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涼風刮過,村裡土路上的落葉被卷得到處都是。
李秋芳任由一片枯葉飄飄然你落在自己頭上,渾然不知。
她就這麼孤零零地走在路上,一點點地往家裡挪。
這天,她依舊是在大清灣修水庫,也依舊是負責做飯。
忙忙碌碌一早上,等大家吃了午飯之後又收拾好鍋碗瓢盆,才可以下工。
剛剛在青川村,告彆了秋來媳婦跟玉娟,一個人往回走的時候,才有些悵然。
這條路,她不知道走了多少次。
從小女孩走到大姑娘,又從大姑娘到嫁人,再從嫁人……到自己帶著一兒一女。
她很少允許自己有如此哀怨的時候。
要知道,當看見她來修水庫的時候,震驚的人有,詢問的人有,嘲諷的人更有,她都若無其事的。
尤其是何花,這個妯娌,從來就跟她不太對付,看見她簡直都興奮了,“我說你這個命啊,怎麼就這麼苦呢,就那麼一個兒子,眼看著就有了依靠了,瘸了,娶一個兒媳婦吧……嘖嘖……我家向前在供銷社,那接觸的可都是好東西,多少人擠破頭進不去的地方。”
當時,她是怎麼反應的?犀利言語,爽朗笑容,反正就是不當回事。
再怎麼的,難道還能讓人看了笑話不成?
隻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才可以放縱自己的情緒。
放縱情緒的結果就是,容易胡思亂想。
就比如,她此時就想著,何花那些人嘲笑的時候,她都可以毫不留情地懟回去,為什麼那時候被領導叫去談話,自己竟然什麼都說不出來呢?
隻知道叫一聲不乾了,就跑了。
既然不乾了,還怕什麼?就算是領導又如何?說自己侵害集體利益那真的是冤枉死了,反正都已經打算不乾了,為什麼不能好好分辨,哪怕鬨一場呢?
發揮真的是太差了!
不僅僅是發揮差,回頭還傷心那麼久,這傷心,還讓明好看見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嚇到孩子。
李秋芳就反複糾結在這懊惱跟沮喪,還有一種卑微的心態之中。
青川村跟青山村相隔不遠,她很快就走到了,晃晃腦袋打起精神。
“媽——”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一個是等在屋簷下的明好,一個是從灶房拐角拐出來的阿楚。
兩個人同時出聲,然後又同時扭頭。
明好沒打算計較,笑著說道:“媽,我有事跟你說——”
“媽,告訴你件事。”阿楚說道。
然後看著明好那樣子,突然就冷笑一聲,抱著胳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仿佛在說:你說,你說,等會有你好看的。
明好無語。
小姑砸,今天抽的又是什麼瘋?
李秋芳嗬嗬一樂,說道:“外麵刮風了,快回屋,等晚一點我來做飯,你們想吃什麼?”
“刮風了哇?”明好說著,卻看著阿楚,在後者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扭頭對李秋芳說道:“媽,你這下可又要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