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緊張地等一個結果。
守在門口的玄師看到嚴朗,喚了一聲:“嚴先生。”
他看到嚴朗身後的顧之桑後,眼睛不由大睜。
屋內的眾人聽到聲響,也都側目看來,一時間神色各異。
顧之桑感受到一道怨念深深的目光投射在自己的身上,她順勢看了過去,發現那人非常眼熟,正是當時去圍堵自己搶奪玉指骨的其中一名玄師。
她無視那人的目光,去打量房間內的其他人。
其中沙發上緊緊攥著手、神情緊張的夫妻倆,以及他們身邊鎖緊眉頭的青年人,是屋內唯三的身上沒有太多能量的人。
這說明他們不是玄師,是普通人。
顧之桑聽到那青年一直在低聲安慰:“媽你彆緊張,大哥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當她的目光掃到那說話人的側臉時,她目光一頓,有些驚訝地停在了青年的側顏上。
很像。
這個青年的側臉很像她的故人——曾經寄居在山頭和她作鄰居的那個病弱小皇子晏回山。
就是現在這個角度,讓她第一眼看去時有些幻視。
但稍稍細看就會發現二者並不是一個人。
晏回山的鼻梁直挺線條清晰,但這個青年的鼻骨略微向下回彎,並非是那種俊氣溫和的氣質。
聯想到彼此間同樣的姓氏,顧之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這個晏家,不會和晏回山有什麼關聯吧?
就在她出神時,被她忽視的那名玄師心中憤憤,認為顧之桑是故作姿態想要羞辱自己。
他漲紅了臉陰陽怪氣道:“這位不是霸占著‘玉指骨’不願意拿出的顧之桑小姐麼,現在怎麼同靈組的嚴先生一起過來了?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過來,若不是你當時自私自利不肯拿出來為晏承化解煞氣,事情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說完這些話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顧之桑的身上。包括那一對夫妻和青年人。
看到青年正臉的一刹那,顧之桑心頭有種說不明的失望。
正臉就不太像了。
其實他五官上確實有晏回山的影子,但這人給她感覺卻和晏回山八杆子都打不到邊兒。
係統激動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是男主!這個就是晏許歸!!”
“好哇現在男主和‘癡情女配’正式碰麵了,果然,桑桑你和他氣場不合呢。”
顧之桑看出來了。
這個晏許歸明明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眼神卻帶著明晃晃的不喜。
她心底因著對方和好友相似的五官而生出的略微好感,也徹底消失了。
晏許歸也在打量傳說中的顧之桑,聽到了旁邊玄師對她的指責,心中生出陣陣不滿。
他一直聽玄門的人抱怨,說這個顧之桑有多霸道、見死不救,就是不把‘玉指骨’給大哥用。
要知道這個東西從名義上講,還是他們晏家祖宗的東西呢。
再加上他最近喜歡上了一個娛樂圈中的女明星。
那個女生名叫於風清,溫婉善良,他一見鐘情。
晏許歸在網上搜索了對方的信息,還去對方的超話裡看粉絲的安利和種種留言,其中就看到了不少粉絲發的這個顧之桑和於風清是前隊友。
兩人之間多有恩怨,以前對方常常欺負於風清,現在直接洗白了。
如此等等,更是讓晏許歸對此女一點好感都沒有了。
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晏許歸皺緊了眉頭。
顧之桑對他沒了興趣,扭頭看了眼那叫囂的玄師。
見對方嘴巴一動還要張口,她指尖一彈,靈光直接投射到了那玄師的嘴唇上。
頓時那玄師的嘴巴像被無形的膠黏在了一起,無法開口說話。
他臉色更漲怒目而視。
顧之桑語氣冷淡:“既然不會說話,嘴巴也沒有張開的必要了。”
另一玄門的老者緩緩開口,目露精光:“這位顧小友未免也太過霸道了,隨隨便便就給同道中人下禁言術,嚴先生,這就是你們靈組之人的做事方法麼?”
他心下震驚。
顧之桑怎麼出的手他根本就沒看清,並且在禁言術生效的瞬間,他便試圖解除,可卻無濟於事。
這說明顧之桑的等級和能力比他強?!
嚴朗一攤手,無奈道:
“道長誤會了,顧小姐是我們靈組的‘特聘指導員’,並不是靈組的人,更何況她地位比我高,我也管不了她。”
“嗬。”老道冷笑一聲,“這種話嚴先生也說得出口?難道不是……”
此時忍無可忍的中年夫妻啞著聲音開口打斷:“諸位,這裡是晏家不是你們玄師的地盤,我兒子還在危急中,可以不要吵了嗎!”
