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接過來,道了謝:“吳師弟費心了。”
“那我上去看看師尊處是否還有傳喚,先告辭了。”
吳端站在台階上,對著見愁一拱手。
見愁還禮,便見著吳端朝她一笑,隨後平地裡一道白光躍出,白骨龍劍森然威勢乍起,便化作一道迅疾的白光,隱約一條猙獰的巨龍,順著長長的山道,立時去遠。
白骨龍劍吳端,也算是個周到的人了。
難怪……
見愁一下想起曲正風對此人的評價來。
昆吾裡泰半都是曲正風看不上的,吳端約莫能算其中一個?
想著,見愁搖搖頭,並沒有往深了思考。
她隻是將自己所有的思考都放空,然後朝前麵林間走去。
昆吾十一座山峰之間,都是巨大的平原,生長著無數參天的古木,此刻正有無數人從遠處而來,駕馭著法寶,化作一道毫光,從頭頂過去。
見愁卻隻在林間走著,耳邊有涼風習習,舒適又愜意。
地麵上有薄薄的一層落葉,見愁踩著,聽著它們破碎的聲音,慢慢走向九頭江邊。
九頭江近乎環繞昆吾,而見愁所選的這一處地方,沒有彙集著傳送陣的平台,所以顯得格外幽靜,也距離那一處很遠,除了見愁自己以外,一個人也看不見。
江心處竟有一座小洲,乃是江水裡的泥沙石塊常年堆積而成,小洲周圍還有幾塊黑色的巨石。
見愁飛身而去,身影飄搖,似一展翅的白鶴,輕飄飄地落在了江心黑石上。
日已西沉,殘紅鋪了滿江。
盤膝坐在這江心上,見愁一身月白的袍子,也忽然被染上了一點點夕陽的殘豔,這裡是九頭江的乾流,卻不是崖山前麵那一條江。
一種極端寧靜的感覺,讓她整個心都沉下來。
眼簾漸漸垂下,見愁枯坐江心之上。
日落的時候,拍擊在黑石上的浪花似乎小了一些,一輪霜月開始漸漸在深藍色的天邊顯露出一道輪廓。
隨著紅日徹底徹底落於西海,黑暗的陰影鋪平在整個十九洲大地。
天邊那一輪霜月,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已是初秋。
白露橫江,水光接天。
浩蕩江水,滾滾而去;飄渺江風,獵獵而來。
坐在江心之中的見愁,似與這江、這風,融為一體,化身於自然之中,又仿佛變成了江心那一塊頑石,被浩浩的江水衝刷,卻巍然不動。
沙沙。
是林間的風聲。
一縷一縷風,穿過了見愁周身打開的竅穴,將藏在風裡的消息,傳入她心底。
於是那一刻,明明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的波動,見愁卻平靜地睜開了眼,抬眸望向了江岸邊。
一道身影,方才停駐。
周承江靜靜地立在林間江畔,如潛龍一樣,也望向見愁,眼底已經是全然的讚歎。
她的氣息,已經與這風融為一體,極其貼近自然。
若叫他閉上眼,必不會察覺這江心黑石上還有一個人。
月光撒在她身上,也柔美了她的輪廓,烏發如瀑,披散在她身後,更有一種嫻靜之感。
怎麼偏偏就是這麼溫婉的長相?
一動則如雷霆。
一人在江岸,一人在江心。
隻有江水滔滔,流淌不息。
周承江一時看得有些入神。
興許,約戰小會前,是個錯誤的決定。
兩年前,築基中期的見愁尚能在片刻的交手之間與他勢均力敵,這兩年間他躍龍門,醒道印,曆儘無數苦修,終於結丹,修為邁入一個全新的層次。
而見愁呢?
黑風洞兩載,豈是尋常?
第四對第一百,穩贏?
謬矣!
這一戰,忽然超出了他原本的期待。
也許,在此時此刻的中域,在此時此刻的昆吾,隻有他能體會到,眼前這一名女修的強大。
在見愁平靜無波的目光注視之中,周承江踏前一步。
“仙子久等。龍門周承江,來赴江上之約。”
聲音落下的刹那——
風雷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