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可冷靜的?還不是怪你自己。”小塔繼續嘀咕, 不過見到鏡無雙已經沒了半點威脅,便坐到鄭大錢的床邊憂心忡忡起來,“她怎麼還不醒來呢?”
鏡無雙則起身走出去, 他得在這暴風雪裡冷靜冷靜頭腦,至於那鄭大錢,一輩子不要醒過來才好呢。
如今他已經恢複了正常,這點暴風雪對他來說,算得了什麼?一麵回頭看了看帳篷, 目光最後落到帳篷頂上鋪著的那些皮毛之上。
不行,隻是暴風雪哪裡能讓腦子冷靜下來?所以他朝著暴風雪深處走去。
不過半日的時間,這一片雪域裡的小妖怪都被殺了個乾淨。
小塔是被那忽然變得粉紅的雪花吸引出來的, 隻見著這漫天都漂浮著粉紅色的雪花,此刻還不知道這粉色雪花是怎麼來的?隻激動地招呼著宋雁西趕緊出來看,“姐姐,姐姐你快看, 我就說感覺外麵不對勁嘛, 這雪花變色了。”
雪花變色?宋雁西倒是聽說過黑色的雪花, 但隻有某一部分人能看到。
而看到這黑色雪花的人,也代表著人命到了儘頭,同樣意味著也斷了輪回之路。因為一般這種情況下,都會遇到導致他們反魂飛魄散的事情,而且很少有逆轉, 還能走入輪回的人少之又少。
不過粉紅色的雪花?她掀起簾子從中出來, 入目果然是漫天的粉紅色雪花, 不但如此連這地麵都鋪滿了一層淺粉,如夢如幻,實在是美得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但是那股血腥味, 實在是叫人難以忽略掉。
小塔甚至已經跑到雪地裡去了,快活地攤開雙手,掌心裡一下便盛滿了這粉色的雪花,隻是雪花碰到她掌心的體溫便化成了粉紅色的雪水,原本的美頓時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讓人覺得惡心的淺紅色液體。
於是她連忙抽回手,有些嫌棄地在雪地上擦了擦,但是效果明顯並不好,反而隱隱約約間,聞到一股淡血腥味。
正抬頭要詢問宋雁西這粉色雪花是怎麼回事?還有這些血腥味哪裡來的,難道是自己的鼻子出問題了麼?然而就這時候,隻見宋雁西皺著眉頭說道:“你在這裡看著,我去看看,這血怎都已經濺到天上了。”
小塔愣了一下,卻見宋雁西神情嚴峻,還在這帳篷外麵打了個法陣才離開,一時也不敢大意,連忙縮回這帳篷中,七上八下極為擔心。
看著粉色的雪花,再也不覺得有半分美,反而覺得是滲人。
宋雁西此刻也是擔心不已,到底是多大的殺戮,才會使得這雪都被徹底地染成了粉紅色?甚至擔心會不會是玄門中人提前行動,殺了甲藍部落這些雪狼妖。
不然怎麼會有如此奇景?
隻是她還沒出這片暴風雪席卷的區域,便看到了在被粉色雪花所埋藏的巨大屍體,而且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成群的。
所以這是?也是這時候她察覺到了這殺戮之氣從何而來。當即追尋這殺氣而去,果然見到了那半空中舉劍斬殺這些小妖怪的鏡無雙。
“住手!”眼見著這隻小怪物還有救,宋雁西當即扔出一道符咒擋了上去。
但事實上她的符咒根本擋不住鏡無雙的攻擊,隻不過是她喊出聲後,鏡無雙才停下手來的。
小妖怪躲過了一劫,飛快地鑽進雪地裡,一下就沒了蹤影。
鏡無雙這是在拿這些小妖怪撒氣。
其實宋雁西也表示理解他,畢竟在當時,他可是百般阻攔小塔不要到天山,極有可能正是因為這段難以啟齒的回憶。
但現在大家已經在這個時空遇到了,事情不發生也發生了。所以宋雁西隻能勸著鏡無雙看開一些,乾咳了一聲,試圖打破這尷尬氣氛,“其實也沒什麼,那些事情就當是開玩笑罷了。”反正當時自己不是也拒絕了麼?
