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心靈手巧的猛龍!
烈域宗內。
天色漸晚,那些雜役做完了白日裡的夥計,紛紛吆喝著離去,這諾大的院子裡,便隻剩下顧家的一群人。
管事的捂著鼻子看向那依舊沒有離去的三人,低聲罵道,“趕快收拾,動作麻利點,一天天整的跟沒給你吃飯似的,天天就會磨蹭,還害的我和你們一起受累!”
顧言霄吃力地將糞桶提起來,跛著腳走向一邊,耳邊是獨角犀的嘶吼聲,以及管事的尖酸的挖苦聲,鼻間是一股逼人作嘔的惡臭味,現在天氣炎熱,隻要收拾的稍微遲一點,那味道便更加惡心。
顧言霄吃力地走著,他沒了修為,腿又沒有治好,行動起來極為不便,看著那站在一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管事的,心中越發憋屈,以前這種人給他當狗都不配,現在卻是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吆五喝六的!
這一切,都怪顧言音和蘇沐遼那兩個賤人!
顧言霄心中惱恨,那管事的罵完他,又去將顧隨與程瑤給罵了一通,這才神清氣爽地走出了院子。
他一走,顧言霄便立刻將身上的糞桶給扔了下來,他坐在地上,顧不得那地上有多臟,隻埋怨道,“當初你為何不救我們?現在這樣子和死了有什麼區彆?”
若是當初,顧隨若是答應用命換他們的性命,他不信,那個蘇禦真會殺了他?可顧隨依舊選擇了沉默,害的他們母子落得現在這個下場,每日與那群大糞為伴,受人冷眼。
他曾經不小心摔在地上,整個人都跌進了糞坑中,那一刻,他恨不得當場死去,然而就在他站在那懸崖之上,看著下麵的萬丈深淵,他退卻了。
他終究還是不想死的!
這麼一來,他便更恨,恨顧隨為什麼不肯救他們?
程瑤正拿著大掃帚掃著地,不過數月,整個人都灰撲撲的,麵容憔悴,哪還有當初溫柔美麗的模樣。
她聽著顧言霄的抱怨聲,卻是沒有替顧隨說話,她也恨啊,甚至,比顧言霄更恨!
顧隨乾完自己的活,沉默地撿起顧言霄的糞桶,繼續收拾,他看著自己身上灰撲撲的衣物,神情有些衰敗,不過數月的時光,他卻像是老了幾十歲一般,原本還算風流倜儻,現在卻像是尋常的中年男人,落魄灰敗。
他有些麻木,任由顧隨怎麼說,都不發一言。
程瑤看著他這個模樣,心中越發的憤怒,她後悔啊,後悔當初聽顧言安的話,嫁給顧隨,她咬了咬牙,忽的罵道,“懦夫!”
這句話像是碰到了什麼機關,顧隨的動作驀得一頓,他轉過身,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程瑤。
他覺得頭腦有些發漲!
“還不是都怪你們?”顧隨猛地將手中的糞桶用力地砸在了顧言霄的身上,歇斯底裡地大聲喝道,看著瞬間閉嘴的程瑤與顧言霄,他嘴唇顫了顫,心裡隻有說不出的失望,他向來待顧言霄極好,幾乎是將他捧在了手心,現在,他卻親口說,讓他去死,換他自己的自由?!
顧隨有種說不出的好笑,他忽的大笑了兩聲,神情隱隱有些癲狂。
顧言霄與程瑤二人看著突然爆發的顧隨,心裡一慌,他們有些慌亂地向後退去。
卻見顧隨忽的抬起手,狠狠給了自己兩個嘴巴子,他以為的溫柔美麗,善良可人的夫人,現在形容醜陋,尖酸刻薄,他以為孝順討喜的兒子,現在卻是恨不得他去死,他這些年來,到底得到了什麼?!
他得到了母子兩人的謾罵,得到了他女兒的怨恨無視,他變成了現在這個落魄模樣!
曾經跪在他腳下的人,現在都可以騎在他頭上拉屎,給他臉色看!
可這兩人卻是恨不得他去死?
他這些年來,到底做了什麼?他忽視了自己的親生骨肉,任由她受這母子的欺辱……
顧隨大笑著向外跑去,此刻。他不想看到這對母子,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顧言霄與程瑤看到他這癲狂的模樣,不敢再攔,隨即,顧言霄便又忍不住罵出了聲,“他走了這活誰乾啊?”
