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濃鬱,時不時有微弱的腳步聲走過,而後又再度恢複原本的寂靜。
耳邊隻有那道帶著寒意的呼吸以及他微弱的心跳聲,麵前一片漆黑,顧言音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腦海中有片刻的空白。
她有些緊張地張了張嘴,隨即卻又立刻緊緊地抿起了紅唇。
穿堂而過的夜風卷攜著不知是誰的發絲,輕輕地略過她的嘴角,嘴角似是還殘留著方才的溫度,與那發絲攪和在一起,令得她無端地有些無措。
顧言音指尖微微蜷縮,連修長白皙的頸子間都爬上了一層淺淺的紅。
明明尺度更大的事情她都與燕祁妄做過了,然而在這一刻,她卻是第一次這般的不自在……她有些無所適從地推了推燕祁妄寬闊的肩膀,希望他能暫時退開,給她一點喘息的空間。
燕祁妄低低地哼了聲,那聲音近在耳邊,聽起來比平日裡越發的低沉悅耳。
顧言音隻覺得耳際似乎被羽毛輕輕撓了撓,有些癢。
正當她不知所措之時,隻聽房外驟然傳來了幾道沉悶的鐘聲,那聲音連綿不絕,緩緩回蕩在山澗之間,似是雷聲貫耳,顧言音腦海中有片刻的清明。她倏地睜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掃過燕祁妄的掌心。
顧言音的動作頓時僵住,她遲疑了片刻,方才小聲道,“燕祁妄,你先起來……”
燕祁妄卻像是一座小山一般,紋絲不動。
顧言音又推了推他,聲音也微微大了一些,“燕祁妄,我覺得你肯定有事沒有告訴我!你在騙我!”
“你越這樣想要蒙混過關,我越覺得你不對勁好嗎?你不要裝作聽不到……”她抓住了燕祁妄微涼的指尖,手上帶了些力道,“燕祁妄。”
“你不要瞞著我好不好。”
顧言音撇了撇嘴,平時這條龍跟個悶葫蘆一樣,現在突然變成這個樣子,沒有鬼才怪了!
話音未落,覆在她眼睛上方的那雙手微鬆,眼前突然恢複了光明,那原本昏暗的油燈在此刻竟有些刺眼,顧言音眯了眯眼睛,這才看到燕祁妄正坐在一旁的塌上,此刻他微微側首,一頭長發落在身後,有些淩亂地散落在踏上。
那張臉仍和往日裡一樣,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顧言音坐起身,麵色嚴肅地看向他,“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她發現,即使坐著,燕祁妄都比她要高上許多,在氣勢上她似乎就輸了一截!
顧言音覺得這樣沒什麼威懾力,她站起身,微微抬起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烏溜溜的眼睛直視著燕祁妄那雙金色的眸子,神情很是認真,“我不想你瞞著我。”
燕祁妄的眸光轉了轉,落在了顧言音的麵上,她雪白的小臉此刻白裡透著粉,那雙微微上挑的杏眼還帶著未消散的水汽,眸光流轉間水光瀲灩的,極是好看。
此刻,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正眼巴巴地看著他,燕祁妄對上她的眼神,原本還打算沉默以對的念頭不知不覺,便已散去。
他無法拒絕這樣的顧言音任何一個要求。
燕祁妄落在膝蓋上的手動了動,“我也不知道……”燕祁妄沉默了片刻,方才低聲回應,他看著顧言音,神情中難得帶上了一絲迷茫,那雙金色的眸子都顯得微微有些黯淡起來,
燕祁妄放開了覆在她眼睛上的大手,“隻是突然就有些不自在。”
燕祁妄站起了身,顧言音原本占據的那點身高優勢瞬間消失,燕祁妄的身影幾乎可以將她整個人都牢牢遮住,燕祁妄眸色暗了暗,神情有瞬間的陰騖,就在今日之時,在他看到那個方晨胳膊上的傷口之後,他便有了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有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暴虐情緒似乎於他的心底裡緩緩滋生。
他當時便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似乎若不是顧忌顧言音在場,他甚至有種將當場的包括梵天吟在內的所有的人全部殺光的衝動。
那一刻,待燕祁妄反應過來以後,他甚至以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被心魔纏身,以至於生出那樣的念頭。
然而,他天生便有那太古金炎護體,那金炎是極為霸道剛烈的一種火焰,生來便是各種邪魔外道的克星,在他體內,根本不可能有心魔滋生。
他遲疑了片刻,將白日的事與顧言音說了一遍,顧言音聞言,也有些驚訝,當時她隻是覺得燕祁妄有些奇怪,卻沒想到,是這種奇怪法。
顧言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小聲道,“是不是你先前的火毒沒有排乾淨,殘留的火毒影響到你了?”顧言音皺了皺眉頭,她可不想與燕祁妄再排一次火毒……
燕祁妄便見她眉頭緊皺,似乎很苦惱的模樣,“不會。”他可以察覺到體內並沒有殘留的毒素。
“你不必擔心。”
那既沒有火毒,也沒有心魔,顧言音也搞不清為何會有這種情況。
說到這裡,顧言音指尖動了動,倒了杯涼茶,潤了潤嗓子,她偷偷地看了眼燕祁妄,遲疑了片刻,方才小聲問道,“燕祁妄,你覺得……那些怪物會不會與之前那些黑炎有關?”
今日白日裡遇到的那隻畫皮魘體內,若是她沒猜錯,似乎便有大量的黑炎,因而,一劃破她的胳膊,她便可以察覺到她血液裡的那股氣息,而那方晨被她所傷,體內也殘留了一些氣息。
燕祁妄聞言停頓了片刻,隨即他才低聲道,“我不知道。”
“我察覺不到那個氣味。”不管是那畫皮魘還是方晨,亦或者是他自身,他都聞不到那個味道。
顧言音聞言,有些苦惱地拖著腮,陷入了沉思,她雪白的指尖蘸著茶水,無意識地在桌子上胡亂畫著,“燕祁妄,你說會不會是當初,我說是有一種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