他又沒占到什麼便宜,對吧?所以宋雁西覺得,鏡無雙最多也就損失些臉麵罷了,實在犯不著為此事鬱悶,甚至大開殺戒。
但是鏡無雙一想到當時小塔也在,便恨不得也一頭紮進這雪裡去。一麵還抱著些希望朝宋雁西問,“她當真是我女兒。”
“如假包換。”不過宋雁西現在其實也很擔心,畢竟她也看出來了,鏡無雙對於鄭大錢沒有感情……
所以小塔的年紀那樣小,是因這其中的緣故麼?
她說話間,雙手合一,口中念著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往生咒,竟然就超度起了這些小妖怪。鏡無雙此刻還不知道宋雁西的身份,不由得皺著眉頭朝她看去,“你是佛修?”
“啊?”宋雁西愣了一下,連連搖頭:“不是。”她從前一直給自己定義,自己是玄門中人,但她好像可能不是。
她沒再多回隻言片語,鏡無雙想到自己未來的女兒喊她姐姐,也不好再多問什麼,隻是到底是上古凶獸,再就已經適應了這弱肉強食的法則,所以對於這些被自己因為心情不好而斬殺的小妖怪們並沒有半點歉意,反而不屑地說道:“連靈智都沒開的小妖怪罷了,能死在本君的劍下,也算是他們的福氣。”
想是因為知道宋雁西已經知道自己上古凶獸饕餮的身份,也懶得再掩飾,直稱自己為本君。
宋雁西聽到這話,不敢苟同,默不作聲,隻是看著這些已他被斬殺小妖怪們那臉上的憤怒表情,分明就是在說:勞資稀罕你這福氣?
當然,也沒試圖去跟鏡無雙講什麼大道理,畢竟她在後世已經見識過鏡無雙的手段了,那時候他都沒成為一個一心向善的好人,難道會因為現在自己幾句言語就發生改變?
不過宋雁西現在有一個問題,如果眼下這些事情,在未來的鏡無雙真的經曆過了,那他豈不是早就知道小塔會在鎖龍井裡遇到自己?既然是這樣,那十七阿哥的事情又是怎麼回事?
宋雁西有些懵了,但是現在她找鏡無雙求證,必然是沒有答案的,畢竟現在的鏡無雙比她還要懵然呢。
再有想到雪女說發生了一些意外,鄭大錢也提前出現了,那是不是可以認為,現在發生的這些事情,才會以一段被遺忘的記憶重新灌入未來鏡無雙的腦子裡?
此前他的阻攔,隻是不希望小塔接觸到雪女,就單純地因為雪女是個瘋子?
應該是這樣的吧?不然的話,宋雁西沒有辦法去解釋自己和小塔認識的經過。
一麵側頭打量著頹廢望天的鏡無雙,看到這雪花已經逐漸恢複了顏色,便朝鏡無雙道:“我先回去,小塔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怕會擔心。”末了,猶豫著要不要勸他回去?
他要是不回去,就這樣一走了之的話,那怎麼和鄭大錢培養感情?
但終究還是沒開口,隻想著反正小塔現在沒消失,可見小塔仍舊會出生的,既然如此自己插手做什麼?還不如順其自然,晚些出生就晚些出生吧,反正影響不大,一樣還會被封印起來的。
於是便告辭離開了。
回到帳篷的時候,原本粉紅色的世界又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她才要伸手掀起帳篷簾子,小塔就先一步從裡麵出來,神情慌張,見到是宋雁西那眉間的焦急才減少了幾分。
但是卻沒拉著宋雁西進帳篷,反而拉著她往這逐漸變小的雪裡走,一麵壓低聲音說道:“完了,姐姐,我娘,那個鄭姑娘好像失憶了,她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怎麼知道的?”宋雁西疑惑,畢竟小塔現在這個樣子,鄭大錢並不曾見過,不認識是正常的。
“她變了,好溫柔的,說話也細聲細氣的,而且還一直哭,膽子可小了。”小塔有些惋惜,一點當初在歸墟之境的威武霸氣都沒了,這樣怎麼能壓得住她那花心大蘿卜的老爹呢?
特麼她為自己能順利出生,也是操碎了心啊!
