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 126 章(1 / 2)

見女鬼還是不願相信,顧之桑詢問道:

“你知道同你結‘冥婚’的那家人的名字的麼?”

沉默片刻女鬼點點頭。

以公雞代為‘拜堂’時,那個同它‘結婚’的對象——也就是村長早死的兒子的遺像、以及寫著名字和生辰八字的木牌,都在死者的堂哥懷裡抱著。

當時飄在半空中滿懷怨恨、看著下方荒唐一切的肖家女,把上麵的信息都牢牢刻印在了心裡。

它說出了‘冥婚’對象的信息,還報出了天雲村村長的名字。

顧之桑祭出‘勾魂冊’,果然發現對應的魂魄沒有歸入地府。

如果她的猜測沒錯,天雲村死去的村民們的魂魄被悄無聲息吞噬後,根本就不會再回來了!

證據就擺在眼前,肖家女不得不信。

它消瘦的魂魄因為劇烈波動的情緒而動蕩起伏,雙眸逐漸凝血。

一切原委以及隱藏在背後的黑暗都浮出水麵後,真相令眾鬼都歎惋嘩然。

如果說肖家女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被黑霧所害;

而它屠戮村名的行為,又反過來為黑霧製造了數百亡魂,這豈不是為自己的仇人辦事、還落下一身孽力即將遭到天罰!

鬼眾中有對其遭遇懷著惻隱之心,又或是認為肖家女心態扭曲也是被黑霧謀害、情有可原的鬼,紛紛出聲為它說話求情。

但顧之桑從始至終沒有放下持著木劍的手肘,周身提著不容忽視的‘氣’:

“我不否認你的遭遇值得同情,但你犯下的罪孽也太深了。”

“倒賣人口的盜墓賊和買賣方有罪,可你屠戮無辜村民、禁鎖吞噬外來玄師,他們的冤屈又該找誰訴苦;

這一筆筆罪孽同樣無可辯解,你必須付出代價。”

顧之桑語氣微微頓,肅聲說道:

“隨我前往地府伏法認罪,才是你唯一還有一線生機的可能!”

話音落下,她握緊的木劍劍身一閃,就像疊了一層符文金光。

肖家女聞言神情癲狂,周身鬼氣暴漲:

“罪孽深重又如何?隻要能親眼看到那群畜生遭報應就值得!我被害至此,受了這麼多折磨,就算下地獄也要拉著他們一起!”

“道不同不相為謀,擋我者死!”

對滿懷怨恨的女鬼來說,為了能破開結界、能向肖家的惡毒親戚尋仇,它已在黑霧的驅使和刺激下不擇手段,付出了太多代價。

譬如拋棄良知、底線等等。

''殺肖家人’這件事,已經成為了它心底唯一的執念。

如果連此事都放棄了,那它之前受的苦、殺的人、造的孽就成了一場沒有任何意義的笑話。

它以為顧之桑還要遊說自己,身形一閃直接朝著不遠處的漆紅小轎撲去,五爪鋒利如鉤,想要將裡麵的晏承一爪封喉、攝取魂魄。

早有準備的顧之桑提劍而上,斜封住肖家女的突襲後,也顧不得轎裡的晏承會不會受傷或難受,一腳踢在紅頂小轎突出的抬木上,把轎子踢出數米之外。

由於她身上帶著正統的道家正氣,對陰間鬼魂來說本就是天克地衝,稍稍靠近就容易被傷到;徹底失去理智的肖家女更是怨氣深重的大鬼,但凡被它碰到的魂體都會被撕個粉碎。

為了不受波及,周遭吃瓜看戲的陰魂早早退出百米遠。

有地府牌手機的鬼魂將其拿出,激動不已地‘哢嚓哢嚓’合影,發布到了陰間版大眼仔上。

<地府頂流顧之桑現身‘焱小地獄’附近,疑似營救被大鬼捉走的陽間嬌夫。>

<直播下注,‘人間神算子顧使者’和‘七天煉成鬼王身’的大鬼對打,勝負輸贏?>

消息一經傳出,頓時引起了地府全網關注及熱議。

一半陰魂在乎的是晏承長什麼樣、在扒他的身份。

另一半陰魂則在下注。

押顧之桑贏的票數水漲船高,沒幾分鐘就從百萬數破了千萬,還在飆升。

肖家女的目標明確。

它知道晏承是沒有道行和能力的凡人,勢必會成為一個弱點;

