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展一周,項西每天都去轉一轉,看到有人停留在他的那張看見光前麵,他就會盯著人家的臉看半天。
喜歡麼?
是不是很有感覺?
是不是特牛!
是不是覺得這個拍照片的人不一般!
我在這裡!
看我!
就是我拍的……
最後一天的時候項西還拿著相機去了一趟,但沒好意思舉著相機進去,就在門口拍了幾張,然後跟做賊似的進去對著自己的照片和“作品”拍了兩張,就趕緊把相機塞回包裡了。
一轉身準備出去的時候,有人在旁邊叫了他一聲:“項西。”
“嗯。”他轉過頭。
看到許主任和程伯伯時,他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趕緊鞠了個躬:“阿姨,伯伯。”
“是這張嗎?”程伯伯笑著指了指照片。
“……是,”項西本來一直盼著有人在這照片前停留,現在突然被程伯伯這麼一問,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了,“隨便拍的,跟人家那些攝影師的不能比。”
“挺好的,”許主任走近照片,“我從來沒怎麼注意過這些,這麼平常的場景也會這麼漂亮。”
項西覺得臉都燒起來了,拿了瓶水貼在臉上滾了滾,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把水遞給許主任:“阿姨喝水。”
“謝謝,”許主任接過水笑了笑,“剛進來的時候喝了咖啡,正好覺得嘴裡有點兒不清爽。”
“項西,”程伯伯拍拍他的肩,“厲害啊,加油。”
項西嘿嘿笑了兩聲,沒說話。
本來他覺得自己都沒地兒可顯擺,這下許主任和程伯伯都看過了,他突然覺得也沒什麼可顯擺的了,差不多也滿足了。
影展結束之後,方寅把錢打到了他拿著的那張程博衍的卡上,項西查錢的時候發現方寅多打了一千。
“你是不是算錯數了?”項西給方寅打了個電話。
“沒有,多的那個是我私人給的,”方寅笑笑,“算是鼓勵吧,本來想口頭鼓勵你一下,但覺得你這財迷可能這樣更有乾勁?”
“大哥你真會做人,”項西表揚了一下方寅,“謝謝,真的。”
“想學攝影的話,就過來找我,我不收費,就當是交流了。”方寅說。
“好!”項西點點頭。
影展過後,日子回到了之前的狀態,去雲水泡茶,沒事兒就待家裡按程潔癖的要求收拾屋子,買菜,跟程博衍搶著做飯……
他跟程博衍在做飯這件事上的爭鬥始終沒有個高低之分,他拿著手機,感覺必需弄個一招製敵的殺手鐧才能把程博衍給收服了。
看著手機裡胡海的名字,他按下了撥號。
“項西?”胡海接了電話。
“哥,”項西很嚴肅地開口,“有事兒想求你。”
“跪下吧。”胡海說。
項西樂了半天:“真的,正經事。”
“說來聽聽。”胡海笑笑。
“教我幾個菜吧,兩個三個都成,一個也行,”項西說,“要那種簡單好做,又省事兒還能一吃就能吃出大廚味兒的。”
“……你這都什麼要求啊?”胡海聽愣了,“是要給程大夫露一手?”
“不是露一手,是徹底把他給打趴下。”項西惡狠狠地說。
胡海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說:“行吧,你有空過來,我教你做個宮爆雞丁吧,再來個手撕包菜,一葷一素齊了。”
跟胡海學做菜的事兒他沒跟程博衍說,打算學成之後啪一聲項大廚金光閃閃橫空出世,嚇程博衍一跟頭。
雲水的活兒他現在挺熟了,經常去的客人見了他都會叫他小西師父,讓他在得意之外有種出家了的錯覺。
正式乾了一個月之後,工資發了,他當初用的是程博衍的那張卡,錢都打到了那張卡裡。
項西有些興奮地跑了趟銀行,在櫃員機上查了查錢。
卡裡的錢一下變多了不少,要不是後麵還有人在排隊,項西盯著上麵對數字都不想挪窩了。
後麵的人咳嗽了一聲之後,他猶豫了一下,留了兩千,把剩下的錢都取了出來,然後轉身進了銀行。
“我要辦張卡,”他找了個保安打聽,“要怎麼弄?”
