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淩部堂在禦書房外候著了。”小黃門俯首奏聞。
四十八萬銀貪掉三十六萬銀,隻給十二萬銀的工程奇跡,沒有在綏遠馳道上上演,大明皇帝不是不能容忍貪腐或者說損耗,大明官吏們的貪腐也從鯨吞,變成了少拿多次,細水長流,多少有點類似於頓頓飽和一頓飽。
申時行在奏疏中,提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倭國入明的遊女,數量在激增,萬曆九年一年,倭國遊女入明大約有四千人左右,現在剛剛過去四個月,已經達到了4154人,而且這個數字,還會增加。
“咱們大明京官們紛紛上奏說:淩部堂打得好啊!”朱翊鈞將手中的奏疏往前推了推,笑著說道:“坐下說話。”
而且申時行在鬆江作巡撫,即便是能夠對貨單倒背如流,但他對大明腹地之外的貿易還是沒有朝堂了解的多,因為申時行不掌控海外市舶司的數據。
而是擔憂長崎總督府可能會有危險,大明正在大量帶走倭國的適婚女性,而且手段並不溫和,倭國丁口九百萬,適婚女性每年以萬單位對外流失,而且速度還在增加,倭國的矛盾一定會快速激化到難以收場的地步。
遼東問題的糜爛,可不僅僅是李成梁本人狼子野心,就這麼繞下去,遼東必亂,但又因為這麼繞圈子,勉強能夠運轉,所以沒人會去優化。
施工速度取決於工程款打款速度,而考成法的多層負責製下,讓工程款的到賬,水到渠成。
天子腳下,首善之地,打了人,這不是給陛下找麻煩嗎?那些個京官們嘮叨起來,可真的是太讓人頭疼了,陛下一句打得好,把淩雲翼說蒙了。
所以,沒台階也要自己找台階下,光速切割,跟這件事不要沾染上一點關係,這就是明哲保身的身段柔軟。
適婚女性的大量流失的同時,也是倭國壯丁流失的過程。申時行在鬆江府,隻能看到倭國遊女流入大明,而那些被摘到了鈴鐺,送到棉蘭老島達沃撲買的倭國壯丁,申時行並沒有看到。
國帑的錢是第三天到的,大青山過峰、板升先登、剿匪等諸多功勳,最後京營銳卒的賞賜,每人高達十七銀二錢,也就是說,京營銳卒每人領到的賞錢,為二十五兩五錢。
梁夢龍可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連行萬裡都不肯的賤儒,隻需十日京營就可以抵達,那代表著,大明京營可以快速反應,這裡就是大明腹地!
“長治久安,就是要有希望吧,一如朝陽。”
朱翊鈞在下午的時候,收到了來自鬆江府的奏疏,鬆江巡撫申時行,再次彙報了遊龍號和飛雲號的建造進度,同時上奏皇帝,鬆江府的廢除賤籍已經完成,雖然落後了順天府數日的時間,但鬆江府同樣走在大明所有府州縣前麵率先完成。
梁夢龍有點睡不著覺,忙碌了一年多的時間,忽然清閒了下來,有點不適應,人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他在思考綏遠,到底怎麼樣才能長治久安。
遼東都司隸屬於山東布政司,政務上由山東代管,就造成了這種行政上僵化,同時造成了遼東的糜爛。
《大明一統文武諸司衙門官製》規定,章旨到遼東限66天。
大明京營班師的路線是沿著黃河,戚繼光見到了潘季馴,不過是隔著黃河之水,潘季馴從勝州趕到了九原的黃河口,但潘季馴沒有渡河,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京營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是遍布整個綏遠的工地,綏遠馳道的修建如火如荼,為了勝州、大同的煤、焦炭,能夠趕緊入京,工地的施工速度極快。
喉返神經,喉返神經是人類進化上的bug,就是喉返神經是大腦控製咽喉運動的神經,說話和吞咽都離不開喉返神經。這喉返神經行走不易:它從腦乾伸出來,放著直達咽喉的近路不走,偏要往下延至心臟,繞過主動脈再折返回來。
因為完全自由派的主張,頗為逆天,在完全自由派看來:廢除賤籍,並不是自由。
就是說:朝堂的命令,發出之後六十六天內,務必到達遼東,這個時間是很合理的,因為大明朝堂到遼東走的是:京師、濟南、登州、金州衛、遼東都司。
學術水平參差不齊,有的時候,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還大。
戚繼光要了解大明京師的一些動向,可以通過邸報,當然邸報的內容十分嚴肅而且正式,看起來有些枯燥和無聊罷了。
自從崇古馳道、京遼馳道開通後,遼東巡撫侯於趙入京一次也不過十天,可是公文卻要走六十六天。
