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博衍如果不是跟朋友吃飯,很少出門吃東西,不健康,主要是也累,自己隨便弄點兒吃了就行,所以這附近有什麼吃的他基本不知道。
項西倒是很清楚,把他帶到了東門的一家大骨湯火鍋店裡,小區東南西北四個門,外麵的街上有些什麼他都知道,程博衍都有些想不通他就在這待了幾天,還生著病,是怎麼做到的。
居然才幾天?
程博衍一直一個人住,習慣了回家就一個人運動吃飯看書,項西突然夾進他生活裡,大大咧咧不講究的樣子他還挺不適應的,總覺得過了很長時間。
現在看著坐在自己對麵托著下巴聽服務員報菜單的項西,他又突然發現時間過得其實挺快的,轉眼項西就要搬出去了,約法三章好像都還沒全約明白。
“這個菜您可以看看……”服務員翻開放在項西麵前的菜譜。
“不看,”項西還是托著下巴,手指輕輕敲了敲嘴唇,“看不懂。”
“我來看,”程博衍笑笑,拿起菜譜翻開了,“我直接點了吧?”
“好。”項西點點頭。
服務員立馬換到了程博衍這邊來介紹菜了,程博衍看著要了個鍋和幾份小碟的配菜。
“要點兒什麼酒水嗎?”服務員問。
“要。”項西一挑眉一毛一,不再托著下巴了。
“紅星二鍋頭,”程博衍說,“再……”
“喝二鍋頭?”項西挺意外地看著他,想了想又說了一句,“行吧,我挺久沒喝二鍋頭了。”
“要一瓶二鍋頭是嗎?”服務員重複著。
“要兩……”項西想糾正服務員,話沒說完就被程博衍打斷了。
“一瓶,再拿一瓶營養快線。”程博衍說完又看了他一眼。
“好的。”服務員走開了。
“什麼意思啊?”項西胳膊撐著桌子瞪著程博衍,“一瓶二鍋頭,一瓶營養快線?”
“嗯,酒我的,”程博衍拿起杯子喝了口茶,“飲料你的。”
項西沒說話,瞪著他看了半天才開口:“你喝二鍋頭?”
“今天又沒開車。”程博衍說。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昨兒還喝紅酒呢,那麼高級地裝著一逼一,”項西嘖了一聲,“今兒一扭頭居然又喝二鍋頭了?”
“你管我呢,”程博衍笑笑,往椅子上一靠,“你一個喝飲料的。”
“哎對啊,為什麼我要喝營養快線啊!我也不開車,我都沒車!”項西這才想起自己之前的重點。
“醫生沒跟你說現在煙酒都要禁?”程博衍看著他。
“……說了,”項西歎了口氣,趴到桌上,“我沒一抽一煙啊,現在都好了吧,喝幾口酒也不行麼?”
“彆趴桌子,臟不臟啊,”程博衍皺皺眉,“你酒癮還挺大。”
“挺乾淨的啊,我一靠這都不能趴啊……”項西無奈地坐直了,“我從小就跟著平叔喝幾杯,談不上酒癮吧,就是有時想喝兩口,我看你酒癮才大呢,二鍋頭,你是不是挺能喝的?”
