵的自己動了。

可是當她定睛一看,自己又冷冰冰地躺在那裡,但是耳邊卻實實在在有道聲音響起,“去拿回來吧。”

是她自己的聲音?但卻不是宋雁西自己口中說出來的。

宋雁西下意識地脫口問出,“拿回什麼?”這話與剛才蟲婆的話,似乎有些相互呼應的感覺。

蟲婆問她什麼時候回去自己的東西?而自己的屍體讓自己去拿回來?

宋雁西徹底地懵了,眼前像是走馬觀花一般,飛快地劃過無數畫麵,有她經曆過的,也有她這記憶裡不曾有的。

甚至還有黑礁城的那位城主沈渡雪。

畫麵裡他們倆去劫富濟貧,看起來似乎很開心。

但是畫麵變換得太快,她根本來不及看清楚全部,所以試圖想讓這些畫麵停下來。

忽然耳邊聽到有人喊自己,“姐姐,快醒醒,快醒醒!”是小塔的聲音。但是在她的正前方,忽然出現了萬丈深淵,上麵懸掛著一條鐵鎖,謝蘭舟滿身是血地站在鐵鎖上。

他的後背上,不知道插了多少柄劍,渾身上下無一塊完好,“走啊!”他衝著宋雁西大吼。

幾乎是他的聲音落下,他身後那黑暗中出現了一群人,就站在懸崖對岸,手裡揮動著鐵爪,朝著鐵鎖上給自己斷後的謝蘭舟身上甩來。

宋雁西隻覺得一陣滾燙的液體濺在臉上,而眼前的謝蘭舟,被無數條鐵鎖穿透了四肢和鎖骨,正被那些人瘋狂地往後麵拉回去。

這畫麵和容徵替自己擋刀的畫麵融合,正常情況下,有些理智的自己是該走的,畢竟是他用生命給自己爭取來的時間。

可是宋雁西和所有人一樣,在關鍵時刻感情用事,她回頭了。

她這一回頭,被鐵鎖捆住的謝蘭舟所有的犧牲,似乎都前功儘棄。

“姐姐!”頭頂的蒼穹中,又傳來叫聲,使得她的頭腦又清醒了幾分。是幻境!宋雁西閉上眼,沒有馬上尋著聲音出去,而是直接扔出符張,哪怕她曉得這所有的傷痛最後都會反彈到自己的身上,但還是義無反顧地開啟了法陣。

法陣開啟的那一瞬間,她隻覺得整具身體都要被疼痛撕裂一般,無數個憤怒的聲音朝她怒火,“瘋子,瘋子!”然後他們的聲音漸行漸遠,像是逃了,又像是化為虛無了。

她就是瘋子!誰也彆想掌控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大家一起毀滅!

而她,也因為這法陣,受到強烈的攻擊。

現實裡,圍在她床前的小塔等人見表情痛苦的她呼喚無用,嘲風正想要進入她的夢中,忽然宋雁西的表情痛苦地扭曲起來,隨後一口黑血吐出,便昏死了過去。

小塔和小銀都嚇慌了,反而是嘲風吃驚地看著宋雁西,“姐姐,姐姐她,好像成功了。”成功將那些反噬清理出體。

但是這代價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不過對於宋雁西來說,肯定是值得的。

兩天後,她醒過來,自己調理了一下身體,讓女媧樹將自己的棺材拿出來。

她還記得那環境裡,蟲婆和自己的屍體都讓自己去大雁塔下取東西。但是至於是什麼,也沒明說,而且她以為當初在大雁塔下那地宮的時候,連來生井躲藏的地方她都去了,魂塚也去了,難道還有什麼自己漏掉的地方麼?

還有要自己拿回來的又是什麼?她昨天試著在做夢,可是一夜清明,所以眼下隻能指望在這屍體上找些線索了。

隻是麵對著自己的屍體,宋雁西還是覺得有些怪異,而且好像也沒有什麼線索,終究是白忙了一場。

又歇了一天,便啟程回北平。

她想要去那紫禁城裡藏在角落裡的安秀宮裡看看。

哪怕她曉得,容徵不可能一直還在那裡,畢竟八國軍進城的時候,掃蕩得乾乾淨淨的,連女人的小腳他們都要砍下來作為展覽品帶走,更不要說是古屍這一類了。

可她還是想回去。

因為她身體的緣故,所以這一路走得很慢,等到北平的時候,已經是十月中旬了,這時候的北平府已經開始變冷,乾冷的風像是刮骨刀一樣落在身上。

不過宋雁西這個時候身體已經恢複了過來,所以並沒有覺得這北平的冬天有多難熬。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預料,畢竟自己法陣裡的傷害力有多大,她是最清楚的。

