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為什麼不好,想想就知道了。
先不說老太太會不會心血來潮讓自己演一出,換一個角度,難保老太太不會覺得作為傅家的媳婦居然穿戲服在這兒唱戲有辱她的顏麵。
簡單站起身來,沒多猶豫:“我去換衣服。”
台側的池旦見到簡單要回去了,忙到:“簡先生這是要回去嗎?”
無論何時這位師兄似乎都很溫和,待人的時候也是彬彬有禮,偏瘦的臉龐掛著雲淡風輕的笑意,很有大師兄的風範。
簡單停下腳步,歉意道:“抱歉,有點急事可能要先走,你看我明天再來繼續可以嗎?”
池旦非常大方:“當然可以,一會兒我送送你吧。”
“不用不用,一會兒我和助理一起回去。” 簡單伸出手來同他握手:“今天謝謝您對我的指導。”
兩個人握了握手,寒暄了一下這才分開,在目送簡單離開後,池旦掏出紙巾來擦了擦手。
梨園裡麵緊張了起來,因為傅家的老太太要過來,眾人開始緊密鑼鼓的張羅布置現場,換戲服的換戲服,舞台布置的舞台布置。
一輛加長版的萊斯萊斯停在了梨園的門口,一少女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少女上身穿著白色繡黃牡丹的時尚小短衫,下身穿著鵝黃色的短裙,邁著輕盈的腳步繞過車打開了另一道門:“奶奶,到地方了。”
老太太慢吞吞的走下車,被霍純攙扶著往前走:“你這丫頭啊,總陪我來聽戲,你們年輕人都不愛聽,下次可彆勉強自己了。”
霍純嘟嘟嘴:“您說什麼呢,我就愛陪您聽戲。”
幾句話把老太太逗的直樂,歎道:“還是你貼心,我這兩個孫子啊,平時都是大忙人,哪裡能看到影子。”
霍純攙扶著老太太上台階,善解人意道:“傅哥平時忙著拍戲,比較忙嘛,簡單應該也很忙,我會替他陪著您的。”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老太太就來氣:“他忙什麼,我聽說他最近都沒通告,有這個時間都不回來看看我這老太婆,心裡根本就沒有我!”
霍純的嘴角勾起抹不易察覺的笑,轉瞬即逝:“您彆這麼說,我相信簡單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哼。”老太太顯然不信,臉色不太好看。
兩個人恰好走到了梨園的大門口,剛要進去,又一輛車停了下來,司機下車到後排開門。
半響後,有人下了車,來者拎著保溫桶,神情溫和。
站在門口的老太太轉過身看過來,雖然老人家如今已經近六十高齡,但因為平時注重保養,所以並不顯老,一張臉除了眼角的皺紋最為明顯,看著還是像個貴婦人一般。
此刻因為有些激動,嘴巴微張,眼角皺紋擠在一起,喚了一聲:“佩文?”
蘇佩文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駐足望來,驚喜道:“老師?”
老太太年輕的時候是梨園裡麵的名角,蘇佩文是她最得意的弟子,這個孩子從小命苦,被她撿回來的時候遍體鱗傷,老太太當做自己的兒子疼愛,當年嫁給池宴安時,更是贈送了筆豐厚的嫁妝。
她這個徒弟今生最大的遺憾怕就是那個未能見上一麵的孩子,當年那孩子預產期將近,在還未出世時老太太便說,隻要佩文的孩子出世,無論男女都與傅家的小孫子結下娃娃親,從此當做一家人。
誰知這個孩子沒有福氣,出生後便是個死胎。
蘇佩文已經走近,主動攙扶老師的手:“好些日子沒見,您近來身子可好?”
老太太見著徒弟心情好,大悅道:“好好好,我孫子娶了新媳婦,很快就能添曾孫了,好的不得了。”
一旁的霍純臉色難看了些。
蘇佩文順著話茬道:“樓歸的眼光肯定不會差,是哪裡的孩子啊?”
