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莎奴家歇了一個晚上,便告辭了,等楊華聞訊找來時,她們倆已經離開大定府。
往盤州方向去了。
沒了三千的存在,諸多不方便,原本從前都是輕裝上路,現在倒好,大包小包。
當初在黑礁城倒是買了些儲物法器,但所能儲存的空間並不多,像是以前那樣大件的躺椅什麼的,根本就放不下去。
最大的一個儲物法器,如今也存放著宋雁西的棺材和她自己的屍體。
所以兩人現在又買了一輛馬車,半車都是宋雁西的衣物。至於符咒這些東西,都儲存在法器裡了。
然後所有的法器又總地存在一個法器裡,最後就隻剩下一個小小的銀鈴。
而舍去了那些帳篷床鋪桌椅,兩人這如今是真過上了風餐夜宿的苦日子。
才第一天小塔就不適應,一來是沒了取之不儘吃之不竭的食物了,二來也沒有舒服的床鋪,隻能和宋雁西卷在那堆滿了衣服的馬車裡。
忍不住感慨,“從前沒有三千的時候,咱們到底是怎麼過日子的?”為什麼現在百般不適應?總覺得卻這少那的?
小塔也疑惑,“是啊,她要是不留下當什麼女王該多好了。”現在哪裡用得著和姐姐蜷縮在這小馬車裡?直接在外麵搭個帳篷,搬出床鋪香香軟軟地睡個好覺。
還能點上些許的熏香呢!想想就不要太美。
還有水果也不能儲存了,使得這夥食標準大幅度降低。
而這人吧,越是吃不到什麼,就越是想吃什麼。
從前有的時候,偏又想不到要去吃。
“我想吃糖葫蘆,也想吃城隍廟門口的小糖人,還有吳記的烤小辣蝦,天山那裡帶來的葡萄乾,上海的小蛋糕……”
宋雁西本來不餓的,聽她這下念叨了這麼多,也開始懷念起來,要是三千還在,沒準她們三這會兒還能涮火鍋呢。
可是現在儲物空間有限,當初謝蘭舟置辦的那些廚具,如今自己也沒帶來,都留給三千了。
歎了口氣,“差不多得了,趕緊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這一夜難熬啊,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也沒有以往那樣的待遇,能正兒巴經地洗臉梳妝。
她倆又是活得精致的人,硬是到河邊,就著那涼水洗了臉洗了頭。
唯一不足還想泡澡,可是這趕上大冬天的,河麵都結了一層薄冰,於是最終還是放棄了。
可從前習慣了那精致生活,現在一下過得這樣粗糙,不到兩天宋雁西就忍不住了,找了個小客棧沐浴了一回,才覺得渾身清爽。
隻是這樣一來,就大大地拖慢了她們倆預計的行程。
小塔見她一臉滿足地沐浴出來,“姐姐這樣咱們是舒坦了,隻是照著這樣走下去,隻怕三天都不見得能到盤州。”
原本預計,最多三天就能到的,但是現在已經兩天多了。
宋雁西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那路上儘量克服困難吧。”然後吃了一頓暖和的,準備了一些乾糧,繼續啟程。
緊趕慢趕的,還是花了兩天才到盤州。
幾乎是才踏入盤州的那一瞬間,就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是劍心在召喚她們倆。
所以直徑往那赤水竹海去,發現劍心好像長高了不少,隻是一直被困在那山腹中,整個人看起來白皙得有些可怕。
但他似乎已經能完全接受這種日子了,還能與宋雁西和小塔談笑風生,在得知三千的事情後,也頗為感慨。
後來四舍五入,覺得三千也算是和自己一起留在了這大西南。
第二天,宋雁西和小塔離開,踏上尋找小端的路程。
據天門派那邊傳來的消息,小端如今就在這那廣西漓江邊的一處瑤寨裡。
宋雁西這也才知道,她在軒轅國這幾個月,發生了不少大事,臾央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聖光大照,使得不少藏在這蒼茫大地中的神獸蛋都得到了佛照。
如今漓江裡就有一條破殼而出的小白龍。
所以阿銀和嘲風,如今也算不得上是什麼獨一無二的神獸了。
“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早說?”宋雁西這個時候才聽到,一時覺得頭痛欲裂。
小塔垂著頭對著指尖,試圖賣萌。也曉得是自己有錯,聲音降低了好幾分,“你說三千留在下麵不回來了,我一激動就給忘記了。”而且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她哪裡還記得這糟心事?
要不是現在提起要找小端,她都給忘記了。
宋雁西歎了口氣,這事兒現在揍她也沒什麼用了,“算了,除了這些神獸之外,可還有旁的?”總覺得臾央此舉是有什麼陰謀,他若是真有心讓這些還在蛋中,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孵化出來的神獸出現,那當年那天罰又有什麼意義?
難道是因為自己把小銀和嘲風留在北平,他們倆的存在,阻斷了臾央的陰謀?
