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一場雨夾雪。
風吹到人臉上,刀子刮過一般,生生地疼。
鐘春香整個人都燒得有些糊塗。
她躲在一處屋簷下許久,直到雨停了,風依舊呼呼地刮,她又往前走。
要到哪裡去,她根本也不知道。
這麼走著,上了一個坡,路過一條河,看到那棵熟悉的香樟樹,她愣住了。
這是回青山村的路呢,青山村,不是她的家了。
她看著身上臟兮兮的模樣,到一處水溝旁,卷起一把稻草,浸濕了當成小刷子用。
水溝旁邊蹲著一串洗洗刷刷的大姑娘小媳婦,說話聲不停。
“哎,你們聽說沒,隔壁青山村那邊,可發生不少事。”
“那還能有什麼,一個姑娘家,二十幾歲不出嫁,肯定有什麼問題。”
“問題不問題的,倒是不知道,在工廠門口賣麻辣燙的那個李秋芳,人倒是不錯,上回我用糯米換紅糖,聽說就是他們家的,名額都給了哥哥家的女兒……
結果呢,那個閨女有個奇怪的媽,就是那個……身上疼!整天不是這難受就是那難受的,非要把名額弄回娘家,還要賣女兒,離婚了!”
“原來是他們家,這真是有福不會享,幸虧離婚了,要是不離婚,估計女兒更加嫁不出去了,兒子也彆想娶媳婦,誰姑娘家受得住這種婆婆,有個這種媽,也是夠倒黴的。”
“可不就是,聽說離婚之後,那個侄子還非要去工廠上班,笑死人了,工廠不肯,這是個阿貓阿狗就能用彆人名額了?結果非要說是他姑姑離婚的賠償,離婚第一次聽說賠名額的,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鐘春香聽著,臉色充血。
是啊,她還有什麼臉回去呢?
從她還是姑娘嫁過來那次,沒想到李家就已經被她拖累了,虧得這麼多年,還一直以為李家計較。
現在離婚了,她要是回去,李誌明能同意?或許她哭哭啼啼死皮賴臉,也能住下來,然後呢?
有一個離婚了的媽整天在家鬨騰,李曉玲還能嫁出去?兒子能娶媳婦?
鐘春香茫然起來,卻又扭頭走了。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
身上冷,肚子也餓。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彆人屋子裡,都是熱氣騰騰的,昏黃的光偷出來,她看著也很是羨慕。
最後,她到了車站,蜷縮在一個長椅上。
又來了幾個穿得邋裡邋遢的人,一直盯著她,鬼鬼祟祟的。
盯得她心裡發毛,趕緊裝作不在意地走了。
最後,循著飯菜的香味,進了一處小院子。
摸到兩碗剩菜,就將著狼吞虎咽起來。
吞著吞著,她就哭了。
哭了不知道多久,鐘春香見這地方風倒是小,縮在一個角落裡坐了下來。
第二天天亮,門打開。
鐘春香靠著門,直接就滾了進去。
“媽呀!死人了!”
麗姐見莫名滾進來一個人,差點嚇半死。
等發現是個活人的時候,總算是緩過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