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些目擊的老漁民真的沒有說謊。
水中真的有巨大生靈,隻是幾十年前就因為受傷,再也沒有現過原形了。
仡遼蟬連夜安排人去附近的養殖場拉了兩車剛處理完、準備淩晨投入批發市場的新鮮家畜,把車子停靠在了岸邊。
等旁人走遠了,岸邊的水下才又冒出一顆銀色的、圓滾滾的腦袋,眨著重瞳盯著那兩輛車,“是予的貢品嗎?”
顧之桑點點頭。
她沒有詢問劉純欣的屍體如何,因為她已經看到了湖心的位置靜靜飄著的軀體。
低頭時她看到瑞獸的兩隻尖銳璞爪都受了傷。
要知道其水下原型可遠沒有現在那麼袖珍、脆弱,足以說明它剛剛也並不輕鬆。
它舔了舔爪子,毫不在意地抱著一塊鮮肉,張開布滿利齒的嘴心滿意足啃了起來。
之所以用這些家畜來誘惑它,是顧之桑靈光一現,想到了當時那個同樣屍體消失的大娘,是在神婆以牛羊肉投湖獻祭後,才飄上來的。
她看到瑞獸之後有種感覺,之前那次和它有關。
詢問之後也的確如此。
瑞獸一邊啃一邊不屑道:
“予才不食人、也不在水下作祟呢,更不稀罕那些臭哄哄的屍體,都是水鬼所為。予也不知道那些愚鈍的凡人為什麼時不時要拿同類填湖祭祀,還要把這些罪責加怪於予,簡直不知所謂!”
過去湖邊的人總有愚昧的想法,覺得一旦遇上什麼水災、旱災,就是‘河神’生氣了。
後來就算風調雨順的年歲裡,也要挑出一兩個人來填湖,美曰其名他們是罪人。
實際上那時候‘祭河神’已經成了有些人樹立威望、排除異己的手段了。
瑞獸心中不屑,從不接近岸上的人類。
前不久那次它實在是餓了饞了,水底下的生物被劉純欣的屍體搞得又酸又臭,它根本下不了口。
眼瞧著岸上的人類投下了鮮肉祭品,它因口腹之欲沒保持住身為瑞獸的尊嚴,去和湖底的水鬼大打出手,把那具屍體搶了過來丟上水麵了。
它一邊吃一邊用尾鰭拍打湖麵,又看看遠處往岸邊漂的屍體:“給你撈上來了。”
瑞獸哼了一聲:“予向來說到做到。”
——
將劉純欣的屍體從‘神女湖’邊帶到靈組時,這段並不算長的路程,卻上所有負責運送的組員提心吊膽、手心冒汗。
因為車廂裡放置著一具陰煞衝天的鬼屍!
到了靈組部門後,眾人小心翼翼將屍體移到了貼滿符籙的特殊停屍房,嚴陣以待。
隻見冷冰冰的鐵台上,屍體雙目緊閉、被泡得有些發脹。
但相比於其他死了數月、保存環境還極端惡劣的屍體來說,它完全算是完整。
要不是屍體殘缺、被魚蟹啃食得坑坑窪窪,說它的血肉質感像活人也是可信的。
它的胸口有一個凹陷的大洞,一根人類小臂長的血紅色釘子貫穿屍體萎縮發黑的心臟,那裡也是怨氣最為肆虐的地方。
在開了靈覺的人眼中,一個魂魄凝實而強大的陰魂,就站在屍體旁邊,麵色複雜陰氣森森。
仡遼蟬和總部趕來的人隔著監控看著,都有些膽怵,尤其新來的玄師。
顧之桑通知他們此處出現了接近‘鬼將’級彆的大鬼時,總部許多人是不相信的,覺得她在危言聳聽。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顧之桑甚至說得較為謹慎。
這玄師再確認:“真的不用采取任何措施嗎?這可是‘鬼將’,一旦它要是跑出去整個城市都完了!”
仡遼.顧之桑死忠.蟬非常平靜:
“桑桑說了劉純欣沒有要為禍人間的念頭,它自願去地府領罰受‘業火’。”
“再說了就算它真有心擾亂人間安寧,咱們在座的除了桑桑誰攔得住它?早在運輸的過程人就連人帶車被掀了。”
那玄師啞口無言,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
一個小時後,顧之桑麵帶疲憊,手中拿著張下筆如龍的符籙走到了停屍房外。
“待會兒我會把那些‘噬魂釘’□□,此物連‘靈物’都能傷到,你們保管時務必小心,沿著個月前那個玄師查一定能查出些東西。”
沒錯,那枚血釘根本就不是什麼鎮壓魂魄、讓其安息的‘鎮魂釘’。
與之相反這是一種用人屍、毒蟲、童男女的鮮血等種種養煞養陰之物,煉製而成的屍釘,是中陰損毒辣的害人手段。
尋常‘噬魂釘’釘入逝者屍體後,會使其魂魄在地獄中也能感覺到錐痛。
若是祖宗父輩在地底下都不得安寧了,那祖宅的運勢也就破了,子孫後代都會受到種種影響,甚至氣運被破。
釘在劉純欣身體裡的‘噬魂釘’更是凶器中的上品,也並不是為了謀害它的親人後代,單單就是讓它無法超脫、怨氣越來越重直至變成失去理智的‘鬼將’。
背後的推手所做的一切,就是想在‘神女湖’中養出大凶之物!