嚴朗看向符輕岸和晏鶴夫妻倆,開口道:“符女士,這位是顧之桑,她聽說了晏承的情況特意來看看能否幫上什麼忙。”
符輕岸紅著眼眶和顧之桑握了手:“顧小姐,謝謝你不計前嫌願意過來,之前那些事……是我們晏家沒有交接好,讓你受委屈了。”
顧之桑道:“這位夫人嚴重了,我隻能說先看看情況,能否成功我也沒有把握。”
“這樣就很感激了。”
說著,他們把顧之桑引到了刻有陣法和貼著符籙的門口。
不少默默看著的玄門玄師心中微妙。
裡頭的煞氣有多濃重、凶狠,他們都是感受過的。
這個顧之桑還是年歲小太嫩了,竟然就這麼愣頭愣腦地直接進入,被那些煞氣衝撞,恐怕不死也要脫層皮!
但饒是如此也沒有人出聲提醒。
打開房門後,顧之桑邁步走入。
一進入房間,鋪天蓋地的‘凶煞之氣’便魚湧而上,潮水般的壓力和負麵情緒一波接著一波,試圖同陰煞之氣一同往她體內湧。
恍惚間顧之桑仿佛聽到了無數淒慘痛苦的嘶吼,墜入地獄惡鬼道。
但她隻有一瞬間的晃神,強大的神魂力量便讓她徹底清醒。
她環顧四周,發現屋內被沉沉煞氣籠罩,依稀能看出這間屋子的主人品味簡約大氣,略顯冷淡。
視線的儘頭是一張床,上麵平躺著一個人影,正是煞氣的來源。
顧之桑抬腳走了過去,每湊近一點周圍的煞氣便更凶猛一些,部分陰煞甚至突破了她淡淡的護體魂力,把她的皮膚剮地有些疼癢。走到床邊之後,她終於看清了床上陷入夢魘和煞氣的青年的麵孔。
他雙眼緊閉鎖著眉心,頭發修理地乾淨簡潔,露出光潔沁著細汗的額頭;
鼻梁如削,薄唇緊抿,眼瞼下方有一顆小小的痣。
僅看他的五官輪廓,這是一個非常俊朗的男人,因為病痛的折磨略顯脆弱。
顧之桑微微愣神,半晌後失笑。
她還真是魔怔了,看誰都覺得有點晏回山那小子的影子。
這個晏承五官和晏回山並不相同,僅僅有一點輪廓相似,但她一眼掃去時,竟覺得此人給她的感覺是熟悉的。
係統的聲音再次響起:“桑桑,你讓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了,晏承和這個晏家確實是八百年前的王室後代,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啊?”
顧之桑:“他們是故人的子孫後輩。”
她心想怪不得熟悉,原來晏承和這家子很有可能是晏回山的不知道第幾代後輩,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那一支的後代了。
看看床上麵色發白的俊美男人,顧之桑伸出了手,取出那枚玉指骨。
“既然是故人之後,那我便替你好好看一看。”
顧之桑催動了玉指骨後,眉頭一抽。
她發現這個玉指骨的確有鎮壓煞氣的能力,但對於晏承體內的那些陰煞來說,它能夠起的作用太小了。
為了弄清這人體內的煞氣究竟是怎麼回事,顧之桑伸出指尖,觸碰了晏承的皮膚。
幾乎是那一瞬間,她便感覺到晏承身上的煞氣在朝著自己席卷而來。
她猛的睜開雙眼,麵色驚訝無比。
這煞氣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自己竟能吸取化解?
顧之桑感受著脈絡中有些滾燙的力量,總覺得晏承身上的‘凶煞之氣’太過奇怪。
不僅沒多少陰寒之力,反而有種淡淡的灼燒感。
就像……
就像雷火淬煉後的力量,但又的確是很痛苦的折磨。
且因為這些煞氣的特殊性,經曆過雷劫淬煉、魂魄已是‘地仙’的顧之桑是可以承受得住的,但其他玄師卻不能化解。
也就是說,普天之下唯一可以幫助晏承的人,隻有顧之桑一人。發現這件事後,顧之桑滿心的困頓、驚疑都暫放在心裡,開始認真吸收著四周的‘凶煞之氣’。
那些藏在煞氣中的雷火力量進入脈絡,就像是一次又一次的短暫修行淬煉。
時間飛逝,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後,床榻上的青年周身的煞氣越來越淺。
混沌中的晏承感覺纏繞在周身的蝕骨之痛,不知何時淡了許多,周身暖烘烘的。
這種可以稱得上舒適的感覺,是他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哪怕做夢都不敢想。
床榻上的人眼睫微顫,緩緩睜開了雙眼。
察覺到掌心中有異樣的柔軟,晏承稍稍收緊手心,觸感很像人的骨肉。
他麵上仍帶著茫然,偏過頭去。
下一刻,他和一雙漆黑的雙瞳四目相對。
顧之桑語氣平淡:“你醒了。”
晏承:?!
他瞳孔緊縮,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緊接著晏承的視線下移,終於看到了掌心中柔軟的異物,他喉頭一滾緊張到吞咽,差點從床榻上直接彈起來。
因為顧之桑正握著他的手掌,他們二人掌心相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