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反應過來,想要用尖錐子去紮那隻?手的時候,她的半個身子已經?被拖出了車廂。
馬車外充斥著?刺耳的尖叫聲,其中不乏混雜著?些流民們?的嘶吼聲,她隱約聽到有人在笑:“臨死之前能摸一把皇帝的女人,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那隻?攥住她裙角的手,繼續向上摸索而去,林瑟瑟咬住牙齦,握緊尖錐子的手臂用力揮舞著?。
不等她紮傷那隻?手,耳邊就已經?傳來那人痛苦的哀嚎聲:“手……我的手!”
她微微一怔,望著?那驟然落地的殘肢斷掌,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人便已經?被擁進一個冰冷的懷抱中。
熟悉的檀香氣息,令她麵容微僵,她抬起呆滯的眸光,望向那張駭人的銅虎麵具。
他眸中是化不開的寒冰,猶如?雪埋深山,染上
一抹陰鷙之色:“近馬車者,殺無赦——”
話音落下,白麵黑衣暗衛已提劍攻上,不過眨眼間的功夫,便將馬車周圍的流民全部斬殺。
在遍地的哀嚎聲中,司徒聲抬手覆住她的眼眸上,在她耳畔低聲道:“閉眼,深呼吸。”
林瑟瑟腦子像是卡了殼,她乖順的按照他的話去做,止不住哆嗦的身子,卻是在深呼吸中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斜倚在車廂外,一手攥住韁繩,一手擁住她的身子,駕著?馬車飛馳在布滿流民的街道上。
有暗衛開道,又有被鎮殺的流民在前,他們?不敢再放肆猖狂,隻?能四處逃竄,躲避著?奔來的馬車。
司徒聲在一路殺出的血道上,駕車離開了亂成一窩的京城。
在出了城門後,他便緩下馬車的速度,抽空瞥了一眼身側的女子。
她今日穿了一身墨綠色水裙短襖,外披雪色狐裘,三千青絲綰成隨雲髻,鬢間斜插著?一支步搖,隨著?馬車的搖晃而左右搖曳。
許是因為司徒嵐長得太好看,而他爹娘也都貌美無雙,他從小便審美疲勞,沒?有了美醜的概念。
可現在他看著?林瑟瑟,卻覺得連司徒嵐也比不上她好看。
呼嘯的風灌進她的衣領中,吹的她額間的碎發在空中肆意飛揚,他抬手將碎發彆到她耳後:“外麵冷,進去吧。”
林瑟瑟自然不會進去,就算是凍成狗,她也不想進去。
她往他身旁靠了靠,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可還未張口,車廂內便傳來嬴非非的叫喊聲:“皇嫂,我八棱竹節鞭裡的錐子在你手裡嗎?”
林瑟瑟愣了一下,這才想起嬴非非還在車廂裡。
她將攥緊在手心?裡的錐子遞了進去,轉過頭來再看著?司徒聲,方?才想說的話,卻是堵在喉間說不出來了。
司徒聲摘下銅虎麵具,側過頭望著?她蒼白的小臉:“你說等到天亮之後,要對我說的話是什麼?”
林瑟瑟抿住唇瓣,忍不住沉默了起來。
她想等到天亮,是怕他後悔,也想給自己留些餘地。
而現在,她已經?醒悟了。
即使他知道真相,但隻?要他還想為爹娘報仇,他就會被太上皇捏住軟肋,那軟肋或許是司徒嵐,又或者是阿
蠻。
心?有羈絆者,必定會輸掉這場戰爭,也輸掉自己的性命。
命運之筆握在司命神君手中,這並?不是她想掙紮就能躲得過的。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想再為自己努力一次。
林瑟瑟張開雙臂,環住他的腰身,她將臉頰貼在他的胸口上,傾聽著?他漸漸加速的心?跳聲:“哥哥,你也喜歡我對不對?”
這一次,輪到他沉默了。
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她,他隻?知道,他不敢、也不能喜歡上她。
他不能給她想要的一切,他甚至貧瘠到,連一腔熱情都給不了她。
他能給她帶來的,隻?有險境和傷害。
林瑟瑟沒?有放棄,她繼續詢問?道:“待我從普陀寺歸來,哥哥可願放下仇恨,和我一起私奔離開這裡?”
風兒吹散了她的聲音,也將她的勇氣和熱情漸漸冷卻,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她終於等到了他的答複。
他說:“風太大了,我聽不清。”
林瑟瑟怔愣著?,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緩鬆開了環住他腰身的手臂。
她到底在期盼些什麼?
難不成她真的以為他會放下一切,和她一起離開這裡嗎?
倘若在他不知道真相時,都從未對她動過心?。
那在她將所有真相都告訴他後,在他知道他如?今這副模樣,都是被她所害後,他還會喜歡上她嗎?
她低埋下腦袋,唇邊泛著?一抹苦笑,連鬢間的步搖墜下都未發現,掀開車簾便進了車廂之中。
待那車簾放下,隔絕掉了車廂外的冷空氣,也隔絕開了他孤坐在馬車外的寂寥身影。
即便隻?有這一簾之隔,卻像是在兩人之間,架起了一道畢生都跨越不過的溝壑。
司徒聲將馬車駕馭的很慢,縱使如?此,馬車還是到了他該停下的終點。
明明第一個衝出京城的是這輛馬車,可最後一個到普陀寺的,卻也是這輛馬車。
待馬車停穩後,林瑟瑟剛一下馬車,便在迎接她們?的和尚隊伍裡,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那是在打擂當日,差點被司徒聲割掉舌頭的陸凱。
陸凱腦瓜子光溜溜的,眼角的青腫還未消散,他身上穿著?僧服,看起來似乎已經?在普陀寺出家了
。
就在她失神時,耳邊響起司徒聲淡淡的嗓音:“陸想送他過來出家修行三年。”
陸凱在陸想的茶水裡下了藥,陸想沒?有扒掉陸凱的皮,而是將陸凱送到普陀寺出家三年,已經?足夠手下留情。
不過看陸凱那個憤憤不平的模樣,似乎並?沒?有在此好好反省錯誤。
倒也是,陸凱那個備受家族冷落的哥哥陸濤,已經?跟著?陸想去邊關打仗立功去了,而陸凱卻被扔進寺廟裡剃發修行,他自然不會好受到哪裡去。
林瑟瑟不太想搭理司徒聲,她像是沒?有聽見他說的話似的,帶著?嬴非非便向前走去。
司徒聲大步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將她不慎墜落的步搖遞到她眼前:“你的步搖。”
林瑟瑟頭也不抬:“不要了。”
說罷,她像是被獵豹追趕一般,疾步走進了普陀寺內。
他失神的望著?她的背影,下意識的將掌心?中的步搖緩緩攥緊,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有個矮小的和尚走到他身旁詢問?,他才怔怔的回過神來。
矮和尚似乎並?不害怕他,神色關切的問?道:“貧僧可以將此物,代為轉交給那位女施主。”
司徒聲搖了搖頭:“不必了。”
矮和尚又問?:“施主今晚可宿在普陀寺內?”
他抬眼看了一眼矮和尚,抿住微涼的薄唇:“我還要趕回京城,不住了。”
矮和尚雙手合掌,對他鞠下一躬:“聽聞京城瘟疫嚴重,望施主保重身體。”
司徒聲遲疑片刻,緩緩道:“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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