噬魂釘’被顧之桑□□的那一刻,劉純欣的屍體瞬間從富有彈性、變得愈發乾癟。
屍斑爬上軀體的皮膚,散發出陣陣惡臭。
但在一旁默默旁觀的陰魂臉上,卻露出了如釋負重的神情。
它摸了摸不再劇痛難忍的魂體胸口,朝著顧之桑的方向深深鞠躬,以此致謝。
緊接著它便自願進入了顧之桑提前準備好的符籙中,等待著被送往地府。
看到陰魂消失後,所有的靈組之人才狠狠鬆了口氣。
總部來的人在顧之桑出來後,滿臉激動地和她握了手,“顧指導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您拯救了整個城市的老百姓,要不是您恐怕此處就要遭殃了!”
顧之桑:“沒有,我就是儘力而為,能把自己接的委托圓滿完成就行。”
總部之人心裡想道:這哪裡是圓滿完成,是超常完成還做了地獄難度的附加題!
“您的委托報酬我們已經打到了卡上。”
顧之桑點點頭,表示自己看到了。比當時小程序上顯示的數額還翻了倍。
而現在小程序上關於「神女湖沉屍案」的委托顯示已經完成,變成了可以查看的底案,等級也從「危險」變成了「地獄危險」。
結案沒到半個小時,查看人數就超百了。
這些全國各地的靈組成員一開始隻是好奇顧之桑這個空降的指導、想從底案中看看她到底有什麼厲害的。
結果一點開發現難度等級,好奇心更被提起。
不少組員開始還覺得是總部太誇張了,什麼樣的案子能達到「地獄」難度?
可當他們看到‘清理全城怨氣’、‘超渡鬼將級大鬼’後:?!!
眾人先是茫然、懷疑人生。
確定總部不是在開玩笑,底案上都是顧之桑的實績後,直接炸鍋了。
他們不僅把這件事迅速推廣、告知自己的同組好友,還開始在小程序下麵的評論區發瘋,搞起了競爭:
我承認是我見識短孤陋寡聞,最開始看到顧大佬的實績時還產生了懷疑,我沒彆的願望就想和顧大佬共事,感受一下大佬的氣魄也行啊,現在轉戶籍去容城可以嗎?’
咱就不一樣了,顧指導缺徒弟嗎?腦袋或許不太靈光但絕對認真的那種。’
不求徒弟,顧指導缺平時幫忙處理生活小事的助理嗎?’
……’
顧之桑並不知道小程序上展開的新一輪競選,她將‘噬魂釘’用符籙封好、確保不會泄露陰煞之氣後,交給了小心翼翼的總部的人,腦海中還在思索。
儘管暫時沒在這樁案件中發現‘黑霧’的痕跡,但顧之桑可以確定的是:
一定和其有關。
直到「神女湖沉屍案」塵埃落定後,她才又頓悟了些東西。
冥冥中她有種感覺:
那‘黑霧’不僅僅在針對她,而是在著手更大的陰謀。
就在這時,總部來的玄師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道:“顧指導,此案之後我們才意識到自己的知識儲備和玄學能力都太薄弱了,不知道能不能請您給我們開一期座談會指導一番?您要是不想來回跑,線上也可以。”
顧之桑愣了一下,考慮之後說道:“線上的可以,但明後天不太行,我要去錄製新的節目了。”
今天下午她在湖邊布置召喚陣法的時候,就接到了助理小周的電話轟炸。
對方在電話另一頭哭唧唧,說自己人間失蹤了快一周也不見人影,讓對方非常擔心。
小周帶著幽怨說:‘桑桑姐,《靈事》節目組已經把第七期的台本和錄製地點發來了,您要是再不把手頭的事情弄好,就要趕不上節目錄製了!’
節目直播後天一大早就開始了,所以顧之桑直接買了明天從湘省飛往目的地的機票,還真沒有時間再開什麼座談會了。
總部的人並沒有就此放棄,又和她約定了第七期節目之後的時間,才心滿意足地帶著上了好幾層保險箱的‘噬魂釘’走了。
因為明天就要離開,仡遼蟬悵然若失,拉著她回苗寨給她辦了一場送行酒。
顧之桑喝了一些狀態還算清明,但仡遼蟬已經東倒西歪、抱著她的胳膊哭喪著臉說舍不得她走了。
過去顧之桑也會喝點酒,但因為體質太好了根本喝不醉,來到這個世界、在這具沒有那麼強大的軀體中,她久違地感受到了一點醉意。
回到民宿後,她打開了節目第七期的台本。
全部掃了一眼後,她看到了節目最後的選手名單。
隻有五個人。
顧之桑這才想起來,這一周她差不多都在忙‘神女湖’的案子,並沒有關注網上的消息。
上一期節目又淘汰了一個人。
五強的人選已經出來了,而被淘汰的那個人,卻讓她頗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