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前數百名文人裝扮的學子早早立於此處, 期待殿內傳召。
官員們途徑此處的時候,亦會稍微放慢腳步,將視線放在他們身上,卻少有人開口與這些人多做交談。
畢竟是在金鑾殿前, 早朝又即將開始。縱是有心結交, 也絕不會選擇此時。
林樂賢與穆華榮相攜而來, 兩人行走的時候還交談著什麼,比起其他官員神態明顯要輕鬆許多。
視線接觸到人群,林樂賢停下了腳步。“今年的貢生比往年要多出不少,可見我們崇國興旺之勢。”
“林大人所言極是。”穆華榮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柳譽。
這群人顯然是按照會試的名次來站立的, 柳譽則是這次會試的‘會元’。
若是柳譽今日再得了狀元之名, 便是儘皆首位,縱使是穆華榮也略有不如。
穆華榮是他們那一年的狀元, 但卻並非‘會元’。
文人的學識也並不均衡。有的擅詩詞,有的則是偏重於策論。在策論上有人擅軍事, 有人則偏重於民生。若是題目是自身不擅長的,則根本發揮不出自身的學識,排名也就會靠後。
到目前為止,柳譽還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
穆華榮心下,卻很難升起愉悅的情緒。
實在是這些天,柳譽太不配合他們了!
穆澤為了給穆欣創造機會,每日都會去連兵營與柳譽他們一起訓練。不僅吃了許多苦, 連身材都有向著那些粗鄙士兵發展的趨勢。
穆欣為了不顯刻意, 不會每日都去練兵營, 但也會隔兩日去一次,和柳譽見麵的機會並不少。
但是,不管穆澤、穆欣和嚴威他們怎麼明示暗示,柳譽硬是沒有主動開口與穆欣搭話。
穆華榮都忍不住讓嚴威去探聽柳譽到底是怎麼想的,結果柳譽這小子倒好,什麼‘君子止乎於禮’一類的說辭,格外義正言辭。
若非他還會不時提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向穆欣的眼神也總帶著幾分情誼,穆華榮都要以為柳譽對穆欣並不敢興趣了。
穆欣實在忍不住,循著機會主動與柳譽搭話了幾次。柳譽也正如他所說的‘止乎於禮’,仿佛他麵對的就是穆澤的隨行官員。除了神色上會有些許羞囧之外,任何人都挑不出錯來。
從柳譽入京到會試,穆欣和他的關係連熟識都算不上。
原以為會試成績下來會好一些,不曾想柳譽明顯有爭一爭狀元之心,乾脆連每日的武道訓練都放下了,閉門謝客鑽研時政。
在今日之前,穆華榮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再去關注與柳譽相關的消息。
林樂賢的視線從眾人麵龐上掃過,微微笑了笑。“我看諸位有些緊張。”
“今日是殿試放榜之日,前三甲也將在今日決出,哪能不緊張。”穆華榮一副極為理解的模樣,“當年我也如他們一般,心懷忐忑、惴惴不安。”
“此次殿試題目是‘天災’,前些時日江南水災鬨得沸沸揚揚,肯定都了解與天災人禍相關的訊息。題目對大家來說算不上困難,都能發揮出自身實力。”
林樂賢這才看向柳譽,“既然自身實力發揮出來了,不管名次如何都稱不上遺憾,何須心憂?”
“受教了。”穆華榮朝著林樂賢施了一禮。
林樂賢見柳譽麵上放鬆了不少,便乾脆利落的轉身站在了文官最前列。他在這多言兩句,本就是為了柳譽。其他學子,可沒有資格讓他耗費那麼多功夫。
鐘鼓鳴了三聲,大臣們陸陸續續進入大殿,統一朝著殿上的鬱承淵行禮。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費陽唱了一句。
林樂賢向前一步,視線看向禦案右側,其上放著一疊試卷,顯然便是這次殿試的答卷。“陛下,今日諸事應以殿試為重。”
無論哪個國家都極為重視人才,他此話任何人都挑不出錯來。
“傳前三甲入殿。”鬱承淵沒有直接回應林樂賢,直接傳人入殿,更能顯現出他對林樂賢說法的讚成。“江寧郡柳寧縣柳譽,洲河郡九名縣董子實,南陽郡長嶺縣莊飛文。”
“傳前三甲入殿……”費陽高聲唱了一句。
“傳……”門外的侍衛隨後高唱。
諸位大臣不由麵麵相覷,麵上有相似的疑惑。往常傳前三甲,總是從第三名開始,直接以‘探花’相稱,隨後是‘榜眼’,最後方是狀元。
他們剛剛分明看到柳譽的試卷放在‘狀元’的位置,卻是第一個被提及,而且也未有稱謂。這情況,明顯和往年不同啊!
“陛下,不知這三位名次如何排列?”魏經綸見三人步入殿中,不由開口詢問。
“若以答卷而言,江寧郡柳寧縣柳譽可得狀元。”鬱承淵看了一眼柳譽的答卷。
其上的內容,是在闡述江堤改善的方式。無非是把穆靳給的圖紙的其中一小部分,轉換成了文字。哪怕隻是一小部分,也足以讓人眼前一亮。
鬱承淵對柳譽這樣做也沒什麼不滿,這本就是他們事先安排好的。不過,他卻未曾想過以此來欽點柳譽為狀元。
“柳譽乃江寧郡柳寧縣人士,曾親身參與江寧郡賑災諸事。他此次答卷也是以水災為題,其中不免借鑒了江南水災賑災實例,有取巧之嫌。”
“若隻是取巧,陛下不會想將其點為狀元,柳譽定有其過人之處。”林樂賢聽柳譽有取巧之處,倒也不慌不忙。
鬱承淵向來不喜取巧之人,如今卻沒什麼怒色,看上去似有幾分愉悅。
若柳譽真的隻是取巧,鬱承淵說不定還會幫他掩飾一下。畢竟,鬱承淵也想要交好那位穆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