試想嘲風和小銀,雖然在北平,但是整個玄門裡都知道,這青雲觀有他們倆神獸在,所以對於五柳齋,也是不敢再有半點異言。
也正是他們倆的存在,使得這北方玄門也不敢造次。
隻是如果僅僅因為他們倆,臾央就如此大費周章讓這麼多神獸複活?是不是有些說不通?
再說聖光落下,怎麼可能隻有這些神獸得到了佛照?隻怕是一切妖魔鬼怪皆是受益者,所以這臾央到底要乾什麼?
宋雁西越來越搞不懂了,不過這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小端。
而因知道了這個天大的消息,宋雁西這一路上也是格外留意,發現這些惡鬼好像並沒有什麼變化,山裡的普通野獸也還隻是野獸。
所以臾央真的隻給這些神獸們開了這方便之門?
如果真是這樣,倒是好辦,她就怕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得到了這份殊榮,那這個世界將會變成什麼樣子?群魔亂舞?
不過仔細一想,臾央他本身讓這些神獸重新出世,就是為他自己所用的,而其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保住他這身份。
所以他怎麼可能自掘墳墓,將這個世界變成那副樣子呢?
那麼問題來了,往後要阻擋自己尋找天尺碎片的,除了小端之外,還有這些神獸……
宋雁西到這裡,一時覺得頭大。她其實也想,如果臾央願意做好這個天道,不徇私的話,自己也不用辛辛苦苦找這天尺碎片,她也想躺平,過著那精致的大小姐生活。
但是臾央這些個舉動……尤其是這些神獸根本就還沒到真正破殼而出的契機,就這樣恍然出殼了,壓根就沒有血脈傳承。
沒有血脈傳承,那和普通的獸類有什麼區彆?而獸類的本能是什麼?凶猛啊!
所以這些神獸,大部份都變成了凶獸。
就她們倆這會兒還沒到廣西,就已經聽說漓江水患,四處的寨子都被淹沒了不少,偏偏那邊土匪和各方軍閥打成一團,壓根就估計不到。
所以不少寨子都開始在求河神祭天。
她倆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恨不得直接能傳送到那裡。
隻是想法很豐滿,現實卻非如此,兩人還沒到廣西,就被那大山裡的一隻小白虎給攔了去路。
小白虎見了宋雁西就不停地無腦攻擊,偏偏宋雁西又可憐它還沒到這出生的日子,就提前醒過來,這不就等於早產兒麼?根本就沒有發育好,自然也活不久的。
所以根本就沒舍得還手,不想白造殺孽,但是小白虎就盯著她一直不放。
小塔見這光景,忍不住道:“他們這些神獸雖沒血脈傳承,但既然是因為臾央而提前醒過來的,腦子裡隻怕殺了姐姐就是他們唯一得到的傳承!”至於這個所謂的傳承,肯定是臾央這個幕後主使者給灌輸的。
它們都這樣了,宋雁西就更不可能下狠心殺了他們。
就一如此刻,宋雁西看著這小白虎,根本就下不去殺心。
這臾央簡直就是將宋雁西的秉性拿捏得死死的。
宋雁西聽到小塔的提醒,沒準還真是如此,不然這小白虎為何一直攻擊自己?殺,她是不能真殺了這小白虎,可既然這小白虎沒有什麼傳承了,那她把小白虎暫時封印起來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所以當即拿出符紙,小塔也過來幫忙。
其實照著小塔的意思,還不如給自己一口吞下,還能大補。
但是這話她是斷然不敢說出來的,不然姐姐肯定轉頭就把自己當妖魔鬼怪給封印起來,於是隻能看著這小白虎眼饞眼饞罷了。
她能有這個想法,主要也是這些天的日子過得太艱難了些。頗有種吃不飽的感覺,所以看著小白虎才覺得像是才出鍋的小鵪鶉。
小白虎此刻已經被宋雁西困住了,但是它卻不害怕宋雁西,而是有些害怕宋雁西身後看著它不斷吞口水的那個小姑娘意識地就生出些恐懼來,不自覺地朝後退去。
宋雁西不知道自己身後的小塔如今看著小白虎是什麼眼神,隻看到小白虎眼下這樣子怪可憐的,便也不敢多看了,畢竟這種小貓科動物要說有多萌就有多萌,所以連忙將其收入那符中,給裝進儲存法器來。
而隨著小白虎被裝起來,小塔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眼神,“彆看它還小,但是胳膊是胳膊,腿是腿,挺肥的。”
“是挺壯實的。不過還是沒有得到血脈傳承,隻會使用蠻力罷了。”宋雁西壓根就沒有意識到小塔這話是什麼意思,聽到她的話隻順口接了過去,一麵環顧著這四周被小白虎拍斷掉的樹杆樹枝,有些惋惜,“這得多少年才成材啊,如今就這樣被毀於一旦了。”
