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佳輕描淡寫地說。
“恒定不變的真理多是科學範疇的,而哲學隨著流派不同思想也會發生改變。”
老教授走後,安和又頂上了哲學課,這是費佳極力要求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夫婦對費佳有點愧疚,認為是他們給了孩子不太健康的身軀,對他予求予取。
再加上那對夫婦熱衷於參加慈善公益活動,又有自己的事業,常常不在家,所以莫斯科的房子幾乎是費佳當家作主的,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跟安和說了之後,他想既然都住人家家裡,多講一門課也沒有什麼,尤其這節課與其說是哲學,不如說是陪著費佳閒聊,聽他抒發自己的思想。
今天就切入了異能力者的話題。
“你也逛遍了莫斯科,對這國家有什麼感受嗎?”
安和早就跟他說了自己希望世界和平的崇高理想,費佳不僅沒有嘲笑,反而跟安和有點惺惺相惜的味道。
這讓後者有些奇怪,根本上來說,費佳看透人心與太宰的等級是一樣的,他們這樣的孩子應該早就看見了世界的黑暗,不太可能抱有崇高的理想。
“和世界上的大部分國家一樣,有爭端也有和諧統一,有進步人士也有落後人士。”
安和指的是對異能者的態度,從日本傳來的戰報來看,無論是本國還是他們的敵人,都開始逐漸意識到異能力者的能力,跟槍炮不同,強大的異能力者甚至能夠用他們神出鬼沒的力量顛覆戰局。
聽說有人開始不分年齡與性彆地征集異能力者了。
“不,我認為俄羅斯的罪孽要比其他國家更深重。”費佳卻說,“不知怎麼的,俄國似乎擁有孕育異能力者的土壤,根據調查,這裡異能者的出現頻率比大部分國家都要高20%前後。”
這是當然的咯,俄國可是文學大國。
“您應該知道,為什麼他們對異能力者態度這樣。”他說的是百姓。
如果說日本還算承認異能力者,隻是對他們略有些鄙夷的話,俄羅斯人乾脆把異能力者當場反派跟魔鬼,發現後恨不得送上絞刑架。
“不,我知道三十六年前發生的火城事件。”
大概就是報複社會的變態異能力者幾乎把索契這座城市整崩潰了,人員傷亡比一枚核彈下去還要大。
從此之後,俄羅斯對異能力者的態度越變越差,政府人員也傾向高壓管控態度,畢竟核彈還是隻有大戰時期才會投的,可人,你怎麼知道他什麼時候心態就爆炸了。
安和又說:“但你不能將異能力者看作罪孽,人生來是無法決定自己是否有異能力。”
“可你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異能力者,這世界就不會變得那麼荒誕不經,大規模殺傷武器缺少自我意識,而握住它們的人也受到層層疊疊的轄製。”
“這個世界會因為少了變數而變得更加美好。”
安和:當然不會咯,因為沒有異能力者還會有死氣之火還會有替身使者啊。
他覺得費佳這小孩的想法危險、極端而且又幼稚。
可他剛想說些什麼,就聽見費佳說:“而且你不也喜歡規整的、有束縛的正常社會嗎,要不然怎麼會對果戈裡做那些事?”
安和:“我可沒有做什麼,那隻是一個對他有益處的懲罰。”他一臉聖母地說,“過程雖然艱難,結果卻一定是好的。”
“果戈裡那孩子不能頂著古怪的小醜腔調過一輩子,他不也很討厭馬戲團的束縛嗎?”
費佳又咳嗽兩聲,輕柔無比地說:“那好吧,希望他能理解您的苦心。”
嘖嘖嘖,聽這語氣,內涵味十足啊。
……
被安和他們議論的果戈裡,這段時間過得非常崩潰。
從被宣布懲罰條件時,他就覺得自己化身被扼住命運咽喉的尖叫雞,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要知道果戈裡潛意識中是非常追求自由的人,他長大後甚至覺得要擺脫道德的束縛所以要去殺人,然後覺得費佳是唯一理解自己的人,但因為要跟飛鳥一樣感受毫無羈絆的自由,所以想要乾掉費佳。
這個邏輯是很神經病沒錯,卻能證明他就是個極端自由主義者,現在因為年紀小,還沒有抓住自己思想的核心,可他卻已經非常討厭束縛了。
而太宰與費佳已經更早地看透了他的本性,總能對自由論的果戈裡進行精準打擊。
比如當他無意識地想要講笑話時,總會從四麵八方跳出來傭人或者太宰他們。
“果戈裡,你忘記老師的懲罰了嗎,學學看我說話的方式,正常地表達自己的需求。”
“哎呀,果戈裡,你又忘記不能這樣說話了,再犯的話,今天就不能吃晚飯了。”
“你不是說自己有正常人的喜怒哀樂和道德感嗎?就將心比心一下,我可不希望身邊人說話都是你這個強調。”
“不能……”
“不可以……”
“不允許。”
“照我說得做。”
反正他的世界裡隻有充滿控製欲的代表著束縛的話。
比較毒舌的那些當然是太宰還有費佳說的,後者說著“希望果戈裡要理解安和的苦心”,在迫害他的時候卻毫不猶豫。
這可能就是男孩間的互相傷害吧。
而年紀還小的果戈裡,在被持續蛇打七寸之後終於受不了了,在太宰捂住他嘴巴,說:“哎呀,請你遵循自己的承諾,表現出同理心與道德感,不要用噪音騷擾我的時候”,眼圈一紅。
他!竟!然!哭!了!
不是虛假的梨花帶杏雨,是真的眼圈紅了被逼迫到不行的哭。
當安和感到處理災難現場的時候,就看見太宰治無辜地攤開雙手,惡人先告狀地說:“我隻是請他聲音小一點,不要再哈哈哈哈哈地笑了,那真的一點都不好聽,那真的一點都不好聽他就承受不住地哭了。”
他婊裡婊氣地說:“對不起,果戈裡,要是實在委屈的話,你也可以吐槽我呀,我真不知道,幫助你不讓你奇怪地笑,就那麼傷害你。”
“而且男人哭你不覺得很娘嗎?試著做個流血不流淚的男子漢吧。”
說著還把手帕懟到果戈裡的臉上,堵住眼淚的閘門。
果戈裡:為什麼我連哭的自由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