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南嘉措突然覺得這裡不宜久留,趁著俺答汗被氣懵的時候,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半彎著身子,偷偷的離開了大帳,他走的很小心,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啊!”
剛剛走出大帳的索南嘉措就聽到了身後大帳傳出一聲暴怒的喊聲,顯然,俺答汗的怒氣已經達到了頂點,索南嘉措心有餘悸的打了個哆嗦,腳步極快的離開,生怕被殃及池魚,一邊走,一邊念叨著:“罪過,罪過,不看不聽不說不懂,罪過罪過。”
俺答汗的憤怒持續了很久,一直到三娘子把皇帝要的東西,籌措完成差人告訴俺答汗,俺答汗依舊餘怒未消,把三娘子派來的人暴揍了一頓,三娘子才帶著數百怯薛勇士,向著邊關而去。
三娘子策馬奔騰,她的騎術很好,身後的怯薛勇士們,緊隨其後,揚起了大片的沙塵,三娘子的身影在草原上快速的掠過,她卻略微有些走神。
紅顏易老,再過一年,她就三十歲了,這年頭,三十歲再生孩子,就非常危險了,她雖然對自己的容顏很有信心,但歲月催人老,到現在,她還是沒有自己的孩子,名義上,她和俺答汗有兩個兒子,可這兩個孩子並沒有自己的領地,俺答汗的兒子,甚至連義子妥妥都有自己的領地,唯獨三娘子的兒子沒有領地。
這兩個兒子,的確不是俺答汗的,同樣,也不是三娘子的,第一個兒子出生時俺答汗已經六十二歲了,第二個兒子出生時,俺答汗都已經七十了,騎馬是很容易影響生育的。
不過是俺答汗為了統治瓦剌部,找了兩個小孩,放到了三娘子名下而已,這一點諸萬戶也都是非常清楚。
俺答汗死後,大明冊封了三娘子的‘兒子’不他失禮為驃騎將軍升授龍虎將軍,意圖將順義王位傳給不他失禮,遭到了各大萬戶的反對,萬曆十八年,大明朝廷欲廢扯力克的順義王,將王爵傳給不他失禮,再次未遂。
龍虎將軍,是大明在塞外賜予的最大官職,正二品,老奴酋努爾哈赤、小奴酋黃台吉也曾經被朝廷任命為龍虎將軍。
三娘子需要一個身份尊貴的孩子,來繼續鞏固自己的地位,她第一次看中了戚繼光,奈何戚繼光家有悍妻,第二次看中了皇帝陛下,可是皇帝陛下又一直沒有皇子誕生,她真的沒有世人所說的那麼廉價,戚繼光是頂天立地的偉丈夫,大明皇帝是至高無上的君王。
想讓她三娘子爬床,那也得是大丈夫!
大明皇帝對三娘子塞外漢王的提議很有興趣,對於朱翊鈞而言,作為一個政治生物,他不介意用自己的腰子,來加速對草原的漢化,奈何現實是他現在還沒有皇長子,這件事一直沒有進行。
而此時的大明皇帝朱翊鈞,正在聽大明大醫官李時珍、陳實功的嘮叨,李太後希望皇帝有個孩子,這個期盼十分的強烈,強烈到李太後終於不再滿足對王皇後施壓,現在已經開始對皇帝施壓了,手段就是讓李時珍和陳實功到皇帝麵前嘮叨。
“陛下,男八女七,男子八歲腎氣實,發長齒更,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寫,陰陽和,故能有子;三八,腎氣平均,筋骨勁強,故真牙生而長極;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滿壯;五八,腎氣衰,發墮齒槁;”
“到了四十歲時,再想生孩子便極為困難,少子多夭,到了七八,也就是五十六歲則天癸竭腎藏衰,很難很難很難生出孩子了。”李時珍再給陛下講醫,講的內容是生孩子。
陳實功非常確切的說道:“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衝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四七,筋骨堅,發長極,身體盛壯;五七,陽明脈衰,麵始焦,發始墮;二七到五七,最適合生育。”
朱翊鈞倒是聽說過男八女七,的確,青春期的女孩子的確比男孩子發育更早,而且也更加早熟。
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南宋第一任皇帝宋高宗,就是泥馬渡江,騎馬把生育能力給騎沒的,而大明皇帝現在習武,騎術了得,這王夭灼肚子一直沒有動靜,李太後終究是急了。
要麼,王夭灼讓開,讓剩下兩位嬪妃來!要麼,王夭灼的肚子,必須有動靜!