聽到這話,宋雁西也想起來剛才靠近帳篷,的確是聽到了細細的嗚咽聲,拍了拍唉聲歎氣的小塔,“彆慌。她醒來多久了?”
“剛醒一會兒,就問我,和她在一起的那人是不是沒了?”小塔回道。
“你怎麼說?”宋雁西帶著她往帳篷走回去,有些擔心地問道,就怕小塔一個勁兒把自己告訴鏡無雙的那些話全都告訴鄭大錢了。
幸好,小塔並沒有,隻聽她說道:“她一直哭,一邊說一邊哭,我又見她這樣不對勁,所以被嚇懵了,還還沒顧得上回她,姐姐你就回來了。”
“那就好,她是你阿娘的身份,你還是暫時彆提。”不是失憶了麼?連性子都變得軟綿綿的了,如何能叫她一個未婚大姑娘接受未來的女兒就在眼前蹦躂呢。
畢竟鏡無雙都沒有辦法接受,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小妖怪倒大黴。
小塔乖巧地點點頭,尾隨著宋雁西進了帳篷,隻見鄭大錢還在哭,見了她兩人直接從床上起來。顯然覺得小塔是個小孩子,什麼都不知道,便朝宋雁西蹌蹌踉踉地撲來,“姑娘,那位公子,他是不是?”
還跟小塔所言,失憶了,這話還沒說完就開始忍不住哭起來。
“沒有,他在外麵有些事情,你不必擔心。”宋雁西回著,一麵檢查她的腦子,隻見著她那被砸傷的地方,果然大片空白,顯然真是把從前的記憶都給謔謔沒了。
這應該也不算是什麼壞事吧?宋雁西想著,一麵卻不知道如何安頓她才好,要是鏡無雙不來,難道還真能帶著她去甲藍部落麼?
那肯定是不行的。
那簡直就是羊入虎口,直接送給雪女了。
小塔看出她的擔憂,直接在一旁提醒道:“咱們要不送到獨龍寨去?姐姐這次救的人裡,獨龍寨的也不少,而且有重樓哥哥在,應該還能照應一三。”
她不提重樓也就算了,這一提起宋雁西便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情,縱然是情不自禁,但想著還是覺得自己不是人,怎麼下得去手呢?他才多大的人啊!
而且她也沒辦法繼續麵對重樓,但直接拒絕,怕小塔生疑,隻道:“那個,不好吧,其實咱們跟重樓也不算熟悉,更何況現在哈雅直接留在甲藍部落了,隻怕他也正為這件事情焦頭爛額,哪裡還去麻煩人?”
小塔一聽這話,似也有些道理,“那怎麼辦?”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隻要不去獨龍寨都好說的,宋雁西心裡想著。
而那鄭大錢聽說鏡無雙還活著,鬆了一口氣,隻連忙朝她倆道謝,又主動說起當時自己先救起鏡無雙,然後又被鏡無雙所救之事。
其實不然,是鏡無雙先拿開她頭上的冰柱。
所以其實算起來,是鏡無雙先救了她的性命。
“你叫什麼名字,可還想得起來?”宋雁西雖然見到她那腦子裡如今但是大片的空白,但還是想碰運氣問一問。
沒想到這一問,那鄭大錢就愣住了,然後淚水漣漣的杏眸裡滿是驚慌,“我,我想不起來了。”
“你此前腦子受了傷,想不起來其實也正常,要不重新給自己取個名兒?”宋雁西肯定不敢說自己此前認識她,不然她追問起來她從前的事情,怎麼說?
小塔卻是十分讚同重新取名的,這鄭大錢感覺像是男人婆的名字,跟現在的阿娘一點都不相匹配。
鄭大錢聞言,似有些不願意,“那我的家人們呢?”她若改了名字,他們尋不著自己了怎麼辦?
宋雁西覺得她想多了,她能有什麼家人,她頂多就是雪女那個主人罷了,而且現在雪女還要殺她。
便道:“重新取名也不影響,你總不能一直叫做無名氏吧?”
