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此之前,她還要更重要的一件事情要辦。
她不想給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也不願意讓自己的離去,引發不必要的誤會。
她太清楚了,自己遇到的很多人很多故事,都是因為其中一方自以為是為對方好,而引發出來的一係列誤會,然後造成了一個個悲劇。
所以她的結局如何,她自己打算提前告訴小塔他們。
免得往後被有心之人利用,讓他們與謝蘭舟生出嫌隙,甚至誤會謝蘭舟。
因此眼看著就要到黑礁城了,謝蘭舟在趕車,小塔和小銀擠在一起休息,三千和自己坐在一旁,嘲風身體在恢複,但人也是醒著的。
她便伸手朝小塔和小銀搖了一下,“我有些話,想與你們說。”
兩人本來也隻是閉目養神,聽到她的話立即打起精神來,“怎麼了姐姐?”
宋雁西這一路上打了無數個腹稿,但是如今真要開口了,卻發現無從下口。如今麵對著這四雙朝自己齊刷刷往來的眼睛,一時竟然是有些語塞了。
但更多的是舍不得他們。
嘲風從來都是個細心的男孩子,坐直了身體,有些緊張又擔心地看著宋雁西,“姐姐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
宋雁西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我以後如果不在了,你們一定要好好的,就像是現在一樣。”
小塔聽得這話,一下就嚇得跳起來,“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但頭又被馬車頂碰了一下,隻條件反射地捂著腦袋,卻沒顧得上叫出聲,隻著急地看著宋雁西,想要她給一個解釋。
宋雁西歎了口氣,慢慢垂下目光,明明是想多看他們幾眼,希望永遠將他們都給記住,可是真對上那目光,她卻又沒有半點勇氣與他們相視,所以隻能避開。“我就是天尺,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對吧。”
她的聲音很微弱。
幾人沉默,顯然都是知道的。
畢竟都這個時候了。
“那你們可是曉得,我的任務是什麼?天尺便是製衡天道的法器,隻要天道不公,天尺就會以碎片的形式隨處誕生。”她的任務到時候完成了,她也將與這天道一同消失。
再想要出現,隻能等下一任天道不公,可是下一任天道就是謝蘭舟,他們怎麼可能會步了臾央的後塵呢?
所以宋雁西可能這一輩子,都將沒有機會再出現了。
“不,姐姐,不是這樣的。”小塔搖著頭,不願意相信這所謂的宿命和責任。
小銀輕輕抽啼,嘲風不言語,三千沉默著。
顯然三千早的時候就略知一二,所以此刻看著宋雁西的目光很是複雜。
宋雁西輕輕摸著小塔剛剛被撞著的頭,“我一直最擔心的,便是往後你們聽信小人之言,去責怪蘭舟。”因為,隻有自己將臾央殺了,他才能成為新任的天道。
小塔這個時候已經哭得不能自己了,整個人撲在宋雁西的懷中上氣不接下氣。
“姐姐放心,我們不會。”嘲風也忍不住哽咽起來,朝著宋雁西保證。
外麵的謝蘭舟能清楚地聽到馬車裡傳來的哭聲,他大概是猜到了宋雁西和他們說了什麼。心中一陣陣地抽疼,他也想自私一回,可是眼前太湖漫天的血霧總是在眼前浮現。
自己和宋雁西,都沒有辦法去承受這樣的結果,他們明明可以保護這萬物蒼生的,所以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去提及殺了臾央後的世界將是如何的,宋雁西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提起來隻會讓人徒添悲傷罷了。
此刻的他有些像是行屍走肉一般趕著馬車,眼眶紅紅的,聽著裡麵傳來的哭聲,終究還是沒忍住,一滴清亮的淚水落在車板上。
如果可以,他想和宋雁西做個交換。
讓他來做那天尺。
隻是這世間卻從來沒有可以二字,他倒是想了一個辦法留宋雁西,卻不知能不能成功。
所以他現在暫時還沒告訴任何,隻是讓宋雁西信自己。
馬兒跑得很快,又有可能是這半天的時間本來就不長,所以覺得隻是短短一段時間就到黑礁城外麵了。
宋雁西跳下馬車,“你們在這裡等著。”她和謝蘭舟進去便好了。
小塔想要追著跟過去,卻被嘲風給拉住了,“聽姐姐的話吧。”
小銀和三千也勸,他們四個便這樣留下來。
而宋雁西和謝蘭舟在外麵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進入黑礁城的甬道中,就覺得不對勁了。
等到了那橋邊,卻見守門的牛頭妖怪竟然變成了一座座石像。
隻是這些石像就像是充滿著靈氣一般,各式各樣的,沒有半點單調,就好像原本他們就是活的,都各自在做著自己的本職工作,但是忽然間,他們就被石化了。
“是法陣。”宋雁西有些懷疑地猜測著。但卻發現這黑礁城裡的法陣好像不止是一個兩個那樣簡單,其中一個好像牽連甚廣,就像是以這黑礁城為中心點,四麵八方散開無數條觸須,牽扯著一座座城池。
因此一時也警惕起來。
謝蘭舟神色也變得凝重,“臾央果然來過了,小心些,不要貿然動手。”不然的話,隻怕會在頃刻間將這法陣引動。
所以宋雁西這是沒看錯,這城中設下了這樣殘忍又霸道的法陣,隻要他們動手,就會觸動這法陣,那這些與黑礁城中法陣有牽連的城池,是不是會在瞬間化為虛無?