顧言霄看向了程瑤,卻見程瑤隻默默地低下了頭,像是沒聽到一般,他咬了咬牙,隻能自己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撿起了糞桶。
顧隨發了瘋似的跑回房間,一頭一頭地砸在牆上,直到額頭鮮血淋漓,他才頹廢地一頭紮進了被褥中,他閉上了眼睛,一行混濁的眼淚順著他乾枯的麵容滑落。
半夢半醒間,顧隨皺了皺眉頭,他似乎做了一個夢……那個夢,他已經做了許多次,每次都是不同的畫麵。
在那個夢中,他並沒有娶程瑤為妻,他像是尋常的父親一般,將顧言音撫養長大,待她算不上極好,卻也說得過去,算得上負責任。
他每日除了照看顧言音,便是修煉,要不與其他家主出去聚一聚。
他的修為數十年都沒有什麼進展,即便如此,在一群家主中,他向來是受捧的,比他修為高的,都得讓他三分。
後來,顧言音成為了傅肆的妻子,蘇禦也看在顧言音的麵子上,接受了他,他的地位越高,越發的受人敬仰,他是烈域宗大長老的女婿,是承堯帝君傅肆的老丈人,無論他到哪裡,都有許多人捧著他,尊敬地喚他一聲顧家主。
而現在那個整日對他吆五喝六的管事的,見著他隻配遠遠的,諂媚地叫上一聲,顧家主!
那夢境太過真實,每件事都像是他親身經曆過一般,他甚至可以看清那些人麵上的表情,真實到他幾乎信以為真,直到一陣臭氣襲來時,他才從那夢境中醒來,而後便看到了程瑤那張布著疤痕恐怖的臉。
程瑤將臟衣服脫下來扔在了他的身旁,聲音尖利道,“你倒好,自己跑出來躲懶,回來睡大覺,讓我們母子倆替你受累乾活,天底下哪有你這樣當爹的?”
顧言霄亦是翻了個白眼,諷刺道,“他連我們的命都不在乎,還在乎我們乾點活嗎?”
昏暗的日光下,顧隨身體僵硬地躺在床上,他靜靜地看著自己粗糙的掌心,耳邊是那母子二人尖銳的諷刺聲,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的這一生,好像就是個笑話!
暖色的陽光落在山崖之間,數隻飛鳥低低地自那涯間飛過,兩個男修靜靜地立於那山崖之邊。
傅肆看著那飛過的靈鳥,冷峻的麵容上沒什麼表情,溫暖的陽光落在他的麵上,卻帶不走他眼底的冷意。
肖思明搓了搓胳膊,低聲喚道,“師弟……”
傅肆像是沒聽到一般,依舊靜靜地看著崖底,目光幽深,肖思明有些無奈,他苦口婆心地勸說道,“龍族並不是尋常的靈獸一族,哪怕是你,也彆想從他們手中搶人啊。”
哪怕這些年來,龍族雖不如當初那般強盛,可他依舊能夠穩坐靈獸一族的頭把交椅。彆說一個傅肆了,就是再來一個傅肆,加上流雲宗,也無法從龍族中將顧言音給搶出來啊!
到時候他可幫不了他啊!
傅肆眸色暗了暗,他看著腰間佩戴的長劍,良久,方才低聲道,“我想看看她。”
“她在龍族啊,這看是看了!多看就要命啊!”肖思明有些頭疼,他氣傅肆的不聽勸,被他的固執更是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更怕到時候傅肆突然固執起來,做出些無法挽回的事。
先前,他們好不容易找來了烈域宗,結果卻得到消息,蘇禦與那顧言音就在他們找來的當天,離開了烈域宗。
他們剛好與顧言音擦肩而過。
然而他們再問顧言音的消息,那群人卻是滿口的一問三不知。
當時傅肆那個臉色可怕的,到現在他都記憶猶新,眼見傅肆麵色一日比一日難看,終於,他們得到了顧言音的消息,據流雲宗的宗主所說,前段日子,枯木老人夫妻二人與其他宗門的一群高手因搶奪龍蛋,被龍族給扣住,要求他們帶上百萬靈石前去換人。
據宗主所說,他在那裡見到了顧言音,回來後,流雲宗宗主便直接給傅肆傳來了消息,詢問他可曾知曉此事。
顧言音在龍族。
自從知道這個消息後,傅肆便與宗主說,到時候他會跟隨流雲宗,一同前往龍族。
肖思明有些頭疼。
傅肆想到那日聽到的話,抿了抿薄唇,他抬起頭,目光漫無目的地看向天空,他想到了當日在諾日森林中見到的的那條黑龍,若是那黑龍,他的確有實力,將顧言音的神魂給鎖住,帶她離開。
原本看似沒有頭緒的一切紛紛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那黑龍當初攻擊他,便是借機讓顧言音離開,他出現在顧家,或許也是為了尋找顧言音。
顧言音在哪,那黑龍便跟到了哪裡,那條黑龍對顧言音早有所謀,從一開始,所有的一切,便是他的有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