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個皇後(2 / 2)

司徒聲在眾人的驚呼下,用黑布條子綁住了雙眼,而後笑吟吟對著遠處的陸想問道:“準備好了嗎?”

陸想打了個寒顫:“我要是沒準備好,能換人嗎?”

回答他的,是刺破長空染著淩厲寒氣的長箭,那支長箭帶著勢不可擋的破竹之勢,隱隱泛起嗡嗡響亮的箭鳴。

陸想耳朵傳來眾人的驚叫之聲,他舉過頭頂的手臂微微繃緊,隻感覺到一陣寒風掠過,手中輕撚住的柳葉兒便已經不翼而飛。

他緩緩吐出一口長氣,轉過身命人去撿來那支射飛的長箭。

這一切隻發生在眨眼之間,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那長箭便已經射過了陸想的頭頂。

他們忍不住小聲議論著。

“這也太隨便了,怕是僥幸才沒射穿龍驤將軍的腦袋,又蒙著眼睛還站在兩百步之外射柳葉,他莫不是將自己當做後羿了。”

“他必定是在吹牛皮,反正大話放了出來,屆時再來一招指鹿為馬的慣用把戲,他說他自己贏了就是贏了唄。”

“誰說不是呢,我剛才仔細看了,他壓根連瞄都沒瞄,拉開弓箭就射了出去,分明就是應付了事。”

“若是他能射中那柳葉上的靶心,我就把那支箭給吃了!”

……

高暢就和眾人一樣不以為意,在太監去尋那支箭的功夫,他笑著對林瑟瑟道:“怕是九千歲要辜負了您那一千金了。”

他說這話時,臉上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興奮之色。

那賭局是他打點人去設下的,原本是為了羞辱司徒聲,誰料還得到了些意外之財。

司徒聲設下的比試規則,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屆時他們兩人都會輸,而後這所有押注人的銀兩便都歸他了。

皇後壓下的一千金可不是個小數目,他爹平陽侯一年的稅收才不過三百金,這一千金可是他爹搜刮民脂民膏好幾年,才能勉強收上來的稅收。

這樣想著,他麵色的笑容也越發燦爛。

直到太監尋到那支長箭與柳葉,將正中柳葉上紅色靶心的長箭遞交到皇帝手中,高暢終於笑不出來了。

他嘴角的笑意僵硬,麵色煞白:“這……這怎麼可能?!”

司徒聲輕笑一聲,連眼睛都沒抬一下,搭弓射箭一氣嗬成,一連朝著百步外的箭靶子射了三箭。

隻聽到眾人驚呼:“中了,全中了——”

是了,三支箭明明是連發射去,卻分彆射穿了三個方向箭靶子的靶心。

“看清楚了嗎?”司徒聲眯起雙眸,殷紅的薄唇襯的他皮膚冷白:“還是要我射穿你的眼珠子,你才能看清楚?”

高暢打了個寒顫,臉色驟變:“看,看清楚了……”

彆說是高暢的臉色慘白,便是皇帝的臉色也不大好。

他一直以為司徒聲就是個空有虛名的草包,什麼一連攻下三座城池,那些都是司徒將軍為了給司徒聲博得好名聲做的噱頭。

但他如何也沒想到,那些民間傳聞竟都是真的,司徒聲是名副其實的將帥之才。

司徒聲將弓箭朝高暢的腳下一扔:“該你了。”

高暢僵硬著身體,從地上撿起弓箭,他也顧不得被侮辱的羞愧之色,滿腦子都是幾個大字:賭局怎麼辦?

即便他素有神弓手之稱,也隻能做到百步以裡射中楊柳,但方才司徒聲可是蒙著雙眼,讓陸想站在兩百步之外手舉柳葉。

根本不用想,這比試他必輸無疑。

可皇後在他這裡壓了一千金,按照一賠十的賠率,他要賠給皇後整整一萬金。

若是將他爹這麼多年的家底積蓄掏空,再與親朋好友那裡借一借,或許能勉強湊夠一萬金。

問題是他爹肯定不會給他這筆巨款,他又去哪裡給她找出這一萬金來?

司徒聲挑了挑眉:“你哆嗦什麼?這般磨磨蹭蹭的,要不你直接認輸?”

高暢咬住牙關,對著身邊的小廝吩咐道:“你去兩百步外站著。”

小廝嚇得腿腳發軟,直跪地求饒,看的高暢心頭怒氣橫衝,隨即一腳踢在小廝的肚子上:“你去不去?若是不去,我這就殺了你!”

這一腳可將嬴非非給驚呆了,她初見高暢,原本瞧著高暢長得斯斯文文,又聽聞他能百步穿楊,難得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哪裡想到他竟然如此頑劣不堪,九千歲草菅人命便也罷了,他卻也學著九千歲的樣子,不把旁人的性命當一回事,還當眾毆打威逼小廝。

簡直是衣冠禽獸!

