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以為他不會痛快的答應,甚至連說服他幫忙的言辭都想好了,正當她準備開口之時,卻見他薄唇輕啟:“好。”
司徒聲也沒多說什麼,將掐絲鎏金麵具退回原來的位置後,神色散漫的抬首望了劉袤一眼。
不用吩咐,劉袤便躬身退去,命人去地牢中將劉廣帶來。
劉袤一走,整個寢殿便隻剩下他和她兩人。
空氣安靜的有些詭異,林瑟瑟躊躇兩下,主動開口打破了死寂的僵局:“謝謝。”
許是覺得這聲‘謝謝’太過疏離,她又緊接著添了一句:“哥哥待我真好。”
司徒聲將手臂懶散的搭在木椅的扶手上,一手撐著下巴,也不說話,隻是瞥了一眼她滴水的發梢。
她的青絲半濕半乾,被雨水浸透的春衫緊貼著肌膚,隱約透出瓷似的膚色,白得透亮。
往日沒怎麼仔細瞧過她,隻知道她容貌甚美,如今細細一打量,倒是不負她往日‘晉國第一美人’的稱號。
林瑟瑟察覺到他的眸光,倒也沒避,反正他是個太監,也不會如何了她。
更何況,司徒聲並不喜歡她,她在他眼中,該是個愛慕虛榮,貪圖富貴的蛇蠍女子。
她可不認為他這麼小心眼的人,會將她曾經悔婚他長兄,改嫁他後又因為司徒家出事,便毀掉婚約的事情忘乾淨。
見他不說話,她也不再自討無趣,隻是垂首安靜等待劉廣到來。
劉廣是被人抬進來的,他渾身血汙,蓬頭垢麵的,雙腿似乎被打斷了,幾乎隻剩下一口氣吊著。
林瑟瑟隻看了他一眼,便挪開了視線。
他撕心裂肺的咳嗽著,肺部像是破風箱一般,呼哧呼哧的。他咧開乾裂的嘴角笑道:“原來是皇後娘娘,奴才等您許久了……”
劉廣見到她似乎很開心。
雖然相處的日子不長,但他也知道,她是個睚眥必報的女子,他火燒景仁宮偏殿,又栽贓陷害給她,以她的脾性,必定會殺了他解恨。
與其生不如死的吊著口氣,倒不如給個痛快,腦袋掉了也就是碗大的疤。
林瑟瑟並未顧忌司徒聲在場,她看著劉廣:“本宮待你不薄。”
一聽這開場白,司徒聲輕嗤一聲,似乎是有些不屑一顧。
剛誇她有些腦子了,這會兒莫非是淋了些雨,腦子裡又進水了?
皇帝將劉廣關在地牢之中,每日嚴刑逼供都逼問不出什麼來,莫非她以為自己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便能感化的劉廣自己從嘴裡吐出實情?
劉廣笑容依舊:“若娘娘指望從奴才嘴裡問出什麼,還是省省吧,奴才一時鬼迷心竅……”
她打斷了他的話,麵色平靜:“是因為你姐姐。”
劉廣的笑容僵硬住,乾裂泛白的嘴唇蠕動兩下,渾濁的眼珠子終於動了動。
見他這種反應,林瑟瑟便知自己猜測的方向是對的,她耐著性子,不動聲色的繼續試探道:“聽聞,你姐姐去年開春時有了身孕,算一算日子,也該生下來了?”
劉廣突然暴起,身子不斷的扭動,麵目猙獰的怒吼道:“你想做什麼?你想對我姐姐做什麼?!”
當初劉廣的長姐出嫁,劉廣為了讓姐姐在婆家抬起頭,便將自己賣入皇宮,拿賣身的銀兩給姐姐添了嫁妝。
林瑟瑟相信,能讓劉廣不顧性命也要守護的人,怕是也隻有他的姐姐了。
她扯了扯嘴角:“是純妃發現了你和月蘭對食,而後用你姐姐作要挾,讓你火燒景仁宮栽贓於本宮,本宮說的可對?”
暴怒的劉廣,像是突然被抽乾了力氣,他頹廢的癱倒在地,乾澀的眼角淌落一行臟汙的淚水。
許久之後,他匍匐著身子,以額叩地:“求求你,饒過我姐姐,隻要娘娘能保證她的安全,奴才願意在皇上麵前指認純妃。”
這一句話,算是石錘了她的想法。
司徒聲的眸光微變,殷紅的唇角輕扯。
有意思。
皇帝嚴刑拷打了劉廣好幾日都問不出來的東西,卻被她三言兩語,如此輕易的問了出來。
蛇有七寸,人有軟肋,這馭心之術,她倒是用的駕輕就熟。
隻不過人心叵測,光有腦子還是不夠的。
純妃曾派人去地牢裡給劉廣捎過話,若不出意外的話,劉廣的姐姐就在純妃手裡,隻要林瑟瑟敢帶著劉廣前去對質,劉廣必定會當著皇帝的麵反咬一口林瑟瑟。
司徒聲自然不會去提醒她,他秉承著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態度,低笑著道:“哥哥就見不得你受委屈,我這便讓人去請皇上來,好還你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