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五十七個皇後(2 / 2)

如果燕王就是他敬愛尊崇的兄長,那他這長久以來背負的深仇血恨,那曾經在淨身房裡經曆過的痛苦和絕望,都算什麼?

就在司徒聲抓緊燕王的鞋底,隻差一步便能褪下黑皂靴時,他驀地停住了動作,死死的抿住了唇角。

他準備好迎接真相了嗎?

他真的有勇氣麵對現實嗎?

倘若被揭開的真相,背離了他這四年裡為司徒家做的一切努力,那他接下來該以怎麼樣的心情活下去?

就在司徒聲怔愣的一瞬間,燕王已經搶回了自己的黑皂靴,他‘騰’的一下站起身來,嗓音中帶著微惱之色:“九千歲何必強人所難?”

說罷,燕王似乎是想將自己身後的狐裘扯下來,可他抬起的手指動了動,猶豫了片刻,卻終是又垂了回去。

他邁著大步離開大殿,仿佛一刻都不願再停留下去。

燕王單薄的身影被淹沒在人海之中,直至消失不見,就像是不曾來過大殿一般。

司徒聲怔愣的垂下眼眸,將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一隻蔥白纖長的玉指,撚著一麵掐絲鎏金麵具,遞送到了他的眼前:“你的麵具。”

這嗓音很是耳熟,是林瑟瑟的聲音。

司徒聲望著眼前熟悉的掐絲鎏金麵具,略微有些失神。

那日上元佳節,他喝下了那一壺摻了藥的酒水,為躲避皇帝等人,他與她一同匆忙逃進暗道裡。

她主動親了他,可當他控製不住自己去回應她的時候,她卻哭了。

所以他推開了她,倉惶而又狼狽的逃走了。

這麵具便是在那時,遺落在了鐘粹宮偏殿的暗道裡。

沒想到卻是被她撿了起來,還時刻帶在了身旁。

林瑟瑟就這樣在意他嗎?

連他遺落的一扇麵具,都要好好留存在身邊?

司徒聲緩緩抬起疲憊的麵容,看向身前的女子:“放下吧。”

他的嗓音中帶著一絲倦意,其中夾雜著旁人聽不懂的沉重和複雜。

自打司徒聲說出那句‘以後我們還是兄妹’以及‘阿蠻和我又不是兄妹’後,林瑟瑟就不想再搭理他了。

若不是因為一進大殿,便看見眾人對著他竊竊私語,而他臉上的麵具又不知去了哪裡,她也不會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這扇麵具遞給他。

“還是帶上吧。”林瑟瑟俯下身子,將手中的掐絲鎏金麵具,輕輕覆在了他的麵上:“我不喜歡他們看你的眼神。”

這是她的神明,又豈容他人褻瀆。

司徒聲望著那近在咫尺的麵容,眼眶莫名其妙就濕潤了。

他也想像個正常人一樣娶妻生子。

哪怕這一生都活的平庸碌碌。

但就是這樣簡單的願望,老天爺都不能應允他。

燕王方才臨走前,曾對他說‘九千歲何必強人所難’。

倘若他兄長銷聲匿跡,改頭換麵,隻為不與他相認,那他又何必強人所難?

可是他父親就白死了嗎?將軍府的那一百多口冤魂又該向誰討回公道?

知道真相的人選擇隱瞞真相,不知真相的人卻要終其一生,苦苦追尋著那被掩埋的真相。

司徒聲看著她的眼睛,輕扯著布滿苦澀的唇瓣:“人會隨著時間而改變嗎?”

她怔了怔:“會。”

他又問:“愛會變嗎?”

她毫不猶豫:“不會。”

司徒聲抿住薄唇:“那你會永遠喜歡我嗎?”

林瑟瑟:“……”

見她沉默,他輕笑了一聲,也不知是在笑她,還是在笑自己。

司徒聲低埋下頭:“你走吧。”

林瑟瑟輕咬住唇瓣,不知在他身前站了多久,才緩緩開口道:“我會喜歡你十萬年。”

他怔愣一瞬,下意識的問道:“為什麼是十萬年?”

這次,她沒有說話,隻在心底回答了他的問題——因為她隻能活十萬年。

天庭裡的神仙,要麼是修真飛升,要麼是功德圓滿飛升,像她這種因緣點化成仙的,整個天庭加起來也不過三五個。

而那三五個仙人,都是在第十萬年的時候遭受雷劫殞身。

她的修為沒有那些仙人高,連她們都挨不過去的雷,她一個小小的杏花仙,又如何抗的過去?

林瑟瑟並不貪心,十萬年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久了。

她對著司徒聲笑了笑,而後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了自己該落座的席位上去。

皇帝不知去了哪裡,太後又不喜這種喧鬨的環境,便與嬴非非在帳篷裡用了午膳。

沒有皇帝和太後在,眾人自然是隨意的很,方才緊盯著司徒聲看的人,在麵具帶上的那一刹那,大都老老實實的移開了視線。

不過偶爾也有一兩個大膽的,不時地用眼角偷瞥司徒聲的臉龐。

他們從未見過九千歲的真容,原以為是個長相醜陋的,或是臉上有什麼傷疤,才整日戴著麵具示眾,像是見不得人似的。

誰料方才那驚鴻一瞥,卻令他們久久不得回神。

沒想到這凶神惡煞的九千歲,竟然生的一張傾城絕世的好容顏。

眾人基本都是抱著獵奇的心理偷看,唯有鎮國公一人,麵色顯得有些難看。

即便司徒聲已經帶上了麵具,可那張有著三五分熟悉的麵容,還是在不經意間,勾起了他掩埋在心底最深層的恐懼。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他的臉色煞白,嘴唇輕輕的蠕動了兩下,竟是小腿肚子一軟,險些栽倒過去。

純嬪剛好在鎮國公身旁,她手疾眼快的扶住了鎮國公,看著他那驚恐的模樣,忍不住蹙起了眉頭:“爹,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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