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招弟同杜成和?杜功說那些掏心掏肺的話時,是在魚塘裡麵的。
李招弟想著,隔著那麼厚的一堵牆,誰能聽到她說了什麼?再者,這會兒又不是侃大山扯淡的時間,沒有閒人會在外頭瞎晃蕩的。
可人算不如天算,李招弟萬萬沒想到,就在她與杜成、杜功兄弟倆說那話的地頭的外?麵,村子裡的俏寡婦正同一家還沒成親的閒漢嘿嘿嘿。
嘿嘿嘿結束,俏寡婦絞儘腦汁地想從那閒漢的口袋裡摳出幾個子兒來,不然家裡的日子就過不下去了,結果那閒漢是個不被家裡放心的,身上隻有兩個銅板,他還打算拿那兩個銅板去買幾片豆腐皮解嘴饞,實在舍不得給俏寡婦。
俏寡婦被氣得夠嗆,一把擰住那閒漢的腰,低聲罵道:“合著你?就把我這兒當成不用花錢就能消遣的窯子了唄!怎麼會有你?這樣厚顏無恥的人?我告訴你?,你?下次非得給我拿出點銀子來,半兩也行,我不管你從哪兒搞,搞到手就好!”
“你?若是半兩銀子都拿不出來,我就把咱倆的事兒都給抖擻出去,反正我名聲早就臭了,沒什麼好怕的,我不信你也不怕臭了名聲!我孩子都有了,大不了就做了這皮肉買賣,總歸是要把孩子養大的,你?可不一樣,你?還沒成親呢,你?要是名聲壞了,就等著打一輩子的光棍吧!”
那閒漢也不是個膽小的,他提上褲腰帶嘿嘿一笑,“抖就抖出去唄,老?子身上的臟水還差你這點兒?你?要是想潑臟水就潑,但我老?娘是個凶悍不講理還不饒人的,你?要是真把話說出去,傳到我老?娘的耳朵裡,你?看我娘會不會撕了你?!還有你?那兒子,你?一個小-寡-婦,真能養大?神不知鬼不覺就弄死那兔崽子的機會多了去了,你?敢坐東,我就敢坐西!”
俏寡婦親眼看著閒漢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吊兒郎當地離開,氣得肺都要炸了,偏生耳朵裡還能聽到李招弟那嘚嘚瑟瑟的話。
真是越想越氣!
她同李招弟的歲數差不多大,嫁人那會兒,她嫁的不比李招弟嫁的差,而且她上頭沒有婆婆壓著,嫁的男人也是一支獨苗,沒有兄弟們跟著分
家產……甭管怎麼看,她嫁的都比李招弟要嫁得好,更彆提她一嫁進門就懷了孩子,一舉得男。
可老天不開眼,她嫁的男人得了一場病就沒了,原先她覺得是好事的那些東西,一樁樁一件件都變成了壞事。
她原先覺得沒婆婆挺好,可生了孩子之後連個看孩子的人都沒有。
她原先覺得男人沒有兄弟的話,老?人留下來的東西都是自個兒的,可男人沒了才知道,家裡沒個兄弟,遇到事兒連幫襯的人都沒有,莊子裡隨便來個無賴都敢欺負她!
俏寡婦此刻的心裡隻有一個念頭,“憑啥?憑啥?憑啥?”
憑啥李招弟長得沒她好身段沒她好,運道卻比她好了這麼多?
憑啥那魔鬼一樣的娘家都沒拖垮李招弟,她卻像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憑啥李招弟馬上就要住進那麼好的高門大院,她卻得住走風漏雨的破房子?憑啥李招弟的兒子出生時父母雙全,吃得好穿得好,自家兒子就得跟自己受人氣遭人白眼?
濃濃的怨恨在心頭浮現,俏寡婦心裡恨那白嫖她的閒漢,更恨李招弟的好命!
得不到就毀掉!
她要親手毀掉李招弟的好命!
可夏家在夏家莊的力?量太大了,全莊子的人都巴著夏家,希望夏家能帶著他們一起賺錢,哪怕夏家不帶,隻要夏家的買賣還接著做,就有源源不斷的外?鄉人來夏家莊租房子吃飯,他們就能跟著一起賺。
要是惹了夏家,她們孤兒寡母絕對沒好果子吃,可她照樣有本事讓李招弟不好過!
李招弟不是說娘家的壞話,還說娘家堂妹嫁出去就是禍害彆人……這話要是傳到她娘家叔嬸耳朵裡,可不得吵翻天?
俏寡婦心中的毒計一計接著一計,連帶著都不生那閒漢的氣了,拍了拍身上的豆秸,看了看四周,見沒什麼人,便施施然地往李家莊而去。
她把這話同李招弟的娘家叔嬸一說,果然,老?夫妻倆的肺都要氣炸了!
萬萬沒有想到,這嫁出門的侄女就這樣敗壞娘家的名聲啊!甭管娘家是真黑還是假黑,你?嫁出去的閨女,姓的還是李,怎麼能這般黑?這般害你?娘家姐妹的名聲!
李招弟她娘家嬸子捂著臉就嗚嗚嗚地哭了起
來,“難怪我說我閨女一直遲遲說不上親,感情是有這麼個禍害背地裡害人啊!真是祖墳歪了缺了大德啊……”
俏寡婦就盼著李招弟這娘家嬸子去夏家大鬨一場,讓李招弟的日子也跟著不好過,可她沒想到李招弟這娘家叔嬸慫得很,想到夏家人多財大腰板硬,去鬨事指不定哪邊吃虧,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去李招弟的娘家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