耽擱了小半宿,接下來就得加快速度趕路了。
隻是還沒到那漓江,就發現許多從那邊逃難過來的老百姓。
按理這裡是冬日,正是枯水期,便是那江中的水岸線也下降了不少,可奈何這小白龍未曾破殼之前,便在這桂林山水中滋養著,本就有些血脈傳承了下來,所以這破殼後,就跟那沒父母管教的孩子一般頑皮胡鬨。
不停地在水裡搗亂,使得這大冬日裡,雷鳴火閃,瓢潑大雨不斷。
江水漫漲就算了,關鍵大雨不停歇,使得這四處的寨子早就被連日來的積水淹沒,如今江水裡的水漫了出來,寨子直接就被摧毀。
老百姓們先前看到河裡的小白龍時,還以為是神靈顯靈了,家家戶戶高興爭相祭拜,整羊全豬沒少往河裡投去。
可哪裡曉得這小白龍吃了祭品,仍舊是我行我素,鬨得江邊的老百姓們無處安生,隨著這大雨來臨,江水瘋長,便想大抵是傳說中的走蛟,小白龍要徹底化龍去大海裡了。
可是小白龍卻沒有要走的意思,隻繼續在這漓江裡翻江倒海。
老百姓們見此,隻能往四麵八方逃離。
而逃出來的老百姓們,本來物資也沒帶多少,糧食早就在這幾日的趕路途中吃了個乾淨,所以此刻宋雁西她們倆遇到這些逃難老百姓的時候,隊伍已經發生了好幾次暴亂。
弱肉強食這個詞,如今在這逃難大軍中體現得淋漓儘致。
宋雁西看著這一切,忍不住抬頭朝上空看去,“臾央瘋了!”他為了更容易對付自己,讓這些還沒真正成熟的神獸們破殼,這給老百姓們到底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這還隻是漓江而已,還有其他的地方呢?隻怕比這裡還要嚴重。
兩人的馬車也被搶了,不但如此,大半車的漂亮裙子也被搶走。
不過這些都算是身外之物,可是那馬兒轉頭就被他們給宰殺分食了,有的甚至都等不及煮熟,割下來鮮血淋漓地就往嘴裡塞去,好似多久沒能見著葷腥了一般。
小塔和馬兒也算是有些小感情了,哪裡曉得這眨眼間它就落了這般下場,氣得眼睛通紅,她還以為那些難民們搶了馬,隻會用馬兒來做代步工具。
但是明顯她想得太天真了。
宋雁西見她傻愣愣地站在人群裡,她又生得白白胖胖的,生怕她被給這些餓瘋了的人抓去啃掉,一把抓起她的手趕緊逃。
這會兒比不得從前,兩人身上還背著包袱,如今這一跑,頓時引來其他的難民,追著她倆就搶身上的包袱。
這下可好,最後連水壺都沒留下。
至於儲存法器,幸好都收在那銀鈴裡,但是裡麵除了一些符和幾件厚衣裳氅子之外,就是開天劍以及宋雁西的屍體……
所以她倆從難民堆裡逃出來,也是渾身的狼狽。
“這些人瘋了!”小塔看到自己外衣都被扒了,更彆提說是包袱了,裡麵的銅錢劍都一並沒了。又看著這到處被他們啃得乾乾淨淨的樹皮草根,“他們不是躲水災來的麼?”怎麼自己這放眼望去,四下卻像是乾旱了一般。
宋雁西歎氣,“這每年多少水量,不是早就已經注定了的麼?如今那邊小白龍要興風作浪,雨下了一個夠,這邊自然是無雨水可下。”這便是常言所說的:澇的澇死,旱的旱死!
隻不過宋雁西看著這一眼望不到頭的乾裂地麵和光禿禿的山坡,很是擔心小塔能堅持多久?她自己還好,可小塔本就是饕餮,食量大得驚人,這段日子也沒能吃飽,如今直接徹底斷糧斷水,真怕小塔控製不住。
所以便拿出開天劍,飛快的帶著小塔往漓江方向趕過去。
也顧不得這開天劍會引來什麼。
而有了這開天劍,一日千裡不是夢,當天下午兩人就到了漓江附近。
踏入這片土地的時候,入目便是滔天的洪水,而明明在她們的身後不遠處,那地裡甚至因為乾旱而行程的龜裂一片又一片。
“造孽啊!”小塔怒聲道,隨即朝宋雁西勸道:“姐姐,殺了這小白龍吧!”留不得啊,這是害了多少性命?
這其中的生靈,除了人之外還有無數草木動物啊!
宋雁西也沒想到,一條小白龍能作出這麼大的亂子來。
也不敢休息了,隻招呼著小塔跳上開天劍,繼續去找那小白龍。
這會兒也顧不上找端姑娘了,隻想先將這小白龍處理了,再去找小端也不遲。
隻是宋雁西千算萬算,怎麼也沒料想到,小端知道宋雁西在取得這天尺碎片的時候,必然會遇到問題,若是她無法躲過這一考驗,也許宋雁西她自己就死在了其中,所以小端根本就沒有煉化那天尺碎片,而是將這天尺碎片強行鑲嵌入這小白龍的身體之中。
就是想要借著小白龍之手,將宋雁西給除掉。
隻不過她沒有料到,這小白龍卻是如此頑劣不堪,壓根不聽自己的勸說,連日來的興風作浪,不知道害死了多少生靈。
這讓小端有些害怕,這筆罪孽會不會算到自己的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