“姓簡,叫簡單。”老太太慢步走著,回憶了下:“你還彆說,那孩子的眉眼啊長的有幾分像你,倒也算是緣分,下次我帶他過來見見你。”
蘇佩文聞言眼中有些黯然,接著是有些遺憾的溫柔,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一行人越過走廊,過路的戲班人紛紛停下來和師娘打招呼。
扶著老太太在前方落座,蘇佩文溫聲道:“既然是緣分,見見倒也好,您在這兒坐著,我去瞧瞧旦旦,給他熬了些粥。”
池旦在後台化妝,一會兒的戲他要親自上台的。
蘇佩文過來的時候後台還很忙,他將粥放下,又關照了兩句,和後台的其他弟子打了招呼。
池旦喝著粥,讚道:“師娘您做的粥還是那麼好喝。”
隻不過數十年如一日,蘇佩文做的粥全都是驅寒的,當年蘇佩文體寒,懷孕的時候大夫就說,生下來的孩子體質可能會受到影響,大概率會比尋常孩子更畏寒。
為此,不食人間煙火的蘇佩文研究了太多驅寒的食譜,直到後來孩子沒了,用不上了,他會的食譜裡也隻剩下這些粥,數十年如一日隻會這些。
蘇佩文坐在一旁給他遞紙:“喜歡就好,你們平時也很辛苦,要多補補。”
池旦敷衍的點頭,喝下一點也不想喝的粥,轉移話題道:“您身子還沒好透就過來了,這裡亂,您去前麵歇著吧。”
蘇佩文的左手邊是一套戲服和頭麵,這是剛剛簡單穿過疊好放回來了,金黃色的戲服安靜的置放在架子旁,他鬼使神差的伸手撫摸上去,微笑道:“倒也沒什麼,就是這兩天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在家裡坐不住。”
池旦看了眼那戲服,皺了皺眉:“大概是這兩天師傅出差了您不習慣,這兩天我多去陪陪您,也省得您還要親自過來。”
蘇佩文一貫知道這徒弟貼心,聞言收回手,站起身來:“你有心了,不必如此,我去前麵陪陪老師,粥記得分給大家喝。”
池旦點頭,直到蘇佩文的身影離開,一旁的小姑娘遺憾道:“師娘來的太不巧了,要是早些過來還能見到蛋蛋……”
“砰!”
化妝的刷子被人拍在桌子上,池旦揚聲道:“你是閒得慌沒事做嗎?”
小姑娘:“……”
大師兄今天好暴躁。
外環的保姆車上,簡單坐在後座和傅樓歸打電話,這會兒片場沒有戲,大概再過一周左右傅樓歸的電影就要殺青了,到時候他就有近兩周的時間可以休息,他們可以一起出去玩玩了。
至今為止,他們都沒有約會過,一次都沒有。
仔細想想,也真是好慘一對。
簡單看了眼時間還早,便道:“哥,你幾點收工?”
傅樓歸坐在劇組的製冷器前,手裡漫不經心的翻著劇本:“怎麼著,想我了?”
安安在旁邊給他梳理今玩的行程,晚上趙公子幾個人約了局,這都是打著玩樂名義的商業局,幾個世家公子哥聚在一起聊聊資源和娛樂。
今天的戲大概在八點結束,一般傅哥都會趕過去的,她遞給傅樓歸過目。
簡單的耳廓微紅,扣著衣擺猶豫道:“我今天回來的早,有時間做飯,您這兩天都比較辛苦,盒飯也沒什麼營養,一會兒路過商場我買一些菜自己做一點,不過我手藝也不是很好,就隻能將就著吃……”
傅樓歸接過平板的手一頓,嘴角微勾:“我家小朋友可真賢惠。”
夏日的夕陽染紅了天空,保姆車在路上告訴行駛,天色赤紅一片,像極了糖果店櫥窗裡甜味的棉花糖,甜甜的,軟綿的。
簡單的眼底是溫柔的光,他軟聲道:“那……回來吃飯嗎?”
平板上今晚的行程列出了幾條,傅影帝隨手扔到到了一邊:“夫人親自下廚,可以點菜嗎?”
簡單愣了愣,有點不自信,但還是硬著頭皮道:“可以,我看看會不會,如果不會也可以學著做。”
“嗯。”那邊是慵懶的調調:“隨便吃嗎?”
“……”
簡單察覺出來有點不對了,他的臉慢慢染紅,小聲道:“可以。”
電話那頭是含著磁性的悶笑聲,簡單羞憤的咬了咬牙,打開了車窗露點風進來好讓自己冷靜冷靜。
傅樓歸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起了身:“一會兒還有戲,去商場注意戴好口罩,讓小米陪著你去,彆累著自己,不用做太多,哥大概八點回家,家裡門窗記得鎖好。”
這吩咐小孩一樣的話簡單忙應著。
兩個人聊完後,前麵的小米才探過頭來:“簡哥……我好像手機落在梨園了,怎麼辦?”
簡單無奈的起身彈了彈小米的腦瓜子:“怎麼不早說啊你個呆瓜,回去拿啊。”
吩咐好司機原路返回,這裡回去就十幾分鐘車程,到了梨園的門口,簡單怕進去遇到老太太,便在車裡等小米。
外麵的夕陽很美,梨園所在的地方外麵是一片花海,微風輕輕吹拂過,帶著陣陣花香,簡單推開車門站到外麵伸了伸懶腰。
梨園內的戲台下,蘇佩文不經意的瞥了眼旁邊的椅子,發現在椅子下麵掉落著一個黑色的手機。
他彎下腰想去撿,於此同時,有人也小跑到這裡伸手去拿,兩個人的手恰好碰到了一起,又趕緊分開。
小米撿起手機,抬頭想謝謝剛剛的人,卻對上了一雙溫潤如玉的丹鳳眼,他一愣,脫口而出:“簡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