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辣湯吃完了, 也該去西安吃油潑麵了。
三人轉頭找了輛牛車,緩緩朝著西安方向而去,小塔被禁錮在封印裡太久了, 如今見到路邊有人吃蕨根粑粑都覺得是人間美味,看得她眼饞。
以至於宋雁西誤會了她的意思,就以為她單純地想吃這蕨根粑粑,還特意從女媧樹那裡拿了些糧食,跟人家換了十來斤, 塞給小塔:“這一次保管你吃到膩,吃到往後看到蕨菜也會覺得反胃。”
小塔捧著那十斤蕨根粑,黑乎乎的, 再也不香了,而是一直盯著宋雁西手腕上的女媧樹,“你那裡到底有多少好吃的?”
女媧樹心情很好,畢竟她覺得自己磕的cp又要重新組起來了。“有好多, 不過你還是先把你的蕨根粑吃完了再說吧。”不然豈不是辜負了小姐的一片好心意?
她就說嘛, 天底下怎麼會有兩個無緣無故長得相似的人呢?容徵肯定就是主人。
這不, 叫她猜對了。眼下見他們並肩而行,雖然沒有到如膠似漆的感覺,但是他們之間的那種微妙感覺,不像是從前主人和小姐一樣,乾巴巴的。
小塔看著蕨根粑犯饞嘴, 那是以為沒有乾糧的情況下, 可是現在知道宋雁西女媧樹那裡存放了不少美味佳肴, 她吃這個還要什麼意思?
所以趁著宋雁西不注意,給偷偷喂了老牛。
老牛也不想吃,畢竟沒烤過的蕨根粑, 又硬又有些苦澀,而且一次吃太多,容易引發身體不適,但是它不吃,小塔就會吃了它,於是隻能含淚吞下了。
宋雁西還真沒留意到,她現在很擔心容徵的身體,畢竟是個僵屍。他是能像是常人一般活躍於日光之下,可問題是他表情太僵硬,有時候四肢看起來也有些呆呆的。
玄門中人但凡是有些入門之術的,一眼就能認出他的真實身份。
所以免不了擔心這個問題,為此還特意在半道上給他買了一個鬥笠帶著,這樣不會太顯眼。
她去關注容徵,也沒工夫注意小塔這些小動作。
一路就這樣到了西安,城中經過去年那一傷,如今已經開始逐漸恢複,但是效果並不如宋雁西所預想的那樣好,不免就是開始懷疑起言諫如的身體狀況。
如果不是容徵催促著她去大雁塔下,她還真想去山上看看這言諫如什麼狀況?
不過如今的大雁塔已經和往昔不一樣了,原本的廢墟早已經被人清理掉,而且還有專人看守。
原來的通道已經被毀了,所以其實就算是進入大雁塔,也不可能按照從前的樓梯往下,所以宋雁西將目光落到了小塔的身上。
雖然小塔的血脈是饕餮,但她現在咋一看,確確實實就是隻穿山甲。
穿山甲的看家本領不就是挖洞麼?
但是小塔拒絕在這裡挖洞,“上一次地宮坍塌,但下麵好多地方都空陷著,我現在去挖的話,沒準就引發第二次坍塌。”一麵瞥向這大雁塔,“到時候估計這點遺址都留不下來了。”
宋雁西一想,她說得也有道理。“那去小雁塔看看。”既然大小雁塔都是一樣的,那這裡下不去,去那邊總能找到一條入口吧?
路上遇到一群學生在遊行,口號喊得很是激烈,宋雁西往那整整齊齊的人群裡看了一眼,恍惚間隻看到人群裡麵竟然夾雜著幾張鬼臉。
可這光天化日之下,應該是不可能吧?於是連忙朝容徵和小塔道:“快看遊行隊伍,有什麼不一樣?”
容徵看了一眼。“大限將至。”
小塔也看過去,同樣看到了那幾張閃爍的鬼臉,聽到容徵的話,搖頭道:“不至於吧?就幾個鬼。”怎麼可能害到整個遊行隊伍?
更何況這不是有姐姐在麼?
