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三進的院子,一路柳煙粉桃,裝扮精致。
到底是侯府,好大的氣派。
劉家祖上也挺煊赫過,隻如今盛極必衰,走了下坡路,好在家裡頭的爺們尚支撐著侯府臉麵,隻小輩有些不大好。
大夫人也是貴女出身,一舉一動,都頗有風範。
今兒穿著盤金彩繡的比甲,下頭穿著曳地百褶鳳尾裙,看著輝煌氣派,端坐在太師椅上,手持毛筆,正在寫著什麼。
見她來了,微微側頭,九鳳銜珠的流蘇垂在額前,更襯得那額頭飽滿,眼神晶亮。她淡淡道:“坐。”
花漵從善如流的坐下,規規矩矩的垂眸斂神。
作為侯門大婦,大夫人忙的緊,就這麼一回功夫,手裡就經了不少事。
花漵在一旁聽著,倒也認真,不同人有不同的處理方式,而大夫人柔中帶剛,輕易不會說什麼,但想要欺瞞她,或者做了錯事,她便順手罰了。
賞罰分明。
等這一通事忙完,已過盞茶功夫。
大夫人見她坐這許久的冷板凳,麵色依舊沒變,不禁在心裡頭歎了口氣,這二小姐跟她比,不管是德言容功,著實比不過。
“今兒發生的事,你說說是怎麼回事。”她不疾不徐的問。
花漵知道她會問罪,畢竟和府裡頭的二小姐比,她著實不算什麼。
她細細的按事實描述一遍,隻隱去了和太子的那一段。
大夫人聽完,沉默片刻,抬起目光,直直的看著她:“你如今打著侯府貴女的名號,代表著侯府千金的名聲,不管做什麼,都要仔細些,莫要行差就錯了。”
姐妹為一男爭風吃醋鬨起來,到底不好聽。
她說這些的時候,尚溫和可親,話風一轉,又變得淩厲起來。
“若真做了什麼,我定不饒你。”
說著便揮揮手,示意她出去,看著大夫人繃緊的麵皮子,她在心中一笑,跟她說這個,又有什麼用,左右二小姐這樣行事稚嫩又狠毒,倒叫人瞧著不像。
她緩緩的退到門口,還未出去,就見一個小丫頭著急忙慌的走了進來,許是沒看見她,開口就喊:“大夫人、大夫人不好了,門子處來了幾個地痞無賴
,說是侯府欠錢不還,在門口摔摔打打的。”
花漵一聽,扭頭就走。
這樣汙糟事,她更不能摻和。
大夫人臉色一僵,揉了揉臉頰,直接帶著人出去。
而花漵瞧著她離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直接回了自己小院。
這一次的事,鬨的有些大,說出來也著實讓人震驚,處理完之後,大夫人直接就稱病躺下了,連府裡的事都懶得管。
二小姐這姑娘,瞧著膽子不大,實則將所有膽大事,都給做完了。
這地痞流氓,就是因她而來。
每個月頭油花粉之類並不算在月例銀子中,著公中采買分發,並不算個人銀子,而每月額外有五兩的月例銀子,供小姐們使。
這在自己家裡頭,吃喝穿玩都不要錢,隻管遣下人去辦就是。
就這樣,她還在外頭借了一百多兩銀子,逾期未還,人家便雇了人鬨上門來。
現下銀錢俱都還了,隻二小姐被拘在祠堂裡跪著,其餘的小姐也跟著遭殃,身邊伺候的大丫鬟都被捉去詢問,看主子有沒有在不知道的時候,犯下錯事。
花漵瞧著府裡頭鬨哄哄的,隻關起門來過日子。
等過了三五日,二小姐餓的快沒氣了,這才放出來,初春的天,縱然沒那麼冷了,夜晚也足夠嚴寒。
在祠堂跪了幾日,劉敏生了一場病,人瞧著蔫噠噠的,之前的精氣神,也跟被抽走一樣。
再碰上花漵的時候,那眼中淡淡的,再沒有往常的靈動跋扈。
“二姐姐安。”她含笑行禮。
接著錯身而過,兩人再無交集,當小將軍出來的時候,二小姐的眼神,不再亮晶晶的放光,而是呆呆的看一眼,便擦肩離去。
花漵抿了抿嘴,沒管她,隻溫柔的看向一旁的小將軍,微微紅著臉,將手中的折扇遞出。
“眼瞧著就要到夏日,這折扇便是少不了的,我想著做一把給你,瞧瞧可還行?”
花漵心裡有些忐忑,桃花映水的眸子眨了眨,便直勾勾的盯著他。
她生的白,穿著杏色的煙落紗裙,那薄薄的衣衫,遮不住那玲瓏曲線。
“好!好極了!”段雲淩撫掌朗笑,當即打開扇子,看著扇麵上的圖案,笑容又真切幾分。
他縱然生的儒雅,到底是武將
,相對比婉約的花鳥草蟲,更喜歡疏闊的景象。
而花漵畫的這幅畫,就是長河落日之下,一人一馬一槍,飛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