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退下。”太夫人對著程氏微微頷首,讓身邊服侍的人全都出去。
程氏心裡不好的預感漸漸擴散。
“有件事,我要同你商量。”太夫人抬了抬手,歎了口氣道:“坐罷。”
太夫人的話讓陳氏愈發不安,她在鋪著柔軟錦墊的花梨木圈椅上坐下,卻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是老二的事。”太夫人皺眉道:“有個爬床的丫鬟,他本給打發走了的。不承想她懷了身孕,自己又偷偷生了下來。”
在信上,次子楚臨嘉的原話是他曾把這個丫鬟送到鄉下莊子上命人看管,果然兩個月後被診出了有孕。他並不想庶子來破壞他和公主的感情,便命人給了她一碗打胎藥。
本來楚臨嘉計劃周全,他派去的人也確實親眼看到那丫鬟喝下打胎藥,又看到房中端出血水來,這才回去複命。
“隻可惜她命不好,生下孩子後沒多久就死了。”太夫人眸中透著輕蔑之色:“這孩子便被托付給親戚家,雖是貧苦倒也長大了。這次老二出門公乾,他的身世被捅到了老二麵前。”
簡直是有人精心設計好一樣。
這個人會是誰?
程氏聽完,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明華長公主可謂是本朝最尊貴、最有權勢的長公主,這可不是在打長公主的臉?
“這孩子多大了?”她磕磕絆絆的問。
太夫人眉頭皺的更緊了些。“今年十六了。”
話音未落,程氏不由大驚失色。
“這不是跟長公主失去第一個孩子在差不多的時候?”她忍不住驚呼一聲:“長公主能咽的下這口氣?”
當她看到自己婆母不悅的目光時,這才訕訕的低下了頭。
“長公主倒還罷了,你以為她從出生起就有今日的地位?”太夫人冷聲道:“她跟著趙太後在宮中長大,這點子事根本影響不到她,關鍵是妍妍。”
是了,真正嬌生慣養、被捧在掌心裡寵著長大的是楚妍。
“隻怕為了妍妍,長公主很可能不認。”太夫人看著程氏,道:“到底是楚家的孩子,流落在外頭不像話。我已經跟臨鋒商量過,若是長公主不鬆口,就認在臨鋒名下。”
“他名叫楚景琿,倒是個有出息的,還考取了功名。認下了他,對你隻有好處。”
“你可願意?”
程氏忙搖頭,迎上婆母銳利的目光,順從道:“既是母親和國公爺已經商量好,我自然是沒意見的。”
太夫人這才神色稍霽。
“行了,你去準備罷,隻是彆透出風聲來,再驚動了妍妍。”
程氏答應著走了,太夫人並沒有急著叫人進來。
“出來罷,”她淡淡的道。
她話音未落,屏風後頭走出一個人來。
竟是楚嫻。
“祖母,我並非有意偷聽。”楚嫻拿出一遝子紙,上頭密密麻麻抄著佛經。“我想拿給您看,可聽到太太來了,您又屏退了下人,便更加不敢動作。”
楚嫻被拘起來抄書,後來長公主處置完府中的人,她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很快她又跟太夫人提議,說是要抄經贖罪,還要在小佛堂吃齋抄經才心誠。
她本就是試探,若是自己祖母點頭同意,就說明祖母還沒徹底惱了她。
果然她賭對了。
這幾日她便耐著性子,日日來福椿堂的小佛堂抄經。
“外祖母您放心,我絕不會跟妍妍亂說話。”楚嫻保證道。
從聽到這個秘密的一瞬間,她心中就充滿了狂喜。對楚妍來說是毀天滅地的打擊,對她來說,卻是個極好的消息。
除了她,長房彆的姑娘都有同胞兄弟。
縱然她又長房嫡女的名聲,可未來繼承侯府的人不是她的同胞兄弟,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樣紮著她。
如今機會來了。
她稍微透出些風聲,讓同父的姐妹們都知道,再按時她們為了討楚妍的歡心,就要排擠他孤立她——到時候隻有她對他好,再幫助他謀取爵位,還愁他不會死心塌地的對自己?
當然,即便消息傳出去,她也不怕。畢竟知道這件事的還有程氏,保不齊是她透出的風聲呢?
楚嫻幾乎要笑出聲來。
這個人,會成為她的助力。
太夫人從小看著楚嫻長大,對自幼失去母親的嫡長孫女還是疼愛的。且楚嫻又溫婉嫻靜,幾乎沒讓她操心。
上次的事,過了幾天後太夫人也消了氣。
“去罷。”太夫人心中還有事,便也讓她走了。
或許是佛祖真的聽到了她的誠心罷!給了她這個絕好的機會。
楚嫻感覺自己的步伐都輕快了許多。
還沒等她回自己的院子,隻見自己的庶兄楚景辰正站在甬路上張望。
正是他買進來的人出了事,他姨娘不知在長公主跟前磕了多少頭、說了多少賠罪的話。
“嫻姐兒來了。”楚景辰見了她,臉上堆滿了笑。
楚嫻微微一笑,神色驕矜。
她知道,楚景辰是求她幫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