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子騰見對方逼得太緊,不得不繼續朝棺槨走過去,這時候忽然聽宋雁西問:“你們可是知道,為什麼你們在這墓裡如此暢通無阻,沒有半點危險麼?”原本她還不想就這樣點破的,讓他們像是人一樣多活一會兒。
這話可把大家給問懵了。
那些洋人尚且還好,對宋雁西這話沒什麼反應。
但是屠子騰卻隱隱發現了些什麼,他似乎在這墓裡,第一次沒有去排斥,反而竟然覺得有種親近,甚至是有歸屬感的感覺。
想到這裡,隻覺得恐怖不已,隻朝宋雁西看過去,“宋小姐,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為你們都死了,在這裡都是靈魂,所以在墓裡才暢通無阻。”小塔接過話,一麵上前去將那洋人的槍對準自己,“不信,你們開槍試試?”
洋人們當然不信,見小塔既然自己撞上槍口,那沒道理不讓她見識一下這槍杆的威力。
可是卻發現,他們的手居然穿透了整個槍身,根本就沒有辦法扣動扳機。但仍舊是不信,一時間隻認定了是宋雁西和小塔故弄玄虛,隻不停地繼續扣動扳機。
不過槍聲一直沒能響起,反而是因為大家在發現自己的身體可以穿過任何障礙物之後,不但沒有半點的高興,反而隻有無儘的絕望。
因為隻有死人才有這樣的本事。
“不,這不是真的,這怎麼可能呢?”他們明明還活著,晚上還上去營地裡休息睡覺。
屠子騰這時候倒是沒有發言,看著這亂成了一片的洋人,想去撿起他們地上的槍,但終究沒有那個勇氣,但還是忍不住朝宋雁西問,“宋小姐,我真的死了麼?”說著,垂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腳。
忽然想起,他當時借著風從沙船上順利飛過了那片詭異的湖泊,本來看到沙漠後要下來的,哪裡曉得風越來越大,後麵那雙翅膀也不受他控製,然後風一停,他就從高空重重地摔了下來。
哪怕自己有些底子在身,但還是被摔斷了腿,當時胸口也疼得不行,就像斷裂的肋骨紮進了心肺裡一樣。
然後他還吐了許多的鮮血,不過他仍舊是拖著這身體一直在繼續前行,希望奇跡的出現。
而奇跡出現了,就是當時他看到的營地,他到了營地裡後,食物和水都得到了補充。
但是什麼時候,他的折斷的腿就好了呢?屠子騰慢慢垂下頭,朝著自己折斷的腿骨摸了上去。
可現在的腿骨完好無損。
“不!”腿骨的完好無損,沒有給他帶來半點的喜悅,反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
因為如果不是死了,他的腿骨就算是有什麼靈丹妙藥,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恢複的。
“你的屍體,我們在來這營地的路上遇到了,已經給你埋好了。”宋雁西見著崩潰倒在地上大喊大叫不承認這個事實的屠子騰,便走上前來,“你自己走吧,你曾經也是摩什的弟子,應該知道像是你這樣的魂魄,一直停滯在這人間,到了那邊,往後該受到怎樣的懲罰。”
屠子騰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宋雁西的話,隻是不甘心地嚎嚎大哭,他拜師想要出人頭地,但是山上太清苦,成名機會太小了。後來他遇到那位土司夫人,他心悅她,想好了兩人往後餘生的日子,可是沒想到他舍棄所有後,對方卻無情拋棄了他。
於是他又重拾最初的夢想,做人就要出人頭地。
可惜偏偏造化弄人,這沙漠裡他算是成了沙賊們的大當家,也算是有權有勢了,卻不能離開這沙漠,猶如錦衣夜行一般。
他不甘心,這一輩子都在努力,可到頭來什麼都沒有得到。
“我不想就這樣死了,宋小姐救救我。”所以求到宋雁西的腳跟前,緊緊地抓住她的裙擺。
宋雁西至今還沒讓誰還魂過,哪怕是自己的至親,也是讓他們走向奈何橋,所以怎麼可能幫他一個外人?
