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臉上的神情從不知所措,到驚訝,再到怪異,像是在說“你在開什麼玩笑”
他湊近了看她,“你不信我?”
“不是……可是你也不會呀……”她遲疑地開口。
他輕哼一聲,和她扯開了距離。
“誰說我不會?”
阿棉這回突然想起他在門口叫楊雲蘭老師的事情,莫非……
小姑娘正皺著眉頭抬眼,突然一道婉轉圓潤的戲腔傳入耳朵:“大人哪,你聽說西夏嚇破膽,我看那王文也等閒……老太君若是掛了帥,穆桂英就是先行官……”
像是嫋嫋婷婷的煙霧在泛黃的老房間散開,帶著幾分陳舊意味。
正是阿棉喜歡的那個片段。
這唱腔幾乎和之前的楊雲蘭一個調子刻出來的,但是又多了幾分不同,具體哪裡不一樣,她也說不出來。
隻是這後台紛紛擾擾,聽他這麼一唱,好像四周都安靜了下來。
看小姑娘一副被他唱傻了的樣子,肖悸唇角一勾,住了嘴,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公子哥的體態,斜靠在沙發上,桃花眼微眯,襯衫也還淩亂著,發絲垂了下來,一副頹廢不經世的模樣。
好像剛剛唱反串的是另一個人。
楊雲蘭坐在不遠處,稀奇地望了他一眼:“你這小子今日還開腔了?難得。”
“當著老師您的麵,戲癮一下就上來了。”
“儘管油嘴滑舌,還不知道背地裡抽了多少煙呢。”
楊雲蘭是很早就開始教肖悸京劇的,他嗓子天生就好,學習能力領悟能力也快,本來那時候她還考慮過讓這小孩做她們梅派第四代嫡傳弟子,沒想到學到一半,他自己跑路了。
當時給她留了一句什麼話來著:“咱們這高雅藝術要走進生活,但凡隻有藝術,天天在大劇院裡帶著,我估計呆不了幾個月,就要找個水果刀自己抹脖子了。”
說白了,他愛抽煙喝酒,為人又放浪,喜歡燈紅酒綠的生活,也過不慣這種過度清淨枯燥的日子。
之後楊雲蘭卸了妝之後,又跟著兩人說了幾句話,期間也問了阿棉些問題,一副和藹又慈祥的樣子。
不過唱戲的人從小身段就好,她就坐在那裡溫婉地笑著,周身也帶著一股如蘭的氣質。
肖悸倒好像把阿棉不想拜師的請求聽進去了,全程也沒提過這件事情,隨便聊了幾句便帶著小姑娘走了出去。
坐在車上,他斜過頭來看她。
“你覺得怎麼樣?”
阿棉不明所以:“什麼?”
“就是……我來教你……唱戲。”
他的眼珠不是純正的黑色,仔細看著,帶著點隱約的藍,不過這點小細節被他漂亮的眼睛形狀掩蓋了,但阿棉卻真真切切看得清楚。
真漂亮啊,她想。
小姑娘又在盯著他發呆,肖悸嗤笑一聲,坐正了身子,緩緩發動了保時捷。
他覺得阿棉好玩,便多逗一會兒,覺得無趣了,便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肖悸向來是這麼個隨心所欲又薄情的男人。
阿棉此刻腦海中正在回想他之前在後台唱的那段詞呢,越是回想越覺得肖悸是個深藏不露的人。
直到炫藍色的保時捷在學校門口停下了,阿棉才抬頭看他,輕聲道:“我,我覺得可以。”
肖悸詫異挑眉:“嗯?”
少女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在下眼瞼上留下一串濃密的陰影。
“你教我吧。”
她忽然抬眼看他,一雙橢圓形的眼睛水潤水潤,裡麵因為泛著期待,顯得格外明亮。
細嫩的皮肉染上局促的暈色,莫名顯得幼小。
肖悸看著,忽而道:“行啊,隻不過我這人忙得很。”
“沒關係,我隻學點皮,皮毛就好了。”
男人哼笑一聲不再說話,桃花眼一扯,示意溫小棉該下車了。
………………
隻是這逗留了久一點,又引起了禍端。
畢竟那麼一輛顯眼的車在門口停了那麼久,開車的男人長相俊美,從車上下來的又算是京師大小半個名人,難免就有人質疑其中的貓膩。
加之之前的帖子事件,說是她有心想要接近男生,這回又來了個保時捷事件,考慮到她狀似身嬌體軟的體質,難免不讓人想歪。
說是……心機深沉,傍大款,或者腳踏三隻船也可以的吧,這麼想的多半是女生,男生大部分抱著看熱鬨的心態。
因而阿棉剛剛一回寢室,就被幾個舍友的吵鬨聲鎮住了。
不過是從校門口到宿舍的距離,已經有人在學校貼吧上又上傳了阿棉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