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鍋飯,我砂鍋都買了,”程博衍回頭看了他一眼,“你這身兒是昨天喝酒那身兒吧?沒換呢?”
“都說了我就這一套禮服,今天第一天去超市,肯定得穿啊,”項西靠在廚房牆邊說,說了兩句突然反應過來了程博衍前一句話,他指著程博衍從袋子裡拿出來的倆砂鍋,“你還真買了砂鍋啊!”
“嗯,砂鍋飯不就要用砂鍋做麼,我這兒又沒有,”程博衍洗了洗手,“你等我一會兒。”
項西沒想到程博衍會心血來一潮突然要在家裡做砂鍋飯,看著放在案板上的兩個砂鍋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砂鍋飯怎麼做?
放多少水,擱多少米?
澆頭怎麼做!
什麼時候該放菜進去蒸!
關鍵是,誰來做?
看程博衍的意思,似乎是打算讓他做?
上回那倆黑炭一樣的雞蛋居然沒讓程博衍對他做飯失去信心?
“項西,”程博衍在客廳叫了他一聲,“來。”
“哦,”項西跑了出去,看到程博衍拿了一撂衣服放在了沙發上,他愣了愣,“乾嘛?”
“給你的,”程博衍拍了拍衣服,“就這幾套了,我高中時候的衣服,你拿著跟你的禮服換著穿吧。”
“我……”項西翻了翻衣服,都是挺新的,t恤和運動褲,長褲短褲都有,一摸就知道料子都很好,“多不好意思啊。”
“太假了。”程博衍笑了。
“好像是有點兒,”項西也笑了,拿了套衣服,“那我先換上吧,要不一會兒都不敢坐你沙發。”
項西換上了衣服,還挺合適的,他走進廚房:“你高中時候這麼瘦呢?”
“嗯,有陣兒是挺瘦的。”程博衍點點頭。
“哪陣兒啊?竄個兒的時候嗎?”項西問。
“我初中就竄差不多了,”程博衍把袋子裡的生菜拿出來放進了洗菜池裡,“我弟剛死那陣兒,我吃不下東西,也睡不好。”
“……哦,”項西應了一聲沒說彆的,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換了話題,“高中的衣服還留著呢,挺節約的嘛。”
“原來更多,不少都送打包送福利院去了,”程博衍回頭看著他,“砂鍋飯是先煮飯嗎?”
“是。”項西點頭。
“然後呢?”程博衍問。
“然後啊,然後就是有些人要炒菜蓋上去,有些人要直接蒸的,香腸臘肉什麼的……”項西回答。
“我要香腸的,”程博衍從冰箱裡拿出一包香腸,“這是我一媽一拿來的,一直沒怎麼吃。”
“等一下,”項西看著他,“我怎麼聽說是你請我吃飯啊?”
“是啊,我買菜了啊,我連鍋都買了呢。”程博衍也看著他。
“還有這樣請人吃飯的啊?”項西都聽樂了。
“那我做,”程博衍很乾脆,“你就說你吃不吃吧。”
項西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在砂鍋飯那打工的時候,項西倒是認真看過老板一娘一做飯,不過米都是先按比例用水泡著的,要用的時候直接就和著水米一塊兒舀進鍋裡了。
項西拿著倆砂鍋蹲在廚房的米桶跟前兒思考了很久,最後估計著抓了幾把米放進去,洗好米又估計著放了水,一塊兒放到灶上煮著了。
程博衍在他淘米的時候把香腸都切了,項西看了看:“這香腸自己家做的吧?”
“嗯,我大一姨做了拿給我一媽一的,”程博衍說,“你行啊,這都能看出來?”