而這時候,遊行隊伍外麵,一直跟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學生,似乎一直在勸阻學生們。
“姐姐,她好像能看到人群裡的惡鬼。”小塔好像聽到,她在提醒學生們。
可是她的提醒除了換來大家的冷熱嘲諷之外,一無所獲,此刻正是心急如焚。
眼看著遊行隊伍就要到達偽政府大門口,那裡都是些真槍實彈的軍隊,就他們所喊的這口號,沒準那些槍杆子轉頭就對準了他們,所以宋雁西也真怕像是容徵所言,全軍覆沒。
便一個疾步跑過去,遞給小塔幾張符紙,兩人飛快地衝入隊伍中,將這符張帖在那幾個鬼的身上,頃刻間就將那些鬼給滅殺掉。
學生們此刻正是激昂不已,壓根就沒管這忽然混進來的小塔和宋雁西,倒是旁邊那個一直提醒他們隊伍裡有惡鬼的女學生看到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那些惡鬼居然就這樣三兩下被她們倆殺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所以當小塔和宋雁西從隊伍裡出來,她立即朝他們追了上去,她想這兩人能殺鬼,那自己能看見鬼,完全可以幫她們的忙。
而且這些日子她也發現了,有這些惡鬼發現的地方,最後都會發生命案,而且死傷基本都是兩位數。
她能看到那些鬼,卻沒有辦法去殺了他們,隻能看到他們混在人群中,將大家給生生害死。
她的提醒,大家也充耳不聞,反而將她當做瘋子一樣,甚至連原本的朋友都離她遠去。
誰也不懂得她這種無助。
她也不是沒去找過街頭那些算卦的道士們,隻是他們同樣將自己當做是瘋子。
不但如此,她還看到那些惡鬼朝自己耀武揚威,好似就在告訴自己,看得到他們又如何?又不能殺了他們。
“幾位,請留步!”她氣虛喘喘地追上去。
宋雁西頓住腳步,轉過頭來,打量著這女學生的雙眼。來民國這麼久了,第一次看到擁有陰陽眼的人,這就意味著她的身上,還有另外一個靈魂,隻是她不知道罷了。而看陽是她自己,見陰則是對方。
這樣的陰魂留在她身上,甚至讓她本身察覺不到,以為本來就是她一個人,那麼這個陰婚極有可能是她同胞兄妹姐弟,隻是當時出生的隻有她一個人,所以那魂魄也就一直俯身在她的身上。
也不知道這種陰魂在她身上所圖是什麼,更不知道擁有這樣一雙陰陽眼對她一個普通姑娘來說,是好還是壞。“姑娘有事麼?”宋雁西收回目光,問道。
“剛才你們,你們是不是能殺了那些鬼?我能幫你們的忙,讓我跟你們一起好麼?”她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宋雁西當然是搖頭拒絕。
“為什麼?”女學生不解,轉頭看到了宋雁西身後的容徵,在看到他被風吹起來的鬥篷下麵,長著一張玉樹蘭芝的俊容,心頭微微一跳,轉而朝著容徵看過去,“我可以看得見他們,我能幫你們的忙,帶上我吧?”
她的聲音,在看著容徵那雙眼睛的時候,不由自主地變得溫柔了許多。
但是容徵是僵屍,沒有表情,自然不能指望他的眼神有什麼溫度了,而且拒絕得也很果斷:“不帶。”
女學生聞言,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他也會拒絕自己。好在這些天裡,她被拒絕的次數很多了,但並沒有多難過。而且心想好不容易遇到這樣一支可以殺鬼的隊伍,自己無論如何也會跟著他們的。
她就不相信,他們還能甩掉自己?
所以也不再問能不能跟隨的話,而是寸步不離地跟在宋雁西他們的隊伍後麵。
隻是到了小雁塔附近的時候,竟然把人給跟丟了,她看著這四周稀稀疏疏的人影,一時間找不到他們三人在哪裡?
此刻的宋雁西三人在附近一家小館子裡,小塔還趴在窗戶邊緣,盯著那站在路上一直尋找他們身影的女學生,“她這雙眼睛,不應該留的。”可是納悶了,姐姐居然沒有幫她給摘下來。
一個花季小姑娘,什麼都不懂,卻能看到鬼的存在……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有些東西的存在,自然是有他的用意和價值,快點吃。”宋雁西見著油潑麵已經端上來了,便催促著她。
小塔這才收回目光,一下乾了三碗麵,還要再開口讓小二再上麵條的時候,正好對上小二那詫異的目光,然後硬生生將話給吞了回去,改口道:“我,我吃飽了。”
宋雁西見此,忍不住笑出聲來,“那要不,咱們換另外一家,繼續吃?”
“好啊。”小塔立即高興讚同,隨後看到一旁的容徵眼神有些變化,立即反應過來,宋雁西是逗弄她的。
宋雁西的確是逗她玩的,小塔是饕餮這不假,食量也不小,但是最為重要的是,饕餮本來就不可能有飽腹感,所以不管怎麼吃,小塔都不會吃飽的。
既然如此,那就將她的食量控製在她這具身體正常能接受的範圍便是。
小塔有些悶悶不樂,不打算再理會他們倆,心想一會兒想讓自己挖洞,沒有三塊錢這事是辦不了的。
天色越來越暗,路上那稀稀疏疏的人影幾乎已沒了,寒風刮得門口的旗子呼嘯直響。
那女學生已經不見了身影,宋雁西三人從小店裡出來,很快便消失在小雁塔附近的夜色裡。
而小塔得了宋雁西一塊錢小工費,才往下挖了不到兩丈不到,便到了一處寬敞的空間。
這小雁塔下麵有和大雁塔下麵的那往下延升的旋轉石階一樣,隻是這裡比大雁塔潮濕不少,旁邊的牆壁上,石縫裡還有細水,使得台階上也長滿了不少苔蘚,踩上去濕滑一片。
“小心些。”宋雁西見著像是小猴子一樣飛快朝下跑去的小塔,真有那麼點擔心,她會忽然摔倒,然後像是個核桃仁般直接滾下去。
但是小塔能不興奮麼?這裡簡直和大雁塔下麵一模一樣,現在她就想知道,下麵是不是也有蟲婆婆和蟲河?所以也就加快腳步,想要早些到下麵去一探究竟。
而宋雁西見喊了沒用,也懶得在白浪費力氣了。
上一次的時候,還有那支考古隊跟著,所以走得極慢,這一次不一樣,所以很快宋雁西和容徵就到了最底下,小塔已經早早等在這裡了。
而蟲婆婆就在她身前不遠處,有些畏懼地瞪著她,顯然很擔心小塔把她的蟲子蟲孫都給吞掉。
小塔這個時候也不好奇蟲婆婆到底是個怎樣存在的生物了,她更好奇的是,目前為止,小雁塔就等於是大雁塔的複製品一樣,所以她猜想,難道這裡也種了一棵女媧樹?