“取個號,這邊填張單子就行。”保安幫他取了號,又給他拿了張申請辦卡的單子過來。
項西一看上麵的字就頭大,又要寫字?
“謝謝啊。”他拿著單子,對著桌上的一個示範的單子開始填,項西,身份一證,身份一證號,女……
費勁寫了兩行還沒寫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對保安說:“大哥,能再給我一張嗎?我一性一彆給寫成女了……”
保安笑著又給他拿了一張:“你對著寫,彆照抄啊。”
項西就想辦張卡,以前他偷著存錢的時候就一直想有張屬於自己的銀行|卡,而且這是拿到身份一證之後第一次正式使用,他覺得挺有意思的。
但沒想到辦個卡這麼麻煩,還要填一堆東西。
等他費了半天勁汗都下了總算把單子填好了的時候,發現已經錯過了自己取的號。
“一操一。”他有些鬱悶地又過去取了一個號,坐在大廳裡等著。
好容易又排到了他,把自己的身份一證遞給櫃員的時候,有點兒心潮澎湃的意思,特彆盼望櫃員懷疑他身份一證是假的然後他可以瀟灑地說你去查嘛!
可惜櫃員隻是拿著身份一證對著他的臉看了看,然後就去複印了。
“不開通網銀嗎?”櫃員問他。
“網銀?”項西猶豫了一下,他不懂這些,“現在不開的話,以後再開可以嗎?”
“也可以的。”櫃員說。
“那以後再說,你先給我辦了卡就行。”項西說,這玩意兒他弄不明白,得回去問程博衍。
銀行|卡辦起來還挺快的,項西最後又按櫃員的要求在單子上簽了個名,這名字也就是沒辦法了他才硬著頭皮簽的,有一陣兒沒寫字了,好容易練成方塊兒的字又退回到了螞蚱形態。
櫃員把卡給他遞出來的時候,他很小心地接過來看了半天才站起來走開了,然後又抓過保安讓人家教他怎麼用櫃員機往卡裡存錢。
把之前取出來的錢都存進去之後,他才抱著包走出了銀行。
現在這個包太值錢了,太重要了,他的錢,他的身份一證,都在裡頭,還有宋一的相機,這必須得抱著。
他抱著
包上了公車,抱著包下車,再抱著包進了程博衍他們醫院旁邊的商場,那天看手表的那個商場。
“給我拿那個深藍色的看看。”項西直接到了專櫃,也沒再多看彆的,目標明確地指了指那天看過的那款。
“想好要深藍色的了?”專櫃的小姑一娘一笑著給他把那塊表拿了出來。
“嗯?”項西愣了愣,抬眼瞅了瞅她,“你還記得我?”
“記得啊,”小姑一娘一說,“我們記人都很厲害的,特彆記帥哥。”
項西笑了笑沒說話。
表其實也沒什麼可挑的了,那天都已經翻過來倒過去的看夠了,他摸了摸表帶,手感還挺好的:“就這個吧,給我拿個漂亮盒子裝,再係個花,我送人的,行嗎?”
“可以的,”小姑一娘一說,“給你配個藍色的花。”
項西拿著單子去交費,收銀問了一句:“現金還是刷卡?”
“刷卡。”項西很瀟灑地拿出程博衍的那張卡遞過去。
這卡裡的錢去掉手表的,還能剩點兒,他平時零用。
“麻煩簽個名。”收銀把打出來的單子給了他。
“什麼?又簽名?”項西頓時感覺頭發都要炸起來了,臉上劈裡啪啦地一陣發一癢。
簽自己的名也就算了,這卡是程博衍的,要寫程博衍的名字簡直要命了!
他硬著頭皮拿過筆,程博衍的名字他練過無數遍,但寫的時候還是想了半天,一筆一劃本來就寫得費勁,再加上收銀一直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他,他寫得更慢了,還忍不住老要用力,感覺筆頭都讓他按粗了。
程博衍今天很難得地不算忙,也沒碰上特彆難處理的病人,就有一個頸椎變形比較嚴重的大叔,來的時候沒事兒,看片子的時候程博衍說了一句:“您看,正常頸椎這裡是有一個弧度的,您這裡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