小廝到底還是去當了箭靶子,畢竟是高家的家奴,嬴非非便是想管也管不了。

高暢就是想拚一把,若是他超常發揮,與司徒聲打成平手,這賭局便自然而然的作廢了。

但他想著容易,當那黑布條子蒙住他的雙眼,他眼前一片漆黑之時,他才絕望的發現,他根本辨不出箭靶子在哪個方向。

高暢的手臂抖了又抖,他勉強控製住自己的手臂,憑著感覺拉開弓箭,將手中的箭羽射了出去。

沒有哀嚎,也沒有驚呼,唯有眾人的一陣陣唏噓和咒罵。

“早知道我就不壓他了,就這,還什麼神弓手。”

“簡直是浪費我的銀子,虧我還壓了一千兩白銀,真是心疼死我了。”

“我用腳趾頭射的都比他遠,他是不是故意的?”

高暢扯下眼前的黑布,這才發現,他那支箭橫插在十幾步之外的草皮上,彆說射中柳葉了,連方向都射歪了。

他的身子顫了顫,又勉強的站穩。

是了,他還可以不認賬,反正皇後說是壓一千金,她又沒有把一千金拿出來。

再者說,誰也不知道是他做的莊,隻要讓他吩咐打點賭局的那人先拖延著些,屆時一走了之,皇後也不能將他如何。

這樣想著,高暢的臉色總算是好了些,他彎腰對著司徒聲一拜:“高暢心服口服。”

司徒聲微微俯下身子,在距離高暢耳邊不遠的地方頓住,他刻意壓低了聲音,笑意吟吟道:“光是心服口服可不夠,你差皇後的一萬兩金,限你十日之內送到坤寧宮去。”

他唇邊的笑意溫和,嗓音卻冰寒刺骨:“若不然,我讓你平陽侯府在這世上消失。”

高暢的麵色慘白,五官微微扭曲,他一臉驚恐的看著司徒聲,猶如眼前的這人是地獄前來索命的惡鬼。

高暢小腿肚子一軟,竟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他,他怎麼會知道?

司徒聲輕嗤一聲,麵上似有不屑,他正要揮袖離去,卻聽嬴非非道:“九,九千歲,你贏了比試,能不能教我箭術……”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但嬴非非顯然還是怕的,隻是怕歸怕,仰慕和崇拜之情油然而生,她很想學這蒙眼射楊柳的箭術。

司徒聲瞥了嬴非非一眼,麵上明明白白的寫著一行拒絕的大字。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誰,還想讓我教你射箭,你怎麼不上天呢。

在司徒聲將這句話說出口之前,林瑟瑟扯了扯他的衣袖,眸中滿是懇求之色。

不管他教不教的,最起碼彆打擊嬴非非。

司徒聲冷哼一聲,將陸想塞到了嬴非非身旁:“讓他教你,他射的比我準。”

嬴非非滿臉驚喜,當即對著陸想三鞠躬:“師父在上,請受徒弟一拜。”

陸想:“……”

校場上有人歡喜有人憂,皇帝氣的差點沒把高暢的顱蓋骨掀起來,他費儘心思的想法子將高暢推到嬴非非身邊,最後卻莫名便宜了和司徒聲一夥的陸想。

這讓他情何以堪?!

皇帝正憋著一股怒火,遠處姍姍來遲的純嬪卻毫不知情,她昨晚因為鎮國公乾的蠢事失眠了整整一夜,早上起來眼底泛著一片烏青。

為了遮住憔悴的麵容,又要打造出素顏的逼真感,可廢了她不少功夫。

她今日穿著一身淺杏色素裙,打扮的素素淨淨,青絲挽成最簡單的發髻樣式,鬢間隻插了一支玉色簪子稍作點飾。

上一世皇帝最愛她如此著裝,還曾誇讚過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純嬪走近之後,才察覺皇帝的神色不對,她仔細回憶了一番前世的今日,也沒尋出分毫的蛛絲馬跡。

她想了想,還是嘴角噙著淺笑上前:“皇上,不是今日要切磋射箭嗎?怎地都聚在這裡?”

一聽她提起射箭,皇帝就更惱了,他話語間帶著牽連的怒氣:“你穿的這是什麼?你是要去奔喪嗎?你看看你,整日不著脂粉,蓬頭垢麵,莫非是朕苛待了你不成?”

