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時分,準時蹲守在電子設備前的網友觀眾在接到直播推送的瞬間,紛紛點入鏈接進了直播間。
節目組後台工作人員眼睜睜看著房間內的人數暴增,心中忐忑。
要知道上午顧之桑直播間崩了掛上熱搜之後,他們節目組被網友們追著罵了一通。
路人觀眾還好隻是發泄一下無法參與直播互動的不滿,但對《靈事》節目這檔玄學節目抱有極端質疑的杠精、以及顧之桑的頑固黑粉們趁機攻擊,說他們節目組天天買熱搜買到爆,一點屁大的小事都要占用公眾資源、嘩眾取寵等等。
為此顧之桑的粉絲們也很生氣,指責節目組監製不做人,讓顧之桑躺著也被中傷。
好在這一次服務器並沒有崩掉。
雖然顯示的運行數量和後台實際的在線人數相差依然很大,但卻比上午絲滑許多。
攝影棚中的導演李成河擦了把汗,有些無語:“這服務器肯定出問題了,近億的人流量……這是快十分之一個夏國的總人數了,未免也太誇張了。咱們租的哪個公司的產品,這也太不靠譜了。”
副導感同身受,“幸虧這數據沒流出去,不然讓網上和其他製作組看到了,還以為咱們花了多大的價錢買的水軍和人頭呢,不得被嘲死!”
若是顧之桑站在監製屏幕前,就會發現彈幕中仍然混著部分帶有陰氣的、極其容易被忽視的評論,夾雜在彈幕大軍中飄過。
這些評論的發言人們都頂著各式各樣有特色的昵稱和鬼圖自拍,和清一色地對著顧之桑無腦誇,比水軍還像水軍。
她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上午的直播互動結束後,將近兩千個地府官方粉絲群內,統一發出了公告。
發布人是顧之桑地府知名大粉、毒唯——馬麵:
[為了保證陰陽兩界的網絡平衡,維護節目直播的正常播出,自今日起閻王殿已讓網絡開發部的員工鬼修改了地府直播軟件的評論機製:每隻鬼一期直播中隻能發言一條,一小時內點讚隻有一次機會,請各位謹慎使用,做個文明友善的鬼粉。]
[另,批評某池小地獄的一級大鬼做出不理智行為,試圖偷渡逃出地府、前往陽間傷害桑桑直播間內的一名黑粉,對此類違反地府鬼則公約、隻會敗壞陰間鬼粉名聲的不理智行為,閻王殿發出鄭重警告和相關處罰,以儆效尤。]
因著這條公告的發出,不少鬼粉們才發現它們的評論和點讚都被限製了。
這都是為了保障陽間那脆弱的直播網絡能夠正常運行。
節目開播之後,主持人大劉穿著正裝拿著話筒,麵對鏡頭露出了標誌性的笑容:
“各位觀眾朋友們下午好啊,時隔8天一次的節目直播終於又開始了,大劉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我們的選手破解疑難雜症、再顯身手了!”
“在正式的集體賽開始之前呢,我需要和大家宣布一些事情,目前節目進行到了第六期,而仍然留在節目上的選手在今日之後,也就隻剩下5名了。距離我們選出最終的四強、前三名、甚至是冠軍也是越來越近了!
比賽到了這裡,每一位選手都在之前的節目中展現出了不菲的能力和高光,無論哪一位在接下來的比賽中痛失名額,他們都是實至名歸的玄學強者!”
【哈哈哈哈哈自從徐富走了之後,主持人也有膽量誇下海口大家都牛逼了。】
【!!節目竟然過半了,不要啊難道一兩個月之後我的快樂就沒有了嗎?!】
【現在能留下來的真的都是精英了,說句私心話我認為流量熱度最高的那位,和其他選手都是有壁的……最終的最強是誰其實大部分人心裡都清楚了,現在就看亞軍季軍了,這兩個也有獎金。】
【的確,想想兩個多月前我還覺得那位是流量咖來作妖的,結果兩期節目給我捶到坑底臉都打腫了,笑死。】
大劉的聲音繼續念著提詞板:“賽事至此,每一位觀眾手中的票都至關重要。為了幫助大家更深切地了解每一位選手的能力,也為了讓5強選手的爭議降低到最小,節目組決定在本場集體賽後插入大型加賽作為中場賽事!
且從下一期節目開始,我們的賽事流程也發生一些改變。”
“加賽的時間在明天上午十點,請各位觀眾朋友們敬請關注!現在開始我們第一場集體賽。”
事先毫無預備,主持人就拋下了這樣兩條改革賽製+加賽的重磅消息,頓時讓直播間內許多觀眾驚喜交加,彈幕一時刷得看不清文字。
而大多數人的關注點都在於,今天的集體賽結束後,明天還有得看!