李太後已經失去了耐心。
李太後作為朱翊鈞的母親,作為大明太後,催促皇帝趕緊有孩子,是她的職責所在。
“明年明年。”朱翊鈞擺了擺手,王夭灼和朱翊鈞同年,怎麼說也要到十八歲,年紀太小生孩子,十分危險。
“太後那裡,朕親自去說。”朱翊鈞看著李時珍和陳實功一臉為難,將這個事兒,攬在了自己身上,也省的李時珍和陳實功沒法交差。
李太後的邏輯非常怪,李太後認為,大明皇帝覺得這個年紀生育,對於王夭灼而言非常危險,而且的確危險,這不就是太醫院的太醫無能嗎?如果太醫能保證母親和孩子平安,大明皇帝何必選擇等一等?都怪太醫院醫術不精。
這個邏輯,真的很不講道理。
“臣等告退。”李時珍和陳實功再次俯首,離開了西苑,太後讓他們來遊說,他們不得不來,可陛下態度堅決,這就是兩頭為難,大醫官真的是哪頭都得罪不起。
朱翊鈞第一次見陳實功的時候,陳實功就已經讀完了太醫院的醫書,打算跑路了。
當太醫,實在是太危險了,太醫院的方子在民間藥到病除,到了宮裡就一點作用沒有,因為皇帝、妃嬪、皇子,治好這些人必然陷入政治漩渦中。
朱翊鈞靠在椅背上,思慮了片刻,來到了座駕‘旱鴨子’旁,準備到慈寧宮親自跟太後說說這件事,張宏為陛下打開了車門,麵色略顯無奈的說道:“陛下,現在去和太後說這件事,沒什麼用,臣以為,還是不去為妙。”
皇帝和李太後分說此事,怕是丁點用沒有,還不如不去,拿出拖字訣來。
朱翊鈞拍了拍旱鴨子,重重的歎了口氣說道:“張大伴啊,伱知道,什麼叫名叫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這就是了,朕知道沒用,但是朕必須得去。”
朱翊鈞關好了車門,前麵兩輛四人軋車開路,後麵十二台旱鴨子號隨行,朱翊鈞的車駕,隻用了半刻鐘,就趕到了慈寧宮裡。
不出預料,的確沒有什麼用。
李太後先是訓斥了一頓,而後苦口婆心良言相勸,見勸不動,就開始使出了朱翊鈞極為恐懼的哭泣大法!
這一哭,哭的朱翊鈞頭皮發麻!
李太後一邊哭一邊罵,一直對著先帝罵,說他走得早,說他管的少,說他風流倜儻快活了,留下這麼個爛攤子,丟給他們孤兒寡母,說孩子大了,說她這個當娘的無能,諸如此類,又是罵又是哭,朱翊鈞毫無招架之力,隻能無奈答應,最後落荒而逃。
“張大伴所言有理啊,張大伴,去把朱翊鏐給朕叫過來!把武功房打開,今天朕跟他對練!”朱翊鈞在李太後那兒受了氣,自然要在李太後最愛的小兒子身上找補回來!
朱翊鏐人都嚇蒙了,稱病不肯前來,卻被宦官們抬到了武功房內。
“你的新宅子建好了,就在格物院後院,朕的行宮跟你潞王府不到半裡,再過五六天就收拾好了,朕讓人把海拉爾、高麗姬、倭遊女、采蚌女,胡姬,都給送到了潞王府裡。”朱翊鈞已經完全收拾好了行頭,先告訴朱翊鏐一個好消息,他的宅子修好了,這兩年皇叔朱載堉不要的萬國美人,都給他塞到了府上去。
“啊?!謝陛下聖恩!哥,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喊哪怕一聲,都是孬種!”朱翊鏐立刻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也不鬨肚子裡,一個鯉魚打挺就站了起來,換上了行頭,準備跟朱翊鈞對練!