“我不
行也看得出來啊,一點兒肥肉沒有,我還以為許主任做的呢,”項西歎了口氣,“沒肥肉蒸不出油來飯不香啊。”
“你一會兒自己加點兒油不就行了。”程博衍並不在意這個。
“那能是一個味兒麼?”項西說,想想又揮了揮手,“算了沒事兒,我也養養生。”
“吃香腸養不了生,這些醃製類的東西對身一體都不好,”程博衍把切好的香腸裝到盤子裡,“特彆是街上賣的,亞硝酸鹽都……”
“你先出去,”項西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謝謝。”
程博衍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著項西在廚房裡敲盆敲碗地折騰,幾次都想起身看一下他到底在弄什麼,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看了一會兒電視,手機響了,他拿過來看了一眼,是宋一。
“吃飯了沒?”一接電話宋一就在那邊問了一句。
“沒吃,你請我啊?”程博衍笑笑。
“不請啊,我就順嘴一問,你隨便聽聽就行。”宋一說。
“過兩天我值完班請你和林赫吃個飯,”程博衍看了看放在茶幾上的小台曆,“算是謝謝。”
“為項西的事兒麼?那有什麼可謝的,又不是彆人的超市,我安排個人到自己家超市又不費事。”宋一很無所謂地說。
“他今天乾得怎麼樣?”程博衍問。
“挺好的,機靈,反應快,不懂的也肯開口問,”宋一說,“我就是吧,想問問,過陣他做熟了要不要給升個職什麼的?”
程博衍往廚房看了一眼,站起來走進了臥室:“這事兒問我?”
“要是彆的員工我肯定不問你啊,這不是你介紹來的麼,”宋一笑著說,“這還是頭回你見你拜托彆人什麼事兒呢,我得認真對待。”
“不用特殊對待,該怎麼就怎麼,”程博衍想了想又說,“他沒上過學,太難的事兒你先彆安排他做。”
“哦,知道了,”宋一應了一聲,停了一會兒又開了口,“那什麼,博衍,這小孩兒真是你病人?”
“你想說什麼啊。”程博衍坐到窗邊的台子上。
“我什麼也不想說,我就想八卦一下,”宋一笑了,“我現在一個人在家呢,太閒了。”
“之前真是我的病人,”程博衍說,“他手術我給做的呢。”
“後來呢?”宋一追了一句。
“沒什麼後來了啊,”程博衍靠著窗台,把腿伸長了舒展著,“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不過這個我沒法說。”
“為什麼,跟我嘴這麼緊?”宋一嘖嘖兩聲。
“沒什麼為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呢。”程博衍這話說的倒是實話,他真不知道。
跟宋一又閒扯了幾句掛掉電話之後,程博衍靠在窗台邊沒動,聽著項西在廚房裡折騰的聲音,他說不上來什麼感覺。
現在的項西對於他來說,當然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滿嘴知音體故事會的小混混,不是那個掙紮著說救救我的重傷病人,嚴格來說也不再是能勾起他對程博予那份愧疚的人。
但離宋一猜想的那個程度也還差得遠。
程博衍從知道自己一性一向的那天開始,就對感情這種事有著很清醒和清晰的認識,他本身就不是個容易衝動和感一性一的人。
他一直覺得項西不是真正意思上的地痞流一氓,接觸了這麼久,也覺得他身上有著讓自己意外和心疼的很多特質,但他每一次伸手,除了停車場那次之外都經過考慮,項西值得他伸手,他才會一次次去幫。
至於彆的……他甚至沒想過這個長得不錯一性一格也挺好的人是不是他喜歡的那型。
程博衍皺皺眉,這麼總結似乎也不太對,要這麼說……自己也太神聖了,無私成這樣自己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他歎了口氣,又想起了項西問的那句,為什麼啊?
為什麼啊?這個問題他還真是越來越沒法回答了。
可是為什麼啊……
“為什麼啊!”項西脆亮的一嗓子把他嚇得差點兒從窗台邊滾下去。
為什麼?大概是憋久了吧?
他腦子裡亂七八糟地給自己隨便找了個答案。
“什麼為什麼?”程博衍站了起來,看著站在臥室門口的項西。
“什麼什麼為什麼?”項西愣了愣。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嗎?”程博衍也愣了。
“誰問你為什麼了……我問你味一精一呢,上回就沒看到味一精一,打個岔就忘問了,剛我找了個遍也沒看到。”項西說。
“我不吃味一精一。”程博衍一屁一股坐回了窗台邊。
這都什麼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