當第一位求助人露麵、走到拍攝場地後,彈幕裡討論賽製的聲音少了許多。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這位求助者是孤身一人來到了節目,並沒有家人陪伴。
她穿著碎花連衣裙,頭發編成發辮蓄在肩頭,皮膚白皙看著溫婉又秀美。
大劉和她握了手:“這位就是我們今天第一場賽事的求助者,她姓柳。和大家打聲招呼吧柳小姐。”
柳小姐抿著唇笑了笑,有些拘謹地衝著鏡頭揮揮手,“大家好。”
【哦豁美女姐姐好柔和,感覺像大家閨秀。】
【上次集體賽的主題和孩子有關,來的都是生病的娃娃,這次就她一個人來不知道節目組設的主題是啥。】
大劉:“好的,那麼接下來就有請我們第一位選手登場,歡迎2號選手:白慈!”
白慈今天穿著一件黑色的綢緞襯衫,襯得他皮膚更白。
一上場他就走到了柳小姐的身前,讓對方把手遞給自己,觀察並感應了兩分鐘後,他便搖搖頭說道:
“身體挺健康的,沒什麼大病大災,就是沾染了挺嚴重的陰氣。你應該是碰到了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撞邪?”
柳小姐點點頭,確認了他的說法。
再然後白慈便向主持人自請放棄本場。
他聲音平淡道:“請到我身上的‘白仙’能力就是看病治人,看鬼的確不是我的強項,我還是不浪費時間了,儘快讓後麵的選手先上。”
說完,他便扭頭離開了拍攝現場。
【???這個白慈在搞什麼,其他選手不擅長也在努力看啊!】
【小慈說得也沒錯吧,與其在不會的領域裝神弄鬼不如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他就是強醫弱鬼啊。今天上午他直播的時候幫四個人看病,沒有一個看錯的,這還不能證明他的實力嗎??】
【這小子好拽好有個性,但是容易被噴(狗頭)。】
大劉沒想到他說的如此直接,一時也有些不知道怎麼接話,還是節目組後台示意他繼續,他才輕咳一聲說道:
“白慈選手看出了柳小姐撞了鬼魂,至於具體的原因,他表示這並不是他擅長的領域,所以自願放棄本場集體賽。”
“接下來請出我們今天第一位選手,9號禾羋塗。”
禾羋塗登場的時候穿了一件做舊長褂,仍然帶著他之前一期節目中帶過的泰式墨鏡。
來到拍攝場地後,看到在場的除了主持人就隻有柳女士一人,他便知道這一場的求助人就是此人。
將柳女士上下打量之後,他微微蹙眉,湊近了些說道:
“你身上的氣息挺有意思,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周身圍繞著一些淡淡的白霧,氣質頗為純淨,如果僅此而已我會認為你是一個心地善良、並且很單純的人。”
“但是當我仔細感受的時候,發現你身上還有一股非常濃重的陰邪之氣。”
大劉問道:“是鬼魂嗎?”
“不一定,與其說是陰魂,不如說是非正常手段留在這個世界上的邪靈。它和你的氣息交融許久了,大概有五六年的時間,你是不是養了什麼邪物?”禾羋塗細長的眼眸微眯,詢問道。
大劉有些驚詫地看了眼柳女士,顯然沒想到外表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年輕女人竟然沾染這些東西。
察覺到他的目光,柳女士連忙擺手,語氣堅定否認道:
“我沒有養過你說的什麼邪靈,從來沒有。”
儘管她不承認,但禾羋塗也並不認為自己的感官出了問題,堅持自己在她身上察覺到了相關氣息。
待禾羋塗離場後,大劉又追問了一次柳女士,這次她像是想到了,沉默片刻後苦笑道:
“怎麼說呢,前麵兩位大師說我撞了鬼,這一點我自己是知道的,這也是我來到這個節目原因。但是它……並不是我養的,我也不知道它竟然一直在我身邊,還持續了四五年之久。”
大劉:“也就是說您確實知道它的存在,甚至還知道它是誰,為什麼纏著自己?”
柳女士苦笑一聲,沒有否認。
“是的,上一位大師說對了一點,它確實是我五六年前的‘故人’。”
【那這就是以前的人纏著她嘍,看這個妹子的語氣好像並不是很怕這個鬼魂,過去肯定有故事。】
連續兩位選手上場後迅速離場,也並沒有看出太多有用的東西,直播間內部分觀眾略有焦躁。
這時大劉道:“下一位登場的選手是我們一元觀的師父:1號選手荀以頃。不知道他能否為我們帶來新的突破點呢?”
仍是一身低調的灰色道袍的荀以頃登場後,在看到柳女士的瞬間,便皺緊了眉頭。
他從腰間取下配劍,同時從口袋中摸出了一張黃符。
大劉見狀疑惑問道:“怎麼了荀大師?”
