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兩場安和果然沒去看,就像他自己說得,對不是自己學生參加的對決完全沒有興趣,安和把時間都花在訓練山本上了。
當山本武去看比賽時,他頭一次光顧了即將打烊的竹壽司。
除居酒屋之外,日本的食肆打烊都很早,竹壽司一般是晚上九點鐘收攤,已經算很晚了,山本八點就離開家前往並盛中學跟澤田綱吉他們會和了,而安和就是趁他離開時拜訪山本剛的壽司屋。
“歡迎光……”
臨字還沒有說完,山本剛身上就迸濺出一道銳利的殺氣。
殺氣直衝安和而去。
【好危險、好危險。】
【為了應和場景應該這麼說吧?】
安和的心理活動甚至有點調皮,可他還沒有說什麼,還沒有自我介紹就聽見山本剛說:“你長得與你父親很像。”
山本剛放下切魚片的尖刀,用略帶懷念的眼神上下打量安和說:“不,也沒那麼相像,果然是混血兒嗎?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想起你小時候的樣子,四五歲,才一點點大。”
聽他這麼說,安和也回憶起來了。
之前就說過,他刀術是從小練到大的,在安和小的時候,父親還是帶他拜訪了不少過去認識的大家。
這些人中有日本人也有外國人,可能對他父親來說隻要使用的是殺人利器都大同小異。
當母親返回意大利或是有外派公差時,往往由父親帶著他去拜訪那些朋友,仔細想來隱居在並盛町的山本剛也是見過的。
那時候的他遠比現在年輕。
安和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看見山本武時有一見如故之感,原因在這裡啊!
認出他為故人之子後,山本剛的情緒也平緩不少,他恐怕聽說過安和父親的消息,也不多說,隻道:“我就說阿武最近進步得很快,原來是由你指導。”
他唏噓道:“當年你父親就是難得一見的怪才,我時雨蒼燕流的劍術看過便會,甚至還提出了改進之法,看你的模樣,怕也是繼承了他當年的天賦。”
“哪裡的話。”安和充分展現出成年人的虛偽,“令公子也是天賦卓絕,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他斟酌著該不該說,可看山本剛堅毅的眉眼,他總認為對這樣的男人來說,自己接下來的讚美不算是壞事。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適合當殺手的少年。”
沒有一位家長願意聽見彆人這麼說自己的孩子,即便山本剛是赫赫有名的前殺手,他鋼直的眉頭擰巴在一起,很快,它們就鬆開了。
山本剛先從櫃台後走出來,按下門口紅燈籠內燈泡的開關,三串相連的燈籠暗了下來,昭示著竹壽司一天經營的結束。
“阿武那孩子,從小開始就夢想著進入甲子園。”他一邊做著打烊的工作一邊以平穩和緩的語調對安和說。
“說實話,我一直認為,繼承了我全部天賦甚至青出於藍的他參加體育運動對很多孩子來說並不是那麼的公平,有些東西他先天就擁有,它們沉睡在阿武的骨血中。”
“後來我又想,沒什麼公平不公平的。”
“如果他能進入甲子園肯定能夠成為名聲響徹日本的棒球選手,但同時,我也在恐懼著他走上我的老路。”
安和說:“您現在還寶刀未老不是嗎?”
山本剛搖搖頭:“年輕的時候我以為那樣浪蕩的,作為劍客與殺手的生活沒有什麼,甚至認為這合該就是男人的生活方式,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我變得膽怯、貪圖安逸,於是我在這座平靜的小城市隱匿下來,與心愛的女人結婚,又有了阿武。”
“作為父親我希望他能過上和平安穩的日子,但同樣我內心深處一直都知道,擁有如此出眾天賦的他很有可能無法避免爭鬥。”
“他是個過分純粹的孩子……”山本剛頓了一下,“道義上無可挑剔,為朋友能兩肋插刀,但同時他的觀念不是那麼的……”
“即便是在最激烈最緊張的戰鬥中他都不會失去冷靜,同時他樂觀、積極、向上,仿佛天生缺少負麵的情感,這讓他作為殺手能夠不去思考形而上的哲學,產生莫須有的負罪感。”
安和要對山本剛刮目相看了,就算是現代社會能夠對兒子這麼了解的父親也是稀有動物。
“前幾天告訴我,他給自己找了一名補習教師。”
山本剛問安和:“你到底能教給他什麼?”
安和說:“很多。”
“如果山本同學需要文化課的補習,我能夠幫他補習,如果他想要更多的劍術聯係對象,我一個人就能承擔所有的角色。”
“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他未來究竟會走上什麼樣的道路,成為什麼樣的人,但我知道,山本同學已經被卷入了危險之中,而他本人又是天才。”
安和慢條斯理地說:“我這個人向來是不願意看見天才被埋沒的,我喜歡看見蒙塵的鑽石經過精心的打磨切割綻放出絢麗璀璨的光芒。”
“簡單說來,我能讓他在這無厘頭的世界中生存下去,變得更加強大。”
“我會讓他成為更加強大堅韌的自己。”
安和問:“這還不夠嗎。”
對話的結果是,山本剛接受了安和全部的說辭,並且還跟他說“我家不成器的小子就拜托了”。
安和成功入手了學生一名。
山本剛還請他吃了頓夜宵,不愧是殺手出身的壽司師傅,刀工精湛,相當美味,出店之後安和正準備回到並盛町的臨時住所。
第二天是周末,所以他暫時住在町上。
沒想到在回家的過程中卻遇見了一群年齡大小不一吵吵鬨鬨的青年。
瓦利安的貝爾還坐在輪椅上,嵐之戰他雖然贏了卻也受了很嚴重的傷,該說不愧是瓦利安的殺手嗎?明明剛剛脫離危險期就出來到處亂晃著找夜宵吃了。
“日本真是無聊啊,晚上竟然連個酒吧都沒有。”
“不是說有居酒屋什麼的嗎?google地圖上有沒有寫啊。”
一邊走一邊說著類似的話。
倒是斯庫瓦羅原本不準備出來,他對山本武沒有多重視,直到看見前幾天安和將手放在他肩膀上的一幕。
【那小子……】
他無法解釋清楚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各種情感如同纏繞的麻線團,找不到源頭,當人心煩意亂時,就連手中的劍都會變鈍,他本想著在開戰之前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然後就被那全身癱瘓綁在輪椅上的貝爾拖出來了。
【算了算了,隻是對付一個臭小鬼而已,找回平常心就行了。】
【我要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徹徹底底擊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