這樣的話,怎麼可能和沈渡雪動手?除非沈渡雪能心甘情願自儘。
她和謝蘭舟相視一眼,一時間都警惕起來。
隻是過了這橋,卻發現這城中所有的一切都被石化了,街上有整整齊齊化為石頭的骷髏黑甲軍,還有這緊閉的門窗,以及街上沒有多餘的一個人影。
都在說明這所有的一切石化之前,剛好遇到滿月。
“先去找沈渡雪。”謝蘭舟提議,和宋雁西直徑去城主府。
隻是這城主府中,卻唯獨不曾見到沈渡雪的身影。
“這城中無一物逃過此法陣,都被石化了,他應該在某一個角落。”畢竟沈渡雪不可能離開黑礁城,隻是宋雁西總覺得這個法陣,和那個與四周城池牽連在一起的法陣,並非出自一個人之手。
甚至懷疑,這個法陣是沈渡雪自己所為,隻是她這一時間也想不通,沈渡雪為何將整座城都給石化了?不過宋雁西這時倒是想到了一個可能:“沈渡雪性子高傲,他也許不是個愛民如子的稱職城主,但他絕對不會允許原本屬於自己的生殺大權,掌握在旁人的手裡。”
所以宋雁西懷疑,沈渡雪可能知道臾央設下的法陣,倘若觸動,不但這周邊城池的萬千生靈難逃一劫,就是整個黑礁城都會毀滅,所以他才將整座黑礁城都給石化掉。
城池石化了,隻要不是毀天滅地地力量,是沒有辦法引動臾央設下的法陣。所以這城池石化,變相算是一個小小的封印。
而他離不開黑礁城,應該也同樣被石化了吧?
隻是這樣一座城,說是不大,但也不小,要找一個人還是艱難。更何況都被石化了,根本就無法從氣息上來分辨。
所以宋雁西到了一個地方。
是羚羊家的草餅店。
店鋪房門緊閉著,如今被石化了,她和謝蘭舟在不破壞的情況下,費了不少力氣才進入其中。
但一切如常,並沒有發現哪裡有多餘的身影。
於是宋雁西又想到了去從前自己住過的客房。
上了樓,和謝蘭舟推開那沉重的石門,房中並沒有沈渡雪的身影,這讓宋雁西多少是有些失望,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裡找沈渡雪了。
然就在要轉身的這一瞬間,她看到了桌上放著匣子。
這匣子雖也被石化了,可是上麵的花紋明顯就是城主府裡出來的,有被置放在自己原來住的這個房間,不禁朝謝蘭舟示意了一下,便走了過去。
“是城主府的東西,打開看看。”宋雁西說著,謝蘭舟已經開始動手。
匣子很普通,也沒有什麼機關,撬開後便看到裡麵放著一個熟悉的東西。
宋雁西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儲物鐲,“這是?”而且這石化掉的鐲子下麵,還有一封信的樣子。
謝蘭舟也看到了,“應該是他留的線索。”隻是這城中怕不小心觸動那法陣,謝蘭舟直接將整個石化了的匣子連帶著裡麵的手鐲和信一起帶起,“出去解開看看。”沈渡雪到底留下了什麼。
然而,宋雁西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那靜靜呈放在匣子裡的儲物鐲之時,就有種極其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