純嬪被他給罵的呆滯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些話會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更何況,她身旁還站著眾多臣子家眷和後宮嬪妃。

委屈的淚水充盈了她的眼眶,她死死的咬住嘴唇,滿臉的不可置信。

皇帝一瞧見她這上不來台的模樣,頓時更氣了,他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林瑟瑟率先搶了話:“皇上,往日都是您與臣子之間切磋箭術,今日倒不如讓妃嬪和女眷們也試一試。”

這話原本是純嬪的台詞,林瑟瑟不想搶純嬪的台詞,但她察覺到這畫風有點走偏,若是她再不開口,純嬪很可能會被皇帝罵走。

若是純嬪這個女主走了,她如何繼續演下去?

難不成她要來個精分現場,一會扮演純嬪射箭準,一會裝皇後不會射箭,然後再讓皇帝去教元嬪射箭,待兩人接觸上,她便以吃醋的理由去射傷元嬪?

林瑟瑟想一想都覺得惡寒。

她岔開話題,也算是給兩人各自一個台階下,皇帝有些疲憊的歎了口氣:“便依你所言。”

方才壓抑低迷的氣氛,再次因為女眷間的射箭切磋而熱鬨起來,會射箭的不會射箭的都想上手試一試。

純嬪擦乾淨了眼淚,並沒有因為林瑟瑟給了她台階下而覺得感激,她望著林瑟瑟的眼眸中布滿厭恨和憎惡。

如果不是因為林瑟瑟,皇帝又怎麼會對她如此?

若她落魄難過,隻能讓林瑟瑟開心,她必須要打起精神來,絕對不能讓林瑟瑟看她的笑話。

這樣想著,她重新振作起來,也上前參與進射箭的切磋之中。

不出意外,純嬪在一眾女眷中拔得頭籌,這總算令皇帝對純嬪的態度稍緩了一些。

見純嬪得到皇帝的讚賞,元嬪也有些蠢蠢欲動,純嬪望著元嬪羨慕的眼神,驀地回憶起前生發生過的事情。

她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唇邊帶著淺笑看向元嬪:“元嬪妹妹若是歡喜射箭,嬪妾倒是可以教一教元嬪妹妹。”

元嬪一聽這話,頓時有些心動,她猶豫著看向皇帝:“皇上?”

她腹中懷有龍嗣,一舉一動都要小心翼翼,這種事情她自然要經過皇帝的同意。

皇帝皺起眉頭,望著純嬪的眸光有些不悅。

頭幾個月正是胎心不穩之時,若是元嬪腹中的龍嗣有個好歹,純嬪可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他正要開口拒絕,一抬眸卻注意到元嬪眸中的渴望之色,他的唇瓣張了張,拒絕的話出口卻是變了味道:“若你實在想試一試,那朕教你便是了。”

說罷,他便命人取來一把精巧些的弓箭,手把手的扶著元嬪的手臂,耐心教導起來:“這個手握住這裡,對,就是這樣……”

雖然這一幕是純嬪早就預知到的,但真正看見兩人如此親密的貼在一起,而本該屬於他的男人卻耐心嗬護另一個女子,舌尖仍是泛起了淡淡的苦意。

不知看了多久,她才埋下頭,收拾好五味雜陳的情緒,朝著林瑟瑟的方向走去。

林瑟瑟等純嬪很久了,她將純嬪方才的言行舉止儘收眼底,冥冥之中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純嬪似乎很在意皇帝的樣子?

若說純嬪被人奪舍,那又怎麼會在意皇帝這個陌生人?

若說純嬪還是原來的純嬪,那原書中的純嬪,是在上冊完結之時,惡毒女配慘死冷宮之後,才真正的喜歡上皇帝。

到底是哪裡不對?

她覺得自己似乎有必要和純嬪談一談。

純嬪還未來得及說話,林瑟瑟便已經開口道:“你想沒想過,這個人世間的一切,可能都是一冊話本子?又或者是一場夢?”

純嬪怔了怔:“什麼?”

林瑟瑟見拐外抹角純嬪也聽不懂,索性便直接道:“你之前做過的一切,本宮都知曉。”

她掰著手指頭給純嬪一一數道:“藏紅花,縱火,下藥,放虎……”

純嬪的瞳孔猛地一緊,下意識的辯解道:“皇後娘娘許是誤會了什麼,嬪妾聽不懂您在說什麼。”

林瑟瑟輕笑一聲:“你不用這樣緊張,這裡又沒有彆人。”

“本宮不喜歡皇上,也不想與你爭寵。若你真的愛慕皇上,便不要再自以為是的搞些害人的把戲,待時機到了,該是你的還會是你的。”

純嬪沉默許久,緩緩道:“嬪妾又怎知,娘娘此言是真是假?人心隔肚皮,娘娘該是明白這個道理。”

林瑟瑟微微一笑:“你說的不無道理,那本宮便向你自證一番好了。”

說罷,她從純嬪手中奪過弓箭,對著不遠處正用心學習拉弓的元嬪,一連射了三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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