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無話可說,卻也能見著,他正要要死要活的鬨,最後陛下厭了她,兩人的日子就都難過。
隻要她好,便什麼都好。
他這一輩子,害了她一次,往後餘生,便好生的恕罪了。
“定北將軍現下已及冠,該商議婚事了。”封鬱盯著他,目光悠然。
這是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
花漵懶得聽,正要起身離去,就聽小將軍道:“邊關告急,朝堂不保談何成婚?”
大有不破樓蘭終不還的味道在。
她啪嗒將手中的杯子擲在桌上,懶洋洋道:“陛下,您這是何意?”
花漵嗤笑:“小心眼。”
封鬱大大方方的點頭,他就是小心眼,容不得任何人和花漵有任何關係。
“隻要成婚了,才不會念著你。”他道。
花漵無言以對,半晌橫了他一眼,要不是有人在,又想掐他臉了。
這人真的是,這惦記的人,就算是成婚了,也依舊惦記,她是貴妾,又不是妻。
“成婚?怎的,要把我還回去?”花漵道。
她這話說的放肆,段雲淩聽罷卻隻是斂眉,並不多說什麼。
卻把封鬱氣的夠嗆:“你休想,孤說過了,你生是孤的人,死是孤的鬼,這輩子都彆想了。”
還不等她開口,他就又接了一句:“下輩子也彆想。”
花漵懶得搭理他,客客氣氣的和小將軍打過招呼就要走。
段雲淩以為,自己再見覺覺,定然能夠穩得住,然兒當瞧著她明媚雙眸的時候,才知道,他心潮起伏,強烈的悔恨快要將他淹沒。
他一心想要捧在手心裡的姑娘,被他弄丟了。
如今就算出現在他麵前,他卻連一句話都不能說。
覺覺。
這兩個字在喉頭翻滾,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他的覺覺,沒了。
封鬱見花漵毫不拖泥帶水,心裡終於滿足了。
他揮揮手,叫人抱來小公主給段雲淩看,一邊道:“你瞧瞧,這姑娘生的好看吧。”
小公主白白嫩嫩,又圓嘟嘟的胖。
那眉眼精致跟玉雕一般,好看的緊,不說封鬱了,就是段雲淩也看的歡喜。
若是他和覺覺有孩子,定然這這般好看聰慧。
“陛下好福氣。”他說起來就覺得有些酸。
封鬱顯擺了一會兒,這才覺得心滿意足,拍著段雲淩的肩膀,意味深長道:“你還是趕緊成婚吧,到時候你妻子給你生一個,那心啊,都能軟化了。”
他現在的心,就已經軟化了。
段雲淩沒接話,殺人誅心,這人說話也太氣人了,要不是他是皇帝,他定然要他死上幾百回。
“不想成婚。”他淡淡回了一句。
還不等封鬱說話,便直接道:“您彆管這個了,還是討論一下邊關的事吧。”
說起這個,兩人都沒有兒女情長的心思,轉而認真商討起來。
花漵立在屏風後頭,看著段雲淩偉岸的身影,到底有些惆悵。
有些人,從你生命中路過,還真是路過一下,這往後餘生,便再也沒有什麼乾係了。
段雲淩,定北將軍,年七十而卒,終生征戰,未婚無嗣。
墓誌銘上寫著他一生征戰的英勇事跡,卻沒有任何關於婚嗣的記載。
而終其一生,他都在為當初的天真易信贖罪。
而花漵,在和封鬱最開始的彆扭試探之下,終究是被他打動了真心。
兩人果然就生了小公主一個孩子,她被好生的養大,最後繼承了皇位。
花漵這才知道,原來女人還有另外一種活法。
小公主哪裡都好,就是在感情上有些博愛,像極了老皇帝,見一個愛一個,博愛的緊。
花漵看的蠢蠢欲動,豔羨不已,她看著封鬱,不高興道:“我就你一個呢。”
封鬱聽多了,就當沒聽到,反正兩人的孩子都生孩子了,讓她做做夢,胡思亂想一下,也是無所謂的事。
最重要的是,他能夠感覺到愛意,知道她不過是說說罷了。
“行了,頭發都白了,還胡鬨什麼呢,當自己年方二八,色比海棠呢。”
封鬱癟嘴。
花漵笑眯眯的看著他。
封鬱趕緊改口:“有些人呢,從小就好看,這老了也依舊好看,你就是其中翹楚。”
這麼說著,他不禁也笑出聲來,側眸望過來,溫聲道:“能夠和你共白頭,是孤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他最慶幸的,也是在朦朧中,就將這寶藏直接拉自己懷裡,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這麼說著,他不禁淺笑出聲。
花漵也歇了胡鬨的心思,側眸看著他花白的頭發,當初那個清雋攝人的陰翳少年,如今脾氣溫和,眉眼柔和。
“能和你在一起一輩子,也是我的幸事。”
“那下輩子呢?”
“反正上輩子在一起了,這人們都說三生三世,許是下輩子也在一起吧。”
“你如何知道上輩子在一起的?”
“怎的,你不願意?”
“願意願意。”
“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我都願意和你在一起,永遠。”
花漵聽著他說,不禁笑出聲來,牽著他的手,一道施施然往外頭走。
那年桃花灼灼,花樹下遇見了脂粉香濃,豔骨絕生的表小姐。
這一眼,就搭進去兩輩子。
封鬱勾起唇角,讓花漵立在樹下,他手下一筆一劃的開始描摹。
優雅端方的白發老太,笑容寵溺的望著他。
而身後,是一道若有似無的身影,昂頭看著她,無端的透出幾分仰慕來。
“呃。”封鬱喉頭一癢,他咽下喉中腥甜,落筆最後一劃,點在她眼睛上,那畫中人,登時活了一般。
花漵瞧著他臉色蒼白,登時反應過來,這人,怕是壽數儘了。
兩人差不多的年歲,她這些日子,也有油儘燈枯之感,這會兒瞧見他如此,當下氣息也弱了下來。
“走吧,回去。”
兩人相攜離去,互相牽著手,在桃花灼灼下,蹣跚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