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芸與祁傑是南明之人,沒見識過東魯這邊的火炕,他們印象中的冬天極為難熬,縱使家裡的下人燒了火,依舊冷得要命,寒氣仿佛是要鑽到人的骨頭縫兒裡去。
如今他們落魄了?,自個兒都是下人,哪裡來下人給燒火?
值得慶幸的是,攤上了?個好主家,為人不刻薄,也沒把他們當下人來看,吃穿都不限製著,月月還有?月錢領,四個孩子也沒有被折了?腰,不用為奴為婢,還能由著他們夫妻倆教。
最?讓孟芸與祁傑感動的是,他們夫妻倆當初擔心夏晚棠隻收他們倆這能乾動活兒的大人,不要四個拖油瓶似得孩子,強烈要求夏晚棠將四個孩子一並買下,可夏晚棠卻將心比心地提出等四個孩子到了適齡就放籍出去歸還自由身,該嫁嫁該娶娶,該考科舉就去考科舉,為了不讓四個孩子打小就生出低人一等?的感覺,夏晚棠都沒讓四個孩子改口喊她大夫人,而是讓喊一聲嬸嬸……
孟芸與祁傑摸著良心問自己,他們夫妻倆之前可曾這般替自家下人著想過?從未。
得了?夏晚棠的一片仁心,孟芸與祁傑夫妻倆自是死心塌地的乾活,不過兩月工夫,棉作坊便有聲有色地經營了起來。
棉花沒下來時,祁傑與孟芸商量著買了一批麻回來,紡麻線織麻布,順帶著試自家造出來的紡線機與織布機,棉花下來後,夫妻倆更是全身心都撲到了紡線織布上,白天乾活,晚上做夢都在想解決問題的方法,後來又是印染。
嫩青色的布是相當好的,水洗時不易掉色,摸著也厚實,顏色還不挑人,老人小孩都能穿出來,唯一的缺點就是有些不耐臟,穿著下地乾農活是萬萬不能的,但?平日裡穿完全可以。
孟芸從夏家莊買了幾?隻兔子,讓祁傑將兔子扒了?皮,留了?一隻兔子給自家四個孩子解嘴饞,餘下的兔子給夏家莊和?李家莊各自送了?一隻,餘下的都送到了縣城去。
那四隻兔子的皮毛,則是經過一係列處理後,變成了?一件兔皮襖,由孟芸拿著交給了?夏晚棠,“夫人,這是給少爺做的兔皮襖,我們老家那邊冬天穿這個的多,穿這個暖和?,
我買兔子的那會兒突然想到了這個,就給小少爺做了?一件,待小少爺再長上兩歲就能穿了?。”
夏晚棠摸了摸那兔皮襖,手?感又?軟又滑,驚訝道:“你還會?這個?我以為兔毛做出來會紮手呢!”
孟芸笑笑,道:“南明那邊穿兔皮襖的人多,指望這個維生的匠人也多,大家都想儘辦法想把這兔皮襖給做的軟一些,不讓兔毛紮手,集思廣益之下,兔皮襖便有了?長足的改進。我家之前有?一個阿嬤,就是專門給我們做兔皮襖的,孩子和?大人都有,我見她做過,自己便試著做了?做,還有?菩薩托夢時教的那些手?藝活兒,兩相印證之下,做出來的兔皮襖居然比那阿嬤做出來的兔皮襖還要好一些,也算是個驚喜。隻是這兔子不好買,養的人家不算多,我攢攢,估摸著能給夫人和?老爺也做一件。”
兔子確實養的人不多,但?這不代表兔子難養,要知道兔子的繁殖能力超強,可是很容易就致災的……夏晚棠覺得,夕夕牧場的功能也應當釋放出來了。
夕夕漁場、夕夕農場、夕夕牧場,既然要釋放,那就應當整整齊齊地釋放。
兔子雖然養的人少,但?終歸是有人養的。若是要養殖普通兔子,那便不能調整生長速率,隻能擴大養殖麵積,不然太過打眼。