今天皇帝就是打死他,那也要謝陛下隆恩!
那一往無前的氣勢,朱翊鈞看了都得讚歎一聲,當真是有幾分舍我其誰的霸氣。
朱翊鈞眼睛微眯的說道:“說好了,大婚之前,隻能看不能吃,讓咱知道了你壞了規矩,朕把萬國美人換成靠山婦。”
靠山婦是一種宮裡存在的壯婦,體態極為雄壯,自漢朝之後就普遍存在,相傳,韓信就死在了靠山婦的手裡,其體態大約相當於女相撲手,這個懲罰,對於朱翊鏐而言,就是要命的存在。
“臣弟遵旨,隻能看看也是極好的!”朱翊鏐鬥誌昂揚的說道,離他萬國美人後宮大業更進一步,他可以等,但是必須得有。
朱翊鈞開始和朱翊鏐捉對廝殺了起來,一直到朱翊鏐累到趴下,朱翊鏐都沒突破兄長的刀光,朱翊鈞在整個過程中,顯得遊刃有餘。
朱翊鈞坐在了朱翊鏐旁邊,摘得了兜鍪,看著一灘爛泥的朱翊鏐滿是好奇的問道:“弟弟啊。”
朱翊鏐氣喘籲籲,有氣無力的說道:“還活著。”
“你為什麼對萬國美人這麼熱衷?”朱翊鈞對這個問題非常好奇,接受了大明傳統文化教育的朱翊鏐,在他眼裡,萬國美人這種東西,應該不算是人,夷狄狼麵獸心。
朱翊鏐爬了起來,摘掉了兜鍪,想了想說道:“首先,各國送給哥的禮物,必然是精挑細選,長相沒的說,也沒那麼大的脾氣,還會伺候人;其次呢,萬國美人好啊,異國風情,哥不喜享樂之事,可那畫舫生意如日中天,鬆江孫氏賺銀子賺到寢食難安,這書裡說的歸書裡說的,喜歡不喜歡,身子說了算。”
“其實吧,還有一個原因。”
朱翊鏐又躺在了兜鍪上,十分確信的說道:“跟著哥聽政這麼久,朝堂上全都是壞人,而且是那種壞到流膿的家夥,哥你想啊,我現在小,他們還不敢生事兒,一旦我稍微長大些,他們會不會把我架起來,跟哥打擂台?”
“這很有可能啊,這群狗東西,以前期盼著娘貪圖權柄,意圖再現當初宋仁宗和劉太後舊事,可是娘對國事權柄並不熱衷,對武清伯一家更不放縱,狗東西們的希望落空了,後來他們就看向了元輔先生,希望元輔先生和陛下鬥起來,結果先生果斷丁憂,不是這些個朝官們跑去西山宜城伯府三番五次的請,先生還在西山怡然自得呢。”
“我還小,但我長大了,他們必然把我架起來,不得不防,不得不防!”
“那我要是有個番夷女子的生的孩子,他們就立刻閉嘴了,雖然大明不講血脈,但讓番夷女子所出有繼位的繼承權,這幫守舊的朝官,無論如何不能接受。”
朱翊鏐是年紀小,不是蠢,他天天跟著皇帝禦門聽政,對這幫狗東西的嘴臉太清楚不過了。
朱翊鏐思前想後,思考出了一條路,既能享樂,也能絕了這幫狗東西的心思,那就是實質性的絕後,當初景王和裕王之爭,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還不是景王大婚之後始終無子?
朱翊鏐的小腦袋瓜彆的不多,鬼點子多,他稍微結合自己所學內容,直接少走彎路,跟萬國美人生孩子,就是他想出來的辦法。
“這群狗東西,真的太壞了!”朱翊鏐拳頭攥緊,咬著牙十分肯定的說道。
聲明一下,靠山婦是《漢鄉》裡虛構的一種宮廷壯婦,古代宮廷裡應該叫健婦,專門從事體力活兒的,這裡抄了一個設定,讀書人的事兒,不算是抄,這是致敬!抄是生怕被看出來,致敬是生怕看不出來。求求求月票,嗷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