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勤耕是個路子很野的人。
而且他還有個特點——懶。
他想吃臭豆腐,但自己又覺得那味道確實有點臭,便想出一個主意來——找一個為了賺錢就可以不介意臭味的人。
而且這個人最好還得是自家人,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綜合所有的條件,夏勤耕在路上考慮了一路,最終在腦海中圈出一個人來——李招弟。
這個嫂嫂是一個為了賺錢可以抹下麵子的人,想當初她同夏晚棠斤斤計較的時候,夏勤耕就想過,這要是自家婆娘,絕對得關上門好好說道說道,甚至得管教管教,可後來這個嫂嫂做了什麼?事?在看透娘家的真麵目後,她就大徹大悟,與娘家徹底劃清了界限,一門心思操持起自家的生計來,做豆腐的時候手腳那叫一個麻利,不比尋常的男人差。
讓李招弟來賺臭豆腐的錢或許還有戲,但若是是去鼓動杜紅纓,杜紅纓有可能拿著搗衣杵錘死他。
夏勤耕心裡?憋著主意,回到家後便開始為自己的目的做鋪墊。
他先是‘大為感慨’地提了自家做豆腐隻是賺個辛苦錢,一塊豆腐出鍋拿去賣,賺得遠不如人家做臭豆腐的強,然後就又渲染了縣城那臭豆腐攤子?上的生意火爆程度,原本隻是有五六個人在排隊,可到了夏勤耕口中,那就變成了摩肩擦踵萬人空巷……果不其然,李招弟的眼睛越等越大。
夏勤耕看著自家嫂嫂的這個反應,狐狸尾巴便翹了起來,他知道,魚兒要上鉤了。
然後,他就撇過?這個話題沒再談,靜等著李招弟憋不住的時候。
夏勤耕這是在等魚兒主動上鉤。
李招弟沒有讓夏勤耕失望,她憋了大半天,等到了吃過?晚飯後,實在憋不住了,主動同夏勤耕開口道:“老四,你說的那個臭豆腐,真有那麼賺錢?”
“肯定啊,我親眼見到的,那炸臭豆腐的人就沒停過?,一直在忙。嫂子?你想想,大拇指大小的豆腐,串上六串炸一炸,就能賣出三文錢的價格,這豆腐都快頂上肉價了,能不賺麼??”
李招弟嘿嘿一笑,問出了自己的打算,“那勤耕,你會做那臭豆腐麼??你們兄弟三個整天
都在家裡?做豆腐,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做飯的事兒有咱娘做就行,地裡頭有咱爹幫忙看著,我就是喂個雞鴨掃個院子,你看嫂嫂適合做這個買賣不?”
夏勤耕瘋狂上揚的嘴角好不容易才在勾起來前壓下去,他故作猶豫許久,才問李招弟,“嫂嫂,你做那個買賣肯定行,但會不會不方便?咱家扁頭還小呢,哪能離開你啊。”
“有咱娘在,怕啥?難道我還害怕咱娘帶不好扁頭?咱娘都帶大四個了,你們一個比一個好,肯定能把扁頭帶好,說不準比我帶的還好呢!”
李招弟生怕夏勤耕不答應他,又道:“嫂嫂和你哥有了扁頭,就得給扁頭考慮了。扁頭是個男娃,應該得去學堂跟著念書吧,嫂嫂不識字,但棠丫識字,你看看棠丫是啥,嫂嫂又是個啥,根本沒有可比性。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一張嘴巴子?的婆娘,人家是天上的雲,嫂嫂就是地裡頭的泥,自個兒想想都覺得氣人。”
“嫂嫂和你哥都吃了沒念書識字的虧,哪能讓扁頭也跟著走他爹娘走過的老路?扁頭是必須得念書的,甭管他願不願意學,都得給我努力去念,不然我揍死他!念書就得買文房四寶,還得交給先生束脩,哪樣是個便宜的?”
“嫂嫂娘家那邊是沒出過讀書人,但婆家這邊有棠丫嫁了個讀書人,妹夫上頭有三個哥哥,再上頭還有老子?和老爺子,乾活兒的人那麼多,在李家莊算是能乾能賺的人家,可那樣的人家供李四念書都覺得吃力,嫂嫂不得及早就準備著?”
“還有就是房子的問題,你這都已經批下地來,等著秋收過後就要蓋了,棠丫更是在縣城買了那麼大那麼好的院子,嫂嫂和你哥也不能同你們差太多啊……嫂嫂和你哥現在住的房子是咱爹娘給的,扁頭成親的時候絕對沒地方住,嫂嫂不得像咱爹娘學習,也?給扁頭置辦一個娶媳婦兒進門用的地方?”
“尋常嫁出門的閨女還有個娘家幫著,但嫂嫂那娘家……勤耕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們還想從嫂嫂這乾巴巴的骨頭裡?榨出二兩油來呢!嫂嫂哪裡能指望得上她們?”
不知道是在裝模作樣還是真的說到了戳心處,李招弟居然哭了出來
,她一手擦著眼淚,一手扯住夏勤耕的袖子?,淒淒慘慘戚戚地說,“勤耕,你一定要幫幫嫂子?啊!”
夏勤耕被李招弟的這表現給嚇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仿佛屁-股下麵坐了炮仗一樣,一下子?竄出老遠,將李招弟都嚇得哭出不來了。
李招弟結結巴巴地問,“老四,你這是咋……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