自然是不作理會。
而這個時候那些洋人,似乎也想起了他們的死因,有人瘋狂地衝出這墓室,在被亂箭插滿的機關下,或是甬道的沙子裡,紛紛找到了自己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
然後一陣又一陣的不甘心和哭嚎聲從墓穴裡響起來。
宋雁西一開始是沒打算送這些亡靈離開的,可是因為這座墓穴的存在,也有可能是天尺碎片的緣故,使得他們一直覺得自己還沒死,就像是個活人一樣,還想繼續打開這棺槨,所以宋雁西當然是留不得他們了。
而且她一會兒要專心取這天尺碎片出來,更不可能讓他們在這裡打擾,所以在地上畫了一個法陣,將這些不甘心的魂魄全都引入其中,送到地府去。
忽然被打發來接引的鬼使看到有這麼多洋人,直接無情給打回,隻帶走了屠子騰。
於是宋雁西也看到了這些洋人的魂魄徘徊於這墓中,有些傷腦筋,“現在地府這樣嚴格麼?”居然不收洋人的魂魄?一麵讓小塔幫忙用符把這些魂魄先裝起來。
然後才將目光落到此刻劇烈晃動的棺槨上。
鑒於這天尺如今在他們母子的手裡,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宋雁西先設下了一個法陣,然後才和小塔解開棺槨上的封印。
那些洋人一直用蠻力,當然是打不開這棺槨的,還有屠子騰,竟然也沒有發現這棺槨上麵鑲嵌的寶石,其實就是一道封印。
隻要解開這些寶石的排列順序,棺槨就能無損打開。
而這對於宋雁西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隻是萬萬沒有想到,兜兜轉轉這天尺碎片居然會是在這棺材裡,早知道的話當時就不該去那沙漠中心,沒準還省下好多時間呢。
她想著,一麵快速地移動著上麵的寶石,隨著位置排隊正確,隻聽‘哐當’的一聲,棺材從裡麵被人推開。
隨後一隻白嫩嫩的小手率先從裡麵伸出來,是個嬰兒的小手,應該就是被大巫師認定了是魔星轉世的小鬼子。
但是沒想到下一刻,又伸出來一隻手,而且還剛才這隻還是同一方向。
小塔也愣住了,湊過來想要墊腳看看裡麵到底有幾個孩子,因為就當下,她已經看到了三隻手。
不過隨著第四隻小手從裡麵伸出來,一個看起來可愛白淨的小腦袋也從裡麵鑽出來了,然後衝她倆露出笑容。
當然,還有那滿嘴尖利的牙齒也露了出來。
這是個畸形孩子,比著常人多了兩隻手罷了。宋雁西不知道當年那大巫師是如何判定還在腹中的他就有四隻手的,但跟什麼魔星降世是不沾邊的,他和鬼母異於普通的厲鬼,隻不過是因為棺中的天尺罷了。
隨後,鬼母也從棺材裡緩緩起身。
古時候西域的美人們,大部份都是帶異域風的狂野美貌,那種足以讓人血脈噴張的絕色。可是這位王後卻更像是漢人,哪怕她身上穿戴者的是這西域古國的輕紗露腰裙,但仍舊給了人一種矜持美。
她的皮膚也不似西域人那樣帶著些小麥色,反而白得發光。
“你是漢人?”宋雁西有些吃驚地問出口。
對方一個優雅的姿勢坐在棺材蓋上,長腿懸掛在半空,隨著她微微地晃動,腳踝上的金鈴也響動起來。
宋雁西朝著那金鈴看了一眼,“你這個對我沒用的。”
鬼母聞言,臉上劃過一絲意外表情,隨即看朝宋雁西的目光,忽然變得熾熱起來,甚至是帶著些貪婪之意,“你的身體裡,有寶物。”
宋雁西還想說,她的身上有自己要的天尺碎片呢!沒想對方反而先盯上她身體裡的天尺碎片。
而小鬼子則盯著小塔,“母後,我要她留下來陪我玩。”
這西域總是有些讓人意想不到的神秘,一如這對母子所埋葬的這個地方,就是萬裡挑一的風水寶地,最合適建造陰宅了。所以哪怕他們被鎖在棺材裡出不來,但借助著這天尺碎片的力量,還是將這墓穴的所有價值發揮到了最大,比如吸引上麵的路人來此。
這墓穴早就被厚重的沙漠所掩蓋了,就算是那些專業的摸金校尉,也不見得能找到這個藏得如此深的墓穴,可這些洋人卻能找到,可見是這對母子引他們前來的。
就如同她和小塔,不也是被引來的麼?若是他們不在彆處複製營地,自己也不可能到這裡。
不過就算是有些能力,但是開口讓饕餮的女兒留下來陪他,是不是有點太膽大妄為了?