孟芸離開後,夏晚棠便打開夕夕牧場的功能仔細搜尋適宜養殖的品種,最?終讓她挑出三種來——一種名叫合花的牛,不管是產奶還是產肉,都是頂好的品種;一種名叫白衫的羊,與合花牛類似,產奶產肉品質好,繁殖能力還強;最?後一種是長毛獺兔,毛質又軟又?厚,繁殖能力強。
最?關鍵的是,合花牛、白杉羊和?長毛獺兔的食物幾乎重疊,都是以牧草為主,白杉羊與長毛獺兔還會?吃一些蘿卜。
夏晚棠下單了?兩麻袋牧草種子與萊菔子,讓長庚將牧草種子與萊菔子送去農場中,雇來老農種下,又?憑借夕夕牧場的功能大概預估了一下牧草與蘿卜長成的時間。
牧草與蘿卜長成時,夕夕牧場就應當建起來了。
至於養殖方式,夏晚棠打算散養,夕夕牧場中本就帶有一定的種植功能,隻不過無法同
夕夕農場相提並論,但?好歹也能給動物添個口糧,而且有?夕夕牧場在,不用擔心動物走失的問題,也不用擔心有?其它動物來折騰,重要的是將地買下來,把圍牆給砌起來。
夏晚棠想了想李家莊與夏家莊的土地,瞄上了?兩個莊子挨著的那一塊兒未被開荒的荒地。
若是能把那塊荒地拿下來,農場與牧場相距不遠,來回喂食也方便許多。
揣著這個念頭,夏晚棠抱著李知岩,又?把孟芸給李知岩做的那件兔毛襖子拿上,回了?一趟夏家莊,她沒親自出麵,這次是讓夏耀祖替她去說的。
夏晚棠打算把兔毛襖子拿給夏扁頭穿,夏扁頭比李知岩要大將近一歲,穿那個兔毛襖子雖然還有?些大,但?已經能穿得上了?,等?李知岩到了穿兔毛襖子的時候,孟芸定然能做出更好的兔皮襖子出來,李知岩哪裡會?缺一件兩件穿的?不如給了?自家侄子。
夏光宗已然得到了鍛煉,夏耀祖自然也不能落下,如果有?機會,夏勤耕也得跟上來,不過夏勤耕如今還年輕些,賺錢可以,太早經曆人情世故未必是好事,要是養成‘上油老下油小’的油膩滑頭性子,未免有?些得不償失,夏晚棠也就暫時沒有?鍛煉夏勤耕的打算。
再過兩年,有?的是機會鍛煉夏勤耕。
她把這事兒同夏耀祖一說,夏耀祖覺得這個妹妹還記得二哥,還挺高興的,這總證明他還有?利用價值不是?也算是側麵證明了他不是廢物。
可杜紅纓炸了。
“棠丫,這事兒彆叫你二哥去,叫你大哥去吧,你大哥有經驗了?,他說的時候方便點。”
“因為我哥經曆過這麼一遭了,我二哥沒有?,我才讓我二哥幫我去弄這個。我若是事事都讓我哥去替我跑,我嫂嫂不得心疼死?萬一我嫂嫂和?我急眼該咋辦。”
她就是這麼一句玩笑話?,李招弟卻不敢順著往下接,她趕緊解釋道:“你用你哥,那不是天經地義麼?我有?啥好心疼的?咱都是一家人,你都把那麼軟和的兔皮襖子給了?扁頭,嫂嫂感謝你都來不及呢!咋會?和?你急眼?”
夏晚棠臉上帶著笑,心裡卻滿是感慨。
歲月啊,果然是一把殺
豬的刀,人都在這把殺豬刀下變得麵目全非了?。
眼前的這個大嫂已經與她印象中的大嫂判若兩人了。
杜紅纓道:“你二哥馬上就要成親了,哪有時間幫你弄這個?哪有心力幫你弄這個?”
夏晚棠驚得瞪大眼,臉上滿是誇張,“我二哥成親需要費多大的事?家具馬上就要到了,屋子也已經修好了?,衣裳這些你們都準備好了,隻等著那兩天把新娘子接進門,然後辦個宴開個席就成,需要咋折騰?我二哥是成親,又?不是辦封後大典,用得著拿出昭告天下的架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