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枚深深嵌入陣法之中的靈石,竟然被這隔空一指,憑空拔了出來!
錢缺手指一動,那一枚靈石便直接往左側一移,手訣再次一掐,仿佛半空之中出來一隻巨手,直接將那靈石朝石壁之中一按。
“啪!”
又是一聲輕響。
靈石嵌入了石壁之中。
原本被這一枚靈石缺失暫時打斷的陣法,重新運轉了起來。
每一枚靈石上都冒出了靈光,拉長成一條一條的直線,連接到一起,一座陣法慢慢亮了起來……
向左移動過三分的靈石上,一點靈光慢慢冒出來,越來越快,在黑暗的黑風洞之中,像是一道流星!
刷!
靈光終於奔馳到了陣法中心。
“劈啪!”
虛空之中,陡然一聲炸響!
熾烈的藍光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被這一道靈光點燃!
電光,像是從天際落下,霎時間布滿整座陣法,粗壯無比,如同一條狂舞的銀蛇。
“劈啪劈啪……”
電光在持續地閃動,至少過去五息時間,才漸漸在陣法的作用下,隱沒而去。
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做出決定的錢缺。
在之前陣盤上的陣法落成的一刹那,他們都是看到的過的——
一道電光,很小,很細,像是一條蚯蚓,一下就竄過去了,半點聲勢都沒有。
而在挪動完了那三分之後,整座陣法簡直如同新生了一樣,威力強大,光是那一條電光銀蛇,就能看出這輕輕一挪之後的改變!
裴潛並不精通陣法,但是也能明顯地感覺到,就這麼一挪,變化簡直翻天覆地!
他開始不確定……
高強高明如陰陽兩宗的八卦長老,是否能這樣一針見血地指出一座陣法的薄弱之處,並且準確地調整?
裴潛不知道。
然而,他心裡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叫囂:不能,他們不能!
見愁看了半天。
眼前似乎劃過了當初伏在案上,看謝不臣研究那些排兵布陣,實現兵書上種種陣法的畫麵……
“乾三坤五,上動下不動,移離者三,則此兵陣可全而吞吃……”
一座陣法,又一座陣法。
與眼前的陣法自然不同,然而似乎有什麼異曲同工之妙。
眼見著那一座陣法重新隱沒,藏進了黑暗裡,甚至半點氣息都查探不到,見愁眨了眨眼。
回頭來,她道:“再不走,她們可真就要來了。”
一片沉默。
錢缺轉過頭來看著見愁,幽幽的光芒之下,見愁深藍色的衣袍閃爍著流光,襯得她整個人氣質拔俗,唇邊的微笑,帶著一種萬事皆掌於手中的從容……
簡直如女神啊!
仙子?
之前那些仙子算個屁!
這才是仙子啊!
好半天,錢缺才回過神來,顫著聲音說了一句:“仙子您先請……”
***
青峰庵隱界。
一座巨大的黑白棋盤上,謝不臣與曲正風之間相隔幾尺而立。
周圍都是一片的虛無,隻有這一座黑白棋盤,在棋盤的儘頭,有一條通道,那是他們的目的地。
曲正風負手而立,動也沒動一下,隻是注視著謝不臣。
謝不臣左手掐著手訣,右手卻並指如刀,隨手在虛空之中一點一落。
“刷!”
巨大的棋盤上,一枚棋子被高高拔起!
“啪!”
謝不臣手指一落,這一枚棋子便隨後換了一個位置,落下了棋盤,砸出一聲巨響!
他冷靜的目光環視過整座棋盤,有淡淡的推衍之光從他眼底劃過,眼前的一切都很清晰。
這看上去像是棋盤,實際上是一座*陣法。
若一直在這棋盤上走,永遠也到不了對岸,唯有將陣法調換回來,才會出現通路。
隨著棋子起落,整個虛無的空間,都開始震蕩起來。
曲正風微微眯了眼:謝不臣此人,頂多踏入修行三個月,在陣法上的造詣,卻強得讓人不禁駭然。
是昆吾,還是他自己?
一個又一個又秘密的人?
他沒有說話,依舊注視。
“啪。”
最後一枚棋子落下,謝不臣的手指,終於微微蜷曲了起來。
他唇邊露出笑意:“成矣。”
輕飄飄淡靜靜的話音落地,整個棋盤上,霎時掀起了一陣暴風。
從謝不臣與曲正風立足之處開始,如山崩海裂,轟然炸去。
黑白的棋盤,應聲崩裂,朝著無儘虛空之中掀飛!
堅硬的岩石表麵,終於露出。
一條大道,硬生生從棋盤之上開出,與平整又光滑的棋盤表麵格格不入。
謝不臣側身,朝曲正風擺了一個手勢,示意曲正風先請。
然而,曲正風站著不動,一手負在身後,指訣起勢已出,一旦掐下,便會是雷霆一擊。
他臉上帶笑,依舊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似乎有千般萬般的友善。
“真是令人讚歎。聽聞謝師弟修行才三月餘,然則這一手陣法的造詣,卻叫人歎為觀止。”
謝不臣目中露出幾許回憶之色,坦然道:“我從人間孤島而來,曾習百家,兵者列陣,亦粗通一二。人言仙凡有彆,其實不然。仙凡陣法,或許用處不同,可皆通一個道理。人或恐不得通天,人智卻可。”
人,或恐不得通天,人智卻可。
曲正風微微皺了眉頭,鬆了背後掐著的手訣,望著謝不臣的目光之中,不由帶了幾分探究。
的確是叫人一見便可為之拜服的驚才絕豔之輩。
隻可惜……
出身昆吾。
他也是從人間孤島而來,想必是在那邊與見愁大師姐結仇了。
眼見著曲正風半晌不語,謝不臣淡漠一笑:“胡言亂語,叫曲師兄笑話了。”
曲正風最後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當先走了出去。
青峰庵隱界之中,無儘虛空,隱約沸騰。
***
黑風洞。
趙雲鬢齊整的發鬢,已經微亂,一步一步朝前麵走去。
黑暗的深洞,不斷朝外刮著狂風,像是下麵有一座無邊的深淵,即將吞噬所有朝著裡麵走的人。
微胖的那一名剪燭派女修,已經有些支撐不住,麵色漲紅。
三十尺……
四十尺……
……
額頭上密布著因為苦苦支撐而出來的冷汗,趙雲鬢看著前方——
隻差三步,便可到五十尺了!
漆黑的洞壁上,凹凸不平,全副心神都在抵禦黑風之中的兩個人,沒有一人發現邊緣上鑲嵌著的微白痕跡。
那是……
一枚枚的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