小塔聽則是直接無情拒絕,“想得美。”
沒想到小鬼居然生氣得朝她長大了大口,惡狠狠地威脅道:“你要是不留下陪我,我就吃了你。”
這要話隻差沒把小塔笑死:“你吃我?”她要是想,這整片大地都是能吞下的人。
本來宋雁西和小塔這兩姑娘一大一小敢單槍匹馬來到這裡,顯然不是什麼普通人,但如今見小塔這副不把自己兒子放在眼裡,鬼母才意識到,隻怕她們比自己所預想的還要難對付。
不過不是又如何?她有那寶貝在手,如今也從這棺材裡出來了,更沒有什麼可畏懼的。所以朝小塔冷冷一笑,又溫柔地朝兒子垂目道:“母後一定把她留下來陪你。”說罷,目露凶光,而這凶光就像是能化為實體一般,竟然打在了宋雁西的法陣上。
宋雁西也有些驚訝。
但對方更驚訝,顯然才發現宋雁西設下法陣,頓時一陣惱怒,“你也收了本宮?做夢吧!”然後整個人原本漂亮的外貌變得猙獰起來,好似這法陣就是她的逆鱗一般,扭動著脖子從棺材上跳下來,雙手竟然直接化成了兩柄彎刀。
宋雁西對於近戰一向是不喜歡的,一來浪費體力,二來多多少少是要用些蠻力,看起來動作十分不優雅,她又喜歡穿裙子,就很不方便。所以麵對這種情況,她直接就將符往對方的腦門上貼過去。
隻是可惜對方身體裡也有天尺,所以符張維持不了多久,不過這短暫的時間裡,足夠宋雁西重新設下一個法陣單獨將她給禁錮住。
這鬼母在墓中隱忍了千年之久,又有這天尺碎片加身,還沒出棺槨的時候,就已經嘗到了這法力無邊的甜頭,原本是想打算出來後好好大乾一場。
但誰能想得到,這手腳還沒得已施展開,就被禁錮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可想而知現在她的憤怒與不甘心。不過作為一個母親,最擔心的孩子是自己兒子,所以最害怕的還是宋雁西朝自己的孩子動手,所以根本沒有多思考,直接溢出兩行眼淚,楚楚可憐地看著宋雁西,“你我一樣為漢人,我當年是被迫和親到這西域,因身份處處遭人嫌棄陷害,甚至連腹中的孩子也被稱為魔星,我母子被關在這裡上千年了,好不容易有這出頭之日,你就一定要致我們於死地麼?”
宋雁西還真不知道她是和親公主,如果她所言是真的,那確實是可憐,但這也不是要殺自己的理由吧?
更何況自己本意也沒要殺他們,自己就想拿回天尺碎片罷了。所以將那急得瘋狂朝著自己撲咬過來的小鬼也同樣禁錮住,才朝鬼母說道:“你身上的東西,我拿走,我再超度你們離開,如何?”
她以為,這樣應該是最好的結局。
但是鬼母卻拒絕了,“不,我們苟且到現在不願意離去,就是想等著這有朝一日能報仇。”
“你報什麼仇?你們原本的國度早就已經消失了,甚至連臣民都沒了半個。”遺址也都埋葬在這沙漠之下,她上哪裡報仇去?“你有冤屈,大可下去狀告,該怎麼罰,地府隻有章程。”
這要是害她的人還在,宋雁西肯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她出去把仇報了,可是這都隔了千年之久,更何況這個國家已經滅亡了,可見那大巫師和國王的結局也好不到哪裡去,應該是這冥冥之中已經遭到了報應和懲罰。
又看了看小鬼身上多出來的那雙手臂,“你們才從棺槨中出來,身上所背負的罪孽還少,你不為自己考慮,但你要為你的孩子考慮吧?你們留下來,是得到了長生,可是他永生永世都沒有辦法擺脫這魔星的身份。”
難道她要讓這小鬼一直這樣活下去麼?
鬼母知道宋雁西說得對,所以她此前就一直在想,等出了棺槨,就想辦法給孩子找一具完好的軀體。但宋雁西所說的去往輪回、去轉世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那樣的話,下輩子她不見得能找到仇人,也不見得還能遇到自己的兒子,所以為了能親自報仇和孩子永遠不分開,當然是保持現狀。
又看出宋雁西對自己的遭遇有著惻隱之心,心裡便開始盤算起來,“好,可是你能先放了我們麼?反正我們也不是你的對手。”她以為,自己擁有了這寶貝,和兒子在棺材裡這麼多年的努力,應該是無人能敵了。
卻萬萬沒有想到,不過一招就被對方禁錮了,心中越想越覺得世間的不公允,有種自己的努力沒有得到相應報酬的感覺。
不過她更多是偏向於宋雁西身上有著和自己一樣的寶物,而且數量遠比自己更多,那麼隻要自己想辦法將她身上的那些寶物搶過來,是不是自己也能輕易壓製著她?
到時候,看她還怎麼口出狂言?怎麼把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痛苦描述得那樣輕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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