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雙手疊放在膝蓋上,笑眯眯道:“還滿意此人嗎?”
燕王的眸底略帶嫌惡:“怎麼是他?”
太上皇嘴角的笑意不變,他抬手將一把銀質的小刀遞了過去,慢條斯理道:“你不愛濫殺無辜,此人今日傷了你的好兄弟,又曾是作奸犯科的惡人,寡人送他來給你出出氣。”
燕王沉默片刻,終是沒有多說什麼。
今日要死的這個人,倘若不是高暢,那便要是其他無辜的人,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將就著用。
他接過太上皇遞來的銀刀,不疾不徐的走到床榻旁,找來了一隻銀盆,而後提拽起高暢的後衣領子,將高暢的腦袋按進了銀盆裡。
高暢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大鵝,發出刺耳的尖叫聲:“你們要做什麼?放開我,快放開我——”
兩人恍若未聞,燕王伸出手去,抬起兩指在高暢的脖頸上按了兩下,待他尋到大動脈後,動作生疏的用銀刀割了下去。
暗室裡響起殺豬般的嚎叫,躲在衣櫃裡的林瑟瑟瞳孔驀地一緊,下意識的抬起雙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漆黑的眸中映出猩紅的鮮血,宛若泉水般汩汩從頸間噴湧而出,濺了燕王一臉。
而那發出淒慘嚎叫的高暢,像是被割了脖子扔在地上放血的公雞,用力撲騰著翅膀,直至耗儘最後一絲力氣。
她本以為這便是最恐怖的事情了,誰料燕王卻揚起脖頸,抬手從鎖骨的位置處,撚起了一層薄如蟬翼的人皮,緩緩向上掀去。
燕王的動作很慢,直至完整的剝下從頸間到頭頂的那一層皮,露出粘黏著血肉的本來麵目,而後將人皮扔進銀盆裡的鮮血中充分浸泡。
林瑟瑟怔愣的看著燕王的臉,那張臉上橫布著兩道猙獰的傷疤,像是蜿蜒的蜈蚣一般穿過眉眼,似乎是曾被什麼利器所劃傷。
但即便有那兩道醜陋的疤痕存在,卻也遮掩不住燕王原本就風光霽月的容貌。
她看著那張與司徒聲有兩三分相似的臉龐,耳邊驀地回響起太上皇剛剛喊過的那聲‘嵐兒’。
嵐兒……司徒嵐?
燕王就是四年前失蹤在那場大火裡的司徒嵐?
司徒嵐為什麼會成為太上皇的義子?
他那毀容的臉和人皮又是怎麼回事?
一個個疑問像是密布的蜘蛛網,將她籠罩的有些窒息,她恍然想起在南山峭壁下的山洞裡,司徒聲對她提起哥哥時,那牽腸掛肚的麵容和語氣。
倘若司徒聲知道,他苦苦尋找的哥哥就在他的身邊,而且還搖身一變成了太上皇的義子,卻死活不與他相認,他又該作何感想?
原書中兩兄弟的感情極好,難道司徒嵐不和司徒聲相認,是因為有什麼苦衷?
林瑟瑟還沒來得及深思,卻聽見太上皇漸漸踱步而來的腳步聲,他的嗓音中隱約帶著些不易察覺的關心:“母親可是覺得冷了,怎麼一直盯著衣櫃看?”
聽聞太上皇這話,她的呼吸驟然凝重起來。
母親?他管那個瘦骨嶙峋的女子叫母親?
太上皇的母親乃是萬貴妃,而萬貴妃與先帝的感情極好,在先帝駕崩的第二日,萬貴妃便吞金殉情,追隨先帝而去。
難道這女子就是那早已離世的萬貴妃?
可她聽嬴非非閒聊時提起過,這萬貴妃剛出生時,一連高燒好幾日,後來燒壞了嗓子,說起話來便有些像是公鴨嗓,還曾被死對頭的妃子戲稱過‘萬公鴨’。
而這女子哼曲子的聲音,卻婉轉悠揚,似是江南蘇州一帶的吳儂軟語,嗓音溫柔似水,怎麼可能是公鴨嗓能唱出來的?
倒是來景陽宮之前,杏芽跟她說過,那守書閣的老太監道,三皇子的生母祺嬪原本是江南的歌伶,而在祺嬪死後,這景陽宮裡便時常傳來哼曲子的聲音。
林瑟瑟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她不禁回憶起這女子垂掛髻的發式。
在晉國皇宮裡,唯有宮女才會梳垂掛髻這種丫鬟的發髻,而祺嬪正是宮女出身,又曾是江南的歌伶,若是祺嬪還活著,約莫也要五六十歲的年紀了。
她的瞳孔驀地一縮,眸中閃過一絲驚恐之色。
倘若這女子真的是祺嬪,那太上皇為什麼會管祺嬪叫母親,明明祺嬪隻育有一子,便是那死在水牢裡的三皇子啊。
太上皇等不來回話,隻好站起來身來,朝著那衣櫃走去:“這暗室陰寒,你冷了便自己添件衣裳,說了多少次都記不住,也不知你成天都在想什麼。”
不過是說話之間,他的雙手已經抵在了衣櫃的把手上,向外拉動了衣櫃的兩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