“這位女士的身邊有一個陰魂,就跟在她的身邊。”
大劉瞪大眼睛,“現在?!就在這裡?”
“沒錯。”
荀以頃說道:“我也覺得奇怪,它並不算十分強大的鬼魂,反而比較虛弱。”
在他開了靈覺的眼中,那個鬼魂並不是怨鬼也不是厲鬼,身上隻有一股莫名的執念。
經過長年累月的消磨、以及活人身上的陽氣、外界的陽光等等,已經把它變得十分虛弱了,隻剩下一點幾近全透明的影子。
它已經不能表達自己的意思了,隻能憑著那股還未消散的執念跟在柳女士的身邊。
這也難怪白慈一見到它,就說自己看不了。
雖然他是動物仙能看到鬼魂,可也得能交流才能得到有用的信息,這魂魄淡得都快消失了,還何談交流。
按理說這樣的鬼物生前沒有什麼強烈的負麵情緒,也沒有受過什麼折辱,就算對陽間有所留戀和部分執念,一般死後也扛不住天地法則的應召,都會魂歸地府,是不會留在陽間的。
像眼前這樣的鬼魂,哪怕是荀以頃也是第一次見。
攻擊性幾乎沒有,威脅性也很弱,也不曾傷害過它跟著的活人。
他若有所思道:“看樣子這鬼魂很少上這位女士的身,因為柳女士的體魄還是挺強健的,它隻是一直跟著你,長達數年,期間它竟然沒有消散……咦?這個鬼的身上有功德之力?難怪呢,我說它怎麼能夠見陽光,有功德護體就解釋通了。”
當看到跟在柳女士身邊魂體淡淡的魂魄中,翻滾著微乎其微的淺金色時,荀以頃便將配劍稍稍落下。
他冷聲問道:“你這鬼魂不去投胎為何要纏著陽間的活人?”
這時柳女士才從茫然中反應過來,明白了荀以頃和大劉剛剛對話的意思。
她瞳孔放大神情驚詫,猛然扭過頭去回望著自己的身邊,卻什麼也看不見,隻能聽到荀以頃說:
“你既有功德之力說明生前做了許多好事,死後本可以再投一個好胎,為何執迷不悟消磨了功德也不願離開?
你現在已經是地府亡靈,人鬼殊途,你要逆天而行強行留在她的身邊,待你身上最後的功德完全消失就會自行吸收她身上的生機,到時候隻會影響她的氣運和健康。”
然而他說完這番話之後,跟在柳女士身後那道透明的影子毫無所動。
荀以頃冷哼一聲,目露冷意:“既然我勸說不聽,那我隻能把你打得魂飛魄散!”
眼瞧著他提起劍就要往自己身邊刺來,柳女士忽然伸手擋了一下,慌道:“彆!不要打散它!”
荀以頃的法器一挽收住,擰眉不解:
“柳女士你這是何意?難道你上節目來不是為了解決它嗎?”
柳女士語氣苦澀,“……的確是,但我、我不想傷害,我也不能。”
在荀以頃、大劉疑惑的目光中,她眼圈紅了,低聲說出了埋在心底許久傷疤:
“因為我對它有愧……它生前時和我是男女朋友關係,大概五年多前它去世了。”
“它是因為我才去的,是我害死了它!”
說完柳女士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歉疚和酸澀,淚水決堤。
平複了心情後已經過去了好幾分鐘,她擦乾眼淚勉強忍著哭腔,將塵封的往事說了出來。
原來小柳的男朋友姓蔣,兩人是同一所高中的同班同學,在高一的時候便偷偷在一起了,後來考大學的時候也考到了同一座城市。
大三的時候他們就互相見過了彼此的家長,感情一直十分穩定。
小蔣大學讀的是警官學校,出來之後當了消防員,他們約定好了攢好婚房的首付便直接結婚,也就在兩人出入社會的第一年,男友向柳女士求婚了。
當時柳女士毫無猶豫直接同意了。
就在兩人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前兩個月,某天晚上她接到了爸媽住宅的鄰居的電話,電話那頭環境嘈雜一片混亂,她才知道自家父母住的老屋著火了。
因為家裡兩個老人年齡大了,難免記性差了些導致廚房忘了關火,現在整棟樓的鄰居們倒是及時離開了,但是她爸媽卻被困在了家裡。
柳女士頓時心慌意亂不知作何是好,於是她在恐懼和焦慮中給自己的男朋友打了電話。
得知隊友要出警的地方就是自己嶽父嶽母家,本來已經連排兩天班、今天不該他出警的小蔣當即表示,自己和隊友一起過去,一定會把柳女士的父母帶出來,讓她不要擔心。
不等柳女士說什麼,電話那邊就掛了。
而事情的結尾,柳女士的父母確實被成功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