本來還以為留下半條命其實已經不錯,就算是往後僥幸養好了身體,但必然會留下什麼後遺症。但是她驚喜地發現,自己和小塔一樣,似乎有著那恐怖的愈合能力。

隻是這大半個月而已,她就恢複如初了。

他們前腳剛到五柳齋,還沒來得及喝杯水,方聽青白道長數落了徒弟們幾句話,西林秘書就來了。

“你們是不是在這北平到處布滿了眼睛?”小塔見到他,忍不住打趣地問。

“明月飯店哪裡有這樣的本事。”西林秘書這樣一說,宋雁西就反應過來,多半是天門派那邊有消息,畢竟這西林秘書是天門派的外門弟子。

當下便示意他進書房說話。

西林秘書見此,就曉得宋雁西是明白自己是替哪邊帶消息,因此一進門就連忙朝宋雁西行天門派的長老禮。

不過被宋雁西攔下了,“直接說吧,這些虛禮不必在乎。”是叔叔有爸爸的消息了?還是爸爸的解藥研製出來了?

但西林秘書還是要一再堅持,才回稟道:“宋先生在西南烏蒙,解藥門派中還在煉製。”暫時並沒有什麼好消息。

“那他可知道天門派的事情?”宋雁西其實比較關注這個,天門派已經入世了,那麼爸爸肯定會聽到消息,所以他特意跑到西南烏蒙躲起來?

西林秘書搖著頭,“門派裡第一時間就給他傳遞消息了,但是此前剛好錯過,希望這次他能在烏蒙多停留一陣。”

又與宋雁西說了些天門派的諸事,對於宋雁西這個手握著開天劍的長老,崇拜自然是不必多說。但是更多的還是惋惜,因為他第一次看到開天劍,是在一個男人的手裡,那也是他第一次到這五柳齋來。

他不止一次懷疑,那個男人莫非就是祖師爺所說的謝道長?好幾次想要開口問宋雁西,但最後思慮再三,還是作罷。

他走後,宋雁西沒回去崇文門家裡,雖然她早就知道蘇憶安已經死了,但是現在從青白道長口中聽到,還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她現在更想去的,還是紫禁城。

小銀是第一次來家裡,她也是龍,所以小塔和嘲風去鎖龍井看老龍的時候,也一並將她給帶著去了。

宋雁西也就正好一個人去紫禁城。

時局雖是動蕩,但是好歹都知道這紫禁城是老祖宗們留下來的,所以無論這政府的權力怎麼更換,這紫禁城的大門還是守得死死的。

不過對於宋雁西這樣的玄門中人,一切防衛都是形同虛設。

她隻用了一張隱身符,就從正大門直接進去。

沒有在裡麵多轉,直接往藏在後宮的小小安秀宮尋去。

一切如故,變換的似乎隻有這四季,隻是每一個角落都空蕩蕩的,並不見半點舊影。

其實她早就有這個心理準備,畢竟琬心是正常人的壽命,早就已經進入輪回了,至於容徵,因為在她死後,離開這紫禁城,去等下一任守護者出生才對。

所以其實沒有找到容徵,也是在情理之中。

她在容徵站著等自己的地方看了看,轉過身打算離開,也算是對這萍水之交的一段告彆了。

可是就在她離開這安秀宮,將宮門關上的那一瞬間,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出現了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來了。”

宋雁西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還是立即轉過身,心情有些控製不住地激動推開門。

可宮裡仍舊是空蕩蕩的,並不見任何身影,更不要說是容徵的身影了。

說不失望是假的,如果剛才不聽到那一句‘你來了’的話,也許宋雁西還沒眼下這樣難過。

但她聽到了。

“對不起。”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說出這句話,可能是因為在幻境裡看到他等自己的緣故吧。

這一次確認過的確沒有任何身影,她也決定離開,可是轉過身的那一瞬間,原本就黑沉沉的天空,忽然一下亮如白晝,隨即蒼穹炸開一道巨大的雷聲,嘩嘩的雨水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落下來。

已經算是初冬了,這樣的雷雨來得很是稀奇。

可是就這雷鳴火閃間,宋雁西看到灰白的牆上,出現一個畫麵。

容徵站在院子裡等自己的身影就在那裡,哪怕知道隻是留下的幻影而已,但她還是脫口喊了一聲,“容徵?”

沒曾想,幻影從牆裡的畫麵中走出來了,臉上還是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呆呆的,但是他的眼睛裡,滿是歡喜。“你來了。”

“我回來了。”其實這一路跟很多人一起經曆過生死,然後順理成章地分彆,但是宋雁西也不知道為什麼,唯獨這容徵讓她動容,讓她在分彆後一直沒法放下。

容徵的眼睛像是在笑,但口氣是有些失望的,“可是我還是沒等到你。”這大抵是他和宋雁西說得最長的一句話。

也是他這算得上是漫長的一生裡,最長的一段話。

他從城牆裡走出來的身影,還沒靠近宋雁西,就逐漸地變得淡了,他的眼中滿是不舍和不甘。

作者有話要說:  假期要到了,小寶貝們該趕作業了。感謝在2021-10-05 23:31:50~2021-10-06 22:58: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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