因此現在一看到宋雁西來,連忙上去解下她手上的女媧樹手鐲,連忙讓女媧樹出來,“一模一樣,前麵指不定有你親戚。”
截至目前來看,的確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但是女媧樹很肯定,“這不可能。”當時就隻剩下自己這麼一顆種子了,怎麼可能還會有女媧樹?
小塔見她這樣肯定,提醒著她,“不見得要種子,你們樹類不是可以選擇扡插的方式繁殖麼?”
她們倆在這裡聊著,而宋雁西看到蟲婆婆,就一眼認出來,她就是大雁塔那邊的那個,不可能兩座塔下各自一個蟲婆的存在。
所以將心中的疑慮問出口:“這底下的相通的?”
蟲婆頷首,一臉敬畏地打量著宋雁西,“您早些將東西拿走吧。”留著的話,他們沒有辦法守住,那這東西就會引來貪心的人,她攔不住,對於她來說,那這東西就是禍害了。
而且也隻有到了宋雁西的手裡,才能真正體現出本身的價值。
“上一次我來,並未發現異樣。”所以東西在哪裡?隻管叫她去拿,可是她自己也沒什麼感應啊?所以宋雁西就很懵。
甚至一度懷疑,他們是不是找錯人了?可能自己不是能取出天尺之人。
蟲婆婆聞言,“您隨我來。”
然後一路將她引到那蟲河旁邊,“您順著這河往下而去,待到河水的儘頭,便到了存放東西的門口。”
宋雁西看著那密密麻麻全是蟲子的河裡,是有些拒絕下河的,但是這河邊也不是都有河灘,有的地方直接便是懸崖峭壁,她猶豫著,忽然容徵便扔出一隻紙船,瞬間在蟲河放大數倍。
還能這樣?宋雁西沒想到,容徵居然用死人的東西。
但總好過沒有,現在沒資格嫌棄,當下喊了小塔和女媧樹,一行人便上了船。
順著這蟲河一直往前走,仿佛他們又穿過了大雁塔下坍塌的地宮,然後九轉十八彎,終於到了儘頭,前麵是兩扇巨大的石門,上麵雕刻著一個巨大的戶頭,而鑰匙孔便在虎口之中。
這還要開門?可是她也沒鑰匙,而且蟲婆婆也沒提醒,這會又到了門口,她該怎麼打開這石門?
正是犯難著,卻聽容徵說道:“你把女媧樹去試一試。”其實容徵並不知道,隻是這掃視了宋雁西身上的物品,除了這女媧樹變成手鐲的樣子和鑰匙有些相似之外,其他的都不相乾,所以便朝宋雁西提醒。
宋雁西看了看女媧樹變成的手鐲,“你試試?”
女媧樹也覺得匪夷所思,“不可能吧?”但還是聽宋雁西的話,將身體伸開,然後直接朝著那石門上的虎口處飛進去。
看著這石門平平無奇,裡麵應該也是正常的鎖眼,然而才將腦袋申請進去,女媧樹就被嚇得想要連忙抽身退出來。
可是此刻卻似乎不由她做主一般,她入目到處都是一片殺戮,無數的族類被大火吞噬,被人舉著鋒利的斧頭砍伐,整個所見便就像是人間地獄一般。
而且忽然闖入這裡的她還被人發現了,一時間無數人舉著斧頭就朝她飛奔而來!
見此,她想要立即退出去,可是總感覺自己被人按著頭一般,眼看著那把斧頭就要落下來,忽然從彆處伸來一根樹枝,擋在了那斧頭之前,然後聽著無數的聲音朝自己喊,“快逃!快逃!”
她一個激靈,從中退了出來,然後渾身發抖。
女媧樹在裡麵感覺像是經曆了一個噩夢一樣,但是對於外麵的宋雁西等人看來,見她就是剛進去便彈了出來,所以女媧樹不是鑰匙?又見她渾身顫抖,不免是有些擔心地詢問:“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