於是它認為隻要對晏承下手,就能讓顧之桑處處受製。

同時晏承的體質聚集陰煞,隻要能吞噬了他,自己便會道行暴漲,哪怕是正兒八經的陰差來了也有鬥上一鬥的能力。

以肖家女可以想象到的極限,它覺得顧之桑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年輕的人,不可能強過地府無常。

隻要先吞晏承,它便能輕鬆擊潰顧之桑。

一眼看破它打的算盤的顧之桑輕輕冷嗤,眼底金環不減,氣勢拔高。

當肖家女的魂魄距漆紅小轎不足一米距離,紅轎的布簾被冷瑟如刀的陰氣吹得向後大開,露出裡麵麵如冠玉的晏承。

青年雖因體力流失、麵色略顯蒼白,但麵上卻毫無惶恐、膽怯;

哪怕驟然直麵厲鬼扭曲的神情、被冷入脊骨的陰煞攻擊,他也並未亂了陣腳,甚至連痛色都不曾浮現。

晏承倏忽揚手,掌中拋出一簇被引燃的昧真火符,火舌卷噬著黃符紙,直往近在咫尺的肖家女臉上撲;

還沒接觸到它的魂魄,就讓它感覺到了一股灼燒火烤的緊繃感。

這顯然不是一般品質的符籙!

吃了一驚的肖家女沒想到這毫無自保能力的人類青年男子,都被餓了兩天,又被拉入陰魂環繞的地府,竟還沒被嚇破膽子、還存著對付自己的小手段。

但它麵露獰笑,並不把晏承這點‘小把戲’放在心上。

如果是對普通怨鬼厲鬼,晏承這一張純度極高的昧真火符,確實能把它們燒到魂飛魄散、連渣滓都不剩;

可對已經半步鬼王的它來說,就算不得什麼厲害手段了。

肖家女利爪一揮,直接撫開了撲上麵門的昧真火,將其撲滅。

正陽真火可以燒去汙穢,去除祟氣,是陰魂邪祟的天克。

哪怕是它,抓滅真火的那隻手掌的魂體也被燒到魂體模糊,伴隨著‘滋滋’的聲響,大量灰黑色的腐朽穢氣向上蒸騰。

譏諷的話語就要脫口而出時,手心中的滯懈感和禁錮感讓肖家女麵色一變。

它猛地低頭,就看到被真火灼燒到扭曲的魂體掌中,緊緊吸附著一截瑩白色的筒狀物。

這是截人骨。

還帶著淡淡的餘溫,顯然才從溫暖的人體上取下不久。

一貼上自己的魂魄,便壓製住了自己體內大半的陰氣!

肖家女反應極快。

它蓄力狠狠掙脫了‘玉指骨’的束縛,甩手將其擲到身後,麵帶狠色盯向晏承。

就是這麼一抬眼,它身形一頓。

隻見那紅轎中的青年麵白如玉,緋衣如火,一雙眼瞳漆黑如墨散著森森煞氣,宛如兩輪深不見底的漩渦。

他渾身鬼氣凜然,乍一看簡直比自己還像惡鬼!

但更讓肖家女有些震驚、驚惶的,是它發現自己身上的陰煞力量,有一部分在朝著晏承的身上流逝!