而且京營給河套帶來了和平和安定。
長崎總督徐渭,主要是為了讓倭奴的數量處於可控的範圍,一下子把人都閹了,弄一個無垢者軍團出來,才是笑話。
姚光啟都被淩雲翼給帶走了,再回來臉上多了道疤,雖然姚光啟說那道疤是為了保護海帶,被海寇給砍得,但是朝官們不信,都覺得是淩雲翼乾的。
曆史遺留問題。
梁夢龍麵色古怪的說道:“如果綏遠馳道完全修通,並且和京雲馳道連通,蒸汽機的匹數能達到三十,從京師到河套隻需要十天甚至是五天,到那時,河套不是邊方,而是腹地。”
而朝官們在瘋狂的和賤儒進行切割,把這幫鼓噪完全自由的賤儒們,定性為了破壞君臣團結、用心險惡的不法之徒。
淩雲翼挨個看了看,愣了片刻說道:“咱們大明京官的身段就是柔軟啊,沒有體麵的時候,學會自己找體麵了。”
淩雲翼開口說道:“陛下,如果在北衙看,繞到濟南,再從海路至遼東,的確是在繞路,但如果京師是南衙呢,從南衙出發的政令,走山東這條路,就極為合理了,之所以會繞路,就是因為《大明一統文武諸司衙門官製》是祖宗成法。”
所以挨揍的被抓了,揍人的依舊在招搖過市,陛下並不打算逮捕淩部堂。
“啊?打得好?”淩雲翼承認自己比較衝動了。
淩雲翼從通和宮離開後,就去了全晉會館找王崇古,詳細了解官廠團造了,而且這次還要從西山煤局抽調骨乾,來撐起河南的煉鋼煉焦。
大明對遼東的行政命令,要到山東繞一圈,明明政令十天就可以到,限時抵達的時間卻是六十六天。
這是完全自由派認為廢除賤籍中的三個最大的不自由。
完全自由派也就是這幾天才有了苗頭,林輔成已經找外援黎牙實撲滅這個苗頭,結果正好被淩雲翼聽到了。淩雲翼也不是撞到的,他就是故意去的,不是偶遇,是故意去聽,畢竟林輔成的自由說,還是有些東西的。
而書信主要是聯絡感情,書信裡的內容,主要是王崇古被罵、記載了言官外室的妖書流傳、王崇古立刻變成了經邦濟國之賢良、侯於趙睡過了頭搞出了一個大明皆為王民、王一鶚廢賣身契、淩雲翼回京暴揍賤儒這些有意思的事兒,主要是站在樂子人的角度,分享了一下樂子。
京官得給自己找體麵,找台階下,主要是京官們有一個擔憂,萬一,上疏罵淩雲翼,陛下把上疏的人,放到淩雲翼的手下做事,如何是好?陛下他啊,真的乾得出來!
哪怕淩雲翼是寬宏大量的君子,那在淩雲翼手下做事,也是膽戰心驚,況且淩雲翼從來不是個大度的人。
大明京營強悍如此,不是隻有他一個戚繼光就可以做到的,而是陛下意誌的直觀體現。
當一套係統能夠勉強能夠運轉的時候,是沒有人會主動改變它的,或者優化它,這就是僵化,明明已經遷都北衙,還要繞山東這個大圈子,就是這個原因。
已經沒有世俗的欲望,隻想顛覆世界的無垢者軍團的出現,影響倭銀流入。
“如果隻是暫時的苦難,咬咬牙、跺跺腳一狠心可以衝過去,可河套的無序,或者說低序,讓生產的一切產出,隨時隨刻可能被劫掠,如此這般,生產就沒有了意義,因為全都會被強取豪奪。”
順天府丞沈一貫,剛剛走馬上任,就遇到了這麼個事兒,也是焦頭爛額,被揍的儒學生們,被抓進了衙門,淩雲翼這個凶人,沈一貫又不能抓人。
討伐板升,是戚繼光這輩子打的最輕鬆的一次仗,即便是這次的功勞,足以封公,但他還是要說,這一仗,真的不難,和當年平倭拒虜相比,根本就是簡單模式,不是倭寇北虜強,敵人還是那些敵人,而是那時候,朝堂太亂了。
戚繼光沒有在歸化城過多的停留,而是向著大同府而去,在大同府大明京營終於上了馳道,開始加速,以每日六十裡的速度,快速回京,終於在六月初三,這個預定時間,趕回了北大營。
馮保將十幾本奏疏鋪在了淩雲翼的麵前。
戚繼光從大帳外,看向了五原府,滿是感慨的說道:“綏遠,就交給潘總督和三邊軍兵了。”
這一刻,梁夢龍成為了唯生產力的堅實擁躉,生產力,人改變自然的能力,生產力的不斷提高,會給大明帝國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是的,三年五年後這裡就是腹地,從五原府修馳道到臥馬崗後,連漠北,也是腹地。”戚繼光滿是笑意的說道:“此戰,皆仰天威蕩平賊虜。”
第二天,內帑拉著一輛輛的銀車,出現在了北大營內,兌現了許諾。
倭國的矛盾並不會一下子激化到不可收拾,甚至波及大明的地步。
這是軍餉之外的賞銀,大明軍以前也沒那麼多的奢求,能領到半餉就已經十分滿足了,現在不僅有全餉,還有賞賜。
朱翊鈞在賞銀如數下發後,並且派出了緹騎探聞確定賞銀發放到位後,宣布次日開皇極殿,迎大將軍回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