“還沒醉過。”程博衍勾勾嘴角笑笑。
“喲,”項西眯縫了一下眼睛,“口氣真大,那等我好了咱倆喝幾局。”
“嗯,好。”程博衍說。
找到工作,看得出項西挺開心的,吃飯的時候程博衍沒怎麼說話,邊吃邊聽著項西說個不停。
半真半假帶誇張的,程博衍感覺自己想搭話都找不到切入點。
玩具銷一售那兒肯定是個非法黑窩點,配備了鐵鍬打一手,攆了他好幾條街,鞋底兒都跑圓了。
飯店還不錯,生意很好,老板夫妻長得跟兄妹似的倆胖子,人挺好的,還給他留了時間去找房子,錢也給得不少,還管兩頓飯。
找房子也特彆順利,單間配套,共用廚房,鄰居都是學生,挺好的……
“既然決定在這兒先乾著了就好好乾,”程博衍在項西仰著脖子喝飲料的時候總算找到了說話的機會,“做什麼都會有收獲,就算是去搬磚,也會有收獲。”
“收獲什麼?”項西看著他,有些迷茫。
“怎麼搬最省力,什麼姿勢不容易傷了腰,”程博衍喝了一口酒,“這都是收獲的經驗。”
“嗯,我覺得我可以學學怎麼做砂鍋飯了。”項西笑著說。
“還可以看看老板他們每天都在做什麼,”程博衍說著又喝了一口,“開個店生意怎麼才會好,萬一你以後也開個砂鍋飯的店呢。”
“還真是,”項西笑了起來,看了一眼程博衍手裡的瓶子又愣了,“我一靠你一口半瓶啊?”
“去我們醫院眼科看看吧,省裡前三的眼科了。”程博衍說。
“真損,”項西嘖了一聲,“喝這麼急都沒醉過……哎這麼喝酒對健康不好吧!”
“偶爾一次,”程博衍看看酒瓶,“就像我昨天吃那個糊了的蛋一樣。”
項西笑了半天,一揉一揉一鼻子:“彆提了,真是沒想到,等我在砂鍋店學了手藝,再給你做一次。”
吃完飯項西拉著程博衍繞著小區轉了兩大圈說是吃多了要消消食,程博衍沒反對,跟著他繞了快一個小時才回到家裡。
“你醉了嗎?”項西進門換了衣服問了一句。
“沒感覺,”程博衍看了看時間,“你洗澡去吧,收拾收拾東西。”
“嗯。”項西應了一聲,坐在沙發上沒動。
“你東西我晚上下了班幫你拿過去,你就彆來回跑了。”程博衍又說。
“哦。”項西又應了一聲,還是坐著沒動,眼睛盯著電視。
程博衍過去把電視打開了,遙控器扔到他手邊:“那我先洗了。”
“好。”項西點頭。
程博衍看了他一眼,轉身進了浴一室。
洗完澡出來,項西還坐在沙發上,盤腿抱著個靠墊,看著電視發呆。
程博衍看了看電視,台都沒換過。
“怎麼了?”他走到項西麵前,“明天要去工作了心裡不踏實?”
“……不知道,”項西抱著墊子,下巴在墊子上一下下地點著,“其實我沒為這種事不踏實過,我第一次跟著平叔出活兒都沒慌過。”
“那不一樣。”程博衍笑笑。
“是啊,”項西皺著眉,“我就覺得吧,有點兒像剛離開趙家窯那會兒,覺得前麵是路,腳下還是黑,你說動了就行,我也這麼想著,就是邁腳子的時候總怕踩著坑摔了。”
程博衍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笑了笑:“所以才要一步步走穩了
,可以慢,不能急。”
“你是燈。”項西說。
“什麼?”程博衍沒聽清。
“燈,”項西抬起頭笑了笑,“站你旁邊的時候是亮的,走遠了就黑了。”
程博衍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項西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這兩天被一逼一著思考人生次數有點兒多,說話味兒都不對了。”
“你沒事兒可以寫寫東西,”程博衍說,說完又想了想,“哦你不會寫……”
項西笑著沒說話。
程博衍轉身進了臥室,過了一會兒手裡拿著個黑色的小方盒子遞給了他:“送你玩吧,這是我以前用來記病案的。”
“錄音的?”項西看了看,跟方寅的那個挺像的,“我錄什麼啊?口供麼。”
“玩唄,”程博衍笑笑,“人是需要傾訴的,說出來,寫出來,感覺就會不一樣了。”
“你也傾訴麼?”項西問。
程博衍抱著胳膊看著他,很長時間才笑了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