它頭一次碰到如此邪門兒的事情和凡人,不敢再停,不顧煞氣流逝發著狠朝晏承的脖頸抓去。

還有半臂距離時,身後金光大盛的桃木劍便自上而下,破風落下。

魂魄被附著道法力量懶腰砍斷的瞬間,肖家女還麵色茫然。

它根本沒想過,那可笑至極、看起來連刃麵都是鈍的笨拙木劍,在附上顧之桑的魂力後,竟有一劍斬落它的能力。

從它身形爆起、向著晏承的方向發難,到如今魂魄斷成兩段,不過兩秒。

一彈指、一呼吸的時間,一切都變了。

這兩人就像提前預知了它的行動軌跡、並演練好了應對方法,沒有任何猶豫,也讓它毫無反應的時間。

實際上顧之桑根本沒想過阻攔它撲向晏承的動作。

從始至終她劍指的方向,都是肖家女。

如果肖家女伏法,她會將其押至閻王殿,由地府來評定它的對錯過失。

但此鬼理智全無,在經受過苦難後也變成了施暴者。

它現在不願放手晏承、以及其他被它捉走的玄師,待它真的變成道行極深的大鬼突破了結界、去往陽間外界,又怎麼可能恪守自己的諾言,隻殺肖家人不動陽間一草一木。

屆時它已嘗過了在人間攪弄風雲、肆意執掌弱小人類生命的滋味,又怎會乖乖回到地府、承受孽力和刑罰之苦?

在肖家女拒絕伏法的那一刻,顧之桑便將木劍上所附道法力量變為了‘殺鬼咒’。

但她對於晏承的做法和膽量有些意外。

劍鋒回攏時,顧之桑帶著些滿意的神色看了一眼轎中略顯狼狽的青年。

“你沒事吧?受傷沒?”

晏承搖了搖頭,鬆了口氣。

他倒不是因為驚魂未定,而是慶幸於自己沒有給顧之桑推後腿,沒有成為讓顧之桑處處受製的存在。

那火燒肖家女的昧真火符籙,本是在天雲村村口碰到‘紅白撞煞’時顧之桑給他的。

是為了以防萬一——比如出了某些意外讓顧之桑被絆住了腳、沒能及時找到他,給他防身驅鬼用的。

晏承在途中也嘗試過逃脫。

但這漆紅小轎就像一頂硬邦邦的鐵箱,無論他如何撞擊都無動於衷。

外頭飄著的‘喜喪之鬼’還竊竊譏笑著,讓他彆再白費力氣。

他剛被抬到地府沒多久,顧之桑便趕來了。

晏承在轎中聽到了她同肖家女的交談對峙,那時他便將頸上掛著的‘玉指骨’取了下來,包裹在了昧真火符中,一直握在手中。在聽到肖家女的聲音陡然尖利,他便開始念著顧之桑教給他的、用來驅動昧真火符的咒語。

晏承本以為自己沒有修道的天賦,誰承想一遍就成功。

昧真火‘嗤’的一聲引燃後,一股刺目的冷煞便把轎簾吹開;

看到肖家女猙獰充血的眼瞳,他便將手中的火符迎麵丟去。

符籙中的‘玉指骨’定住肖家女的瞬息,他是做好了吸收女鬼陰煞的準備。

晏承抬眼:“多虧了你…”

話沒說完,陰慘笑聲打斷了他的聲音。

由於肖家女怨氣凝結深重,被斬成兩段之後,兩截魂魄散得很慢,它又自行放棄了一截,如今上身的魂體斷口已緩緩凝固。

它冷笑著盯著顧之桑:“你竟一點都沒想過要為這個男人化煞擋招,看來你也並沒有多在乎他的死活!”

頓了片刻,肖家女說:

“栽在你手上我認,但你這種冷心冷肺、連同情憐憫都沒有的人,也不會擁有真情的。”

臨到要魂飛魄散,它還不忘挑撥顧之桑關係。

對此顧之桑也並不在意,它說得也的確是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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