鄭大錢這才點了點頭,隻是腦子裡想啊想,也沒發現自己有什麼特彆喜歡的,最後便道:“要不,叫我阿遺吧。”反正她都把記憶給遺忘了。
小塔聽了,心說還不如鄭大錢喜慶呢!但是見她已經做了決定,也隻能跟著宋雁西一起點頭。
雖然不知道鏡無雙是否還會回來,但宋雁西和小塔決定還是在這裡等一天。
如果他沒來,那就離開,以後至於他和阿遺什麼時候能遇到,這一切且看緣份吧。
隻是這一天,著實是漫長得很。
等著第三天準備要走的時候,阿遺卻不願意走了,嬌滴滴地看著宋雁西和小塔,“你們昨晚也說了,這天山上最近都不安全,與其如此,那我也不亂走了,就先在這裡等小住一陣子。”反正外麵的小妖怪,幾乎都被那位鏡無雙公子給殺完了。
宋雁西本來就無處安置她,反正獨龍寨是不能去的,甲藍部落也不可能,所以聽到她的話,心想留在這裡也不是不可行,而且這裡也算得上是安全。
但怕這幾日裡還有暴風雪來,所以小塔給她挖了一處寬廣的大冰洞,將這帳篷裡的物品和帳篷都一並留給了她。
便離開了,往甲藍部落回去。
不過小塔仍舊是有些擔心,“也不知道昨天姐姐教她的那些簡單法陣,學會了沒有?”
“你擔心什麼,反正肯定沒事的。”隻要小塔在,就能確定阿遺沒事。
她現在擔心的是,這雪女的事情怎麼解決才好呢?現在逼迫雪女送她們回去,一走了之肯定是不行的,不然這玄門中人還會為爭奪她引起大戰。
不管她吧?那她要真死了,自己和小塔是不是會在這個時空徹底地消失?那未來在天山上,也不可能遇到雪女?
反正這各種的事情,一件銜接著另外一件,但凡一件出錯,就會引發未來的各種混亂。
所以宋雁西覺得實在是心累,“還有一件事情,最好讓她主動解除和阿遺的羈絆才好。”
她來解,那就是活結,彆人來解,所麵對的就是死結,想要解開必定是兩敗俱傷,實在太不劃算了。
兩人也沒急著直接回甲藍部落,畢竟小塔還把龍牙兩個月的口糧都給吃完了,所以這回去的路上,兩人原本是打算帶著那些小妖怪的屍體回去,哪怕是一隻也行。
但是,特麼太臭了,誰嚇得去嘴?
因此兩人還真隻能在沿途打獵。
往日獵一兩隻獵物,小塔覺得還算是簡單,可是今時今日,一想到整整將近八十頭野麅子的數量,她就腦殼疼。
“姐姐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不敢之前,也得把人家的糧食還上。”宋雁西也沒想到,這獵物這麼難抓?
其實也不怪她,從前這不是有謝蘭舟,要麼就有嘲風麼?後來雖然就她和小塔,但是兩人吃不了多少,獵一頭也能吃一兩天。
當然,這前提是宋雁西控製了小塔的食量的情況下。
可現在要這短短的幾天裡抓這麼多,這雪山裡白皚皚的一片,動物們也都進化了,幾乎清一色的雪白皮毛,趴在雪地裡不動哪裡看得清楚?
總不能為了捕獵,還開個法陣吧?這太不地道了。
小塔聞言,苦哈哈地扒著手指又重新數。
宋雁西在一旁看著,忍不住沒好氣道:“你再數多少遍,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多一頭出來,有這功夫,快四處看看去。”
要命的是這甲藍部落四周的獵物極少,顯然已經被這些雪狼妖們給獵殺完了。
所以兩人反而得往彆處去。
偶爾也遇到些山下寨子裡的人們,宋雁西儘量都是避開的。
小塔不知所以,以為宋雁西是低調行事,生怕那些人來感謝她在歸墟之境的救命之恩。
然而她著實想錯了,宋雁西隻是怕遇著重樓而已。天曉得她現在每次看到山下寨子裡的人時,那心跳都加了幾個速度不止,就怕重樓也在隊伍裡,所以這才躲躲藏藏的。
所以說嘛,這人還是不要做虧心事,不然不等晚上鬼來敲門,這大白天見著活人也心虛。
但是隻要她還在天山上,就不可能躲得過去,加上兩人這兩天都在這有著鬆針林的雪山附近轉悠著打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