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人總是要給自己的憤怒尋找一些宣泄口的。
一拳打過來,若是有能耐,自然要還擊過去,若是沒有能耐還擊,那便找一個理由,選一個更弱的人欺負過去撒氣,這是弱肉強食的生存規則,亦是人性使然。
蒲氏人將自個兒從夏晚棠身上受的氣都轉移到了那位差一點就與夏晚棠家結了親的本家身上去。
有人說道那未嫁女麵皮厚,壞了所有蒲家女的名聲。
有人說那蒲家女的爹娘品德有缺,教女無方,臨到了嫁娶前坐地起價已然是不要臉皮中的不要臉皮,還縱容自家閨女去鬨,害得所有蒲氏人都跟著顏麵無光,外人一說起蒲氏人就說蒲氏的人心就是深不見底的無底洞……更多的人還是氣這一家子害得他們丟了賺錢的活計。
夏晚棠這一手殺雞儆猴玩的實在是巧妙,借著敲打蒲氏人的機會,讓李家莊、夏家莊甚至是其它鄰莊裡的那些心懷不軌之人都消停了許多。
沒過多久,各種各樣的小話就流傳了開來。
“那婆娘實在是不講理,得虧沒讓她當了官,她要是當了官,那不就是一個喜好株連九族的窮凶極惡之徒?”
“是極是極,更氣人的是那婆娘的臉皮之厚。我從未見過如她這般臉皮厚之人,渾然不覺得不講道理是一件丟人的事,太過蠻橫!”
“不止臉皮厚,心也又狠又黑啊!她可是嫁去李家莊的,蒲家人同樣住在李家莊,低頭不見抬頭見,咋就能一棍子把所有蒲家人都打死?她就不怕日後在路上遇到蒲家人難堪?”
……
這些話自然是沒有不長眼的人往夏晚棠耳朵裡傳,但有人在農場裡說這些,被祁傑家小崽子聽到,那小崽子回家就同祁傑與孟芸夫妻倆講了。
當天下午,背地裡亂嚼舌根的人就被祁傑喊去談話了,而後他便領了月錢哭喪著臉回家去。
祁傑同那人說的是,“我從未見過手裡端著主家給的碗吃飯,嘴上還說著要砸主家鍋的人。你心裡如何想,我管不到,但若是說出來,我就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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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棠不是很關心這些,後來又發生的事情也就不清楚了。從六月到八月,她的一整顆心都撲在棉作坊上。
祁傑從縣城裡找了幾個木工學徒,又造了十架紡線機和織布機,孟芸就近從莊子裡找了幾個手腳靈便的姑娘,教這些姑娘學會了紡線與織布,棉作坊勉勉強強算是走上了正軌,夏晚棠的‘棉時代’項目終於再度向前推進了一節。
原先孟芸已經摸索著織出了一些布,隻是那會兒她的織布技藝還不算穩定,棉布的紋理有粗有細。
如今摸索了好一陣子,孟芸總算摸索清楚織布的規律了,她把這些規律傳授給那些跟著織布的女工,那些女工適應了兩天便能磕磕巴巴的上手了。
一匹匹棉布織了出來,新的問題擺在了孟芸與祁傑的麵前——這棉布要不要染色?
素色的棉布不大好看,理應是要染色的,可染色過後的棉布又存在掉色的問題,孟芸與祁傑試過好多種染料,效果總是不儘如人意。
夫妻倆實在拿不定主意,隻能進縣城找夏晚棠,讓夏晚棠來做決定。
夏晚棠也跟著犯了難,棉花紡線織出來的布可不是想象中的純白色,而是米白偏黃的顏色,屬實不耐臟,按理說是應當染成深一點的顏色再去賣的。
可棉與麻還不一樣,適應於麻的染料用在棉上,洗一次掉一次,洗上個三五次就掉光了,而且還不是勻勻稱稱地掉,是這一片掉得深那一片掉得淺,本來沒有花紋的布匹都能掉出花紋來,若是洗的時候用力搓一搓,多用兩把皂莢粉,都能搓出布料最原始的顏色來。
可這布匹要是不染色的話,實在沒法兒同世麵上已經有的布料競爭。
窮人家嫌這布料不耐臟,穿了根本沒法兒乾活,富人家嫌這布料太過素淡,穿了顯得一身窮酸氣,甚至還有講究的人覺得這顏色太過淒冷,看著像是辦喪事的人家穿的……
夏晚棠實在拿不定主意,索性不想了,她讓孟芸直接把織好的布匹拿去夏家,讓夏光宗在賣魚時問問往來的遊商,有沒有人願意收這種布料。
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就交給廣大人民群眾去解決吧!說不定那些往來的遊商會有辦法給這些布匹染上顏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