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角度上, 鄭潛的醫生朋友考慮得比之前長遠。
鄭潛一時全然沉默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頭看著前方打開的方麵, 看著季陵遠去的方向。
“真有那麼一個人, 也沒事,我想要的東西, 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這個時候鄭潛還不知道,不久的將來,會有多少人冒出來和他爭搶季陵肚子裡那個孩子, 當然的,還有季陵這個人。
此時,鄭潛還認為自己勝券在握。
獨自行走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 季陵很輕易就想起了前一世他失憶那會, 和鄭潛糾纏的那些種種。
那會孩子的事不是季陵主動向鄭潛說的。
他是被鄭潛折磨淩.虐了一段時間後,某天肚子痛得受不了, 甚至是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打滾,鄭潛看他這個樣子, 總算良心有一點發現, 但都不是送季陵去醫院, 而是打電話叫的人過來把季陵給帶到醫院, 哪怕是養條寵物,得到的待遇, 可能都沒季陵這麼悲慘。
肚子疼的那個時候, 季陵一度以為孩子要不住了, 等到了醫院一番檢查做下來,孩子竟然比他這個爸爸還要堅強,他自己快半死狀態了,孩子卻沒受到多少傷害。
得知孩子沒事,季陵刹那間忽略掉身上的所有疼,在醫院裡狠狠哭了一場。
後來懷孕的事被鄭潛知道。
他被送回到鄭潛身邊時,鄭潛說的第一句話,就和剛才的一句一模一樣。
鄭潛說:“想訛錢也找個好點的理由。”
明明醫院的檢查結果就在鄭潛手裡,但鄭潛不相信,覺得是季陵做的小動作。
他無錢無勢,連自我人身自由都受到限製,怎麼可能在孩子的事上麵去作假。
孩子的事過後,季陵在鄭潛身邊呆了一周左右,鄭潛另外找到了新的對象,給了季陵一筆錢,讓季陵離開。
那筆錢季陵不知道有多少,他回去臨江會所,卡放在衣服裡,但某天晚上忽然不見了。
季陵也根本不可能重新去找鄭潛,一想到鄭潛施加在他身上那些殘忍的手段,季陵就渾身戰栗。
天空灰暗,剛過兩點不久,但眼下這個天色,仿佛黑夜隨時要降臨似的。
忽地,季陵感到臉上有點濕意。
下雨了嗎?
季陵仰頭望天空往,沒有下雨。
心口隱隱有點作用,季陵手用力地抓著胸口的衣服,把衣服給抓得皺成了一團。
視野中出現小區的入口,季陵勾起唇角,在沉默的微笑中,拿手背抹去臉頰上的淚水。
片刻鐘前,臉上以及瞳孔裡的痛苦悲傷,頃刻間消失得毫無影蹤,恢複到他本來的平靜和淡漠模樣。
走出小區,季陵站在路口,還沒招手,遠處一輛空出租徑直開過來,並且停靠到季陵腳邊。
拉開車門,季陵坐進車。
開車的師傅是個有些年齡的中年人,他從內車鏡了掃了季陵一眼,敏銳注意到季陵眼眶有點紅紅的,整個狀態看著也很頹喪的樣子。
汽車開動起來,司機車技顯然很好,車子開的異常平穩。
“我有個女兒也和你一半大。”司機有點話癆。
季陵淺淺抬起眼眸,看向前方的司機。
“去年她和人分手了,回到家裡要死要活的,我和她媽簡直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現在的年輕人就是經不住事,有點小狀況就好像天要塌下來似的。”
“天怎麼會塌,就算真塌了,也還有高個的頂著。”
“小夥子看開點,沒有什麼過不去的。”
司機是個善良的人,看季陵心情不好,說這些話來安慰季陵。
季陵沉寂的麵上,浮現出暖暖的微笑:“謝謝,出了點小事,不過我能想得通。”
“想通了就好,真想不通就去旅個遊,爬爬上,換個地方,換個環境。”
見季陵似乎一點就透,司機微微點頭。
出租車繼續往前行駛,司機的話匣子打開了,就不太容易收住,但總歸是沒有惡意的,對方問什麼,季陵都會回答一下,包括像現在自己開蛋糕店的事。
“開蛋糕店很好啊,我女兒也說她將來的願望是開家蛋糕店,這麼我們做父母的就趁著還能乾,多為孩子掙一點,我們家就那麼一個丫頭片子,簡直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
“那她很幸福。”季陵微笑著。
“是啊。”司機也笑。
回到租住的房屋,拿鑰匙打開門,季陵先燒了點熱水,倒了杯熱水,季陵往鋼琴房走,把杯子放到一邊的凳子上,掀開鋼琴蓋,季陵輕輕地撫摸著指尖下的那些黑白琴鍵,拿過杯子,季陵喝了兩口,他專門買了好幾本琴譜,翻開一本琴譜,季陵翻到了‘天堂花道’這首曲子,這是首陌生的曲子,不過季陵看著音符就直接開始談了起來。
唇角的微笑泛出幸福的味道。
現世那會,還有重活的這一世,誰又能否認他不幸福呢?
精神上的獨立,還有身體上的自我掌控,這在季陵看來,就是一種幸福。
生而為人,痛苦是必然的。
若沒有痛苦,幸福和歡樂,也就沒有東西來對照。
現在的他,很幸福。
明年的這個時候,將不再是他一個人,他身邊會有一個可愛的小家夥。
雖然那會小家夥還不能說話,但能咿咿呀呀地叫。
那時季陵也會像這樣彈鋼琴給他的寶寶聽。
孩子父親最好這一輩子都不要出現,真出現了,季陵也不會接受對方。
寶寶是他一個人的。
他獨有的,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存在。
黑幕落下來,夜色漸深,洗漱完後季陵拿著本書,靠坐在床頭看了會,困意襲擊上頭,關了床頭燈,季陵拉過被子,躺下身睡了過去。
白天發生的那些事,季陵已基本不再放在心上,這一夜季陵睡得相當好,一夜無夢。
他睡得好,某個房屋裡的某個人就睡得相當不好了。
哪怕快到午夜,周遭全然黑寂下來,鄭潛亦沒多少睡意,穿著睡衣,他靠站在窗戶邊,手指間夾著一根煙,那根快燃儘,猩紅的光燒到鄭潛的手,疼痛將他給從自我思緒中拉拽回來。
把煙摁滅在煙灰缸,鄭潛揚唇笑了笑,笑容分明有點苦澀。
鄭潛近來忽然陷入情網中的事,很快就有他的醫生朋友透露給圈裡其他好友的。
那個鄭潛喜歡的對象,自然大家也都基本知道,畢竟不久前的何青主辦的那個宴會,鄭潛當時就把季陵給帶了去。
那會似乎鄭潛還沒有動心的跡象,沒想到就過了這麼會,鄭潛竟然會真的喜歡上了。
朋友何青還是之前的想法,不就是一個人,鄭潛喜歡,他幫他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