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公子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這一瞬間的昆吾是安靜的。
“……”
扶道山人拿著雞腿,愣愣地看著,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西瓜皮,哈哈哈哈笑死山人了哈哈哈……”
捧腹大笑!
意態猖狂!
絲毫不給麵子!
其餘人也終於憋不住了,紛紛大笑起來。
西瓜皮!
這本事真是絕了!
整個昆吾上空頓時東倒西歪的一片。
巨人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充滿了憤怒,頓時放棄了之前第一個朝自己發起攻擊的三省崖,轉而攻向了大西瓜。
大西瓜飛在空中,身形靈活,大嘴一張便是源源不斷的西瓜子噴出,一顆一顆皆如石子般堅硬。
打在人身上,一時陷入肉中,鮮血迸濺。
整個場麵,頓時血腥了起來。
那巨人竟像是毫無感知一樣,繼續往前邁步,一拳頭握緊,整條右胳膊之上的肌肉全數暴漲一圈。
凝重的一拳,轟出!
轟隆隆。
氣勁如劍,朝著前方奔去!
篤!
一道氣勁直接從大西瓜露出的一小塊紅肉之上穿過,留下一個孔洞。
大西瓜吃痛,橫眉怒目,齜了尖利的撩牙,身上綠光一漲。
周身西瓜皮頓時如玉一樣晶瑩。
啪啪啪!
氣勁打在西瓜皮上,竟然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白印。
“哈哈哈——”
笑聲頓止。
眾人都被眼前的變化驚呆了:這一隻西瓜雖然長得滑稽了一點,可戰鬥力真是不差啊!
原本以為不過是一場鬨劇,哪裡想到鬨劇之中藏著真材實料?
原本在笑的所有人,幾乎同時收起了自己原來的輕視,重新朝這一場混戰,投入了自己十分的注意力。
左流剛從是非因果之中出來的時候,便看見了這……
堪稱滑稽的場麵。
一隻大西瓜跟一個三丈高的巨人掐得你死我活,一個在天上飛,一個在地上追,旁邊還有一麵牆壁一樣的東西,伺機而動,時不時投幾道藍紫色的光芒進去添亂……
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啊?
左流一個頭兩個大。
他朝左邊看了看,崖山大師姐見愁和封魔劍派夏侯赦還沒出來,朝右邊看了看,薑問潮、小金、如花公子三人已經站在外麵了。
……
場中亂戰成一團的三個玩意兒,該不會就是他們的幻身吧?
腦海之中浮出這樣一個恐怖的念頭,左流回頭一看,巨門之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出現,他在被那一群自己崇拜的人毆成了二傻子之後,什麼也沒有得到,就出來了?
“你的幻身呢?”
遠遠地,扶道山人看見了剛出來的他,揚聲一問。
左流聽了,險些淚流滿麵:“長老,我也想問您呢,怎麼他們都有,就我沒有?”
“沒有?”
扶道山人愣了一下。
“沒有你怎麼玩、啊不,戰鬥啊?”
“……”
聽見這一問一答的人,都有一種扶額的衝動。
左流一臉的崩潰。
“咳咳咳……”
扶道山人終於意識到自己重點錯了,他仔細地看著左流沉思了片刻,說出了一句異常深奧的話:“沒有也是幻身,看來你要靠自己了。”
“哈?!”
靠自己?
屁!
左流目光朝著場中移去:魔王一樣的大西瓜,巨猿一樣的肌肉野人……還有,難以形容、見縫就插針的三省崖壁……
“這戰不了啊!!!”
他還以為他的幻身會是那給他簽過名一個個厲害修士,現在居然說“沒有”也是幻身?
簡直太坑!
眼前的戰場太可怕了,左流轉身就想要逃跑。
沒想到,這畏懼的情緒才剛升騰起來,那一麵一隻追著巨人打的三省崖壁,竟然立刻就感知到了,方向一轉,立刻朝著左流撲來。
“娘呀!”
左流亡魂大冒,嚇得腿上長毛,一溜煙遁走。
隻是……
又哪裡是那麼容易跑掉的?
“心生憂怖,當省之!”
沙啞的聲音像是石壁摩擦出來,從三省崖之上發出。
藍紫色光芒一閃,三省崖竟然速度暴漲,眨眼之間追上了左流,毫不猶豫朝著左流一拍,藍紫色光芒網狀交織,立刻將左流捆成了個大粽子。
“你奶奶的這是要乾什麼!放開我,快點放開我!”
左流死命地掙紮,情緒卻開始浮動了起來。
我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
我這樣是不是不對?
我怎麼可以朝著彆人大呼小叫呢?
我怎麼可以臨場退縮呢?
……
一樣一樣錯處,瞬間出現。
被纏成個大粽子的左流,就像是一個俘虜一樣,被藍紫色的光芒纏著,拖在三省崖的後麵,活像是個犯人。
三省三省,便是這樣的三省。
簡直狠啊!
眾人頭一次見識到薑問潮這幻身的威力,都不由得咋舌。
隻是……
戰況雖然激烈,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終於有人忍不住問了:“還有兩個呢?”
“是啊……”
現在也就四個,還有倆呢?
眾人的目光,一下都投向了剩下的兩扇門:正東見愁,東北夏侯赦。
紛繁複雜的畫麵,都已經從這兩扇門上消失。
十丈高的巨門,至今沒有什麼動靜,讓人忍不住懷疑起來。
“都這麼久了,怎麼還不出來?”
“也可能是專門晚點出來,坐收漁翁之利?”
“誰知道呢,半點都沒動靜了……”
“不會是在裡麵出事了吧?”
……
不想起則已,一想起來,眾人隻覺心裡抓心撓肺,恨不得扒開兩扇門,看看見愁和夏侯赦到底怎麼樣了。
崖山門下弟子,也都皺了眉頭,帶了幾分擔憂。
九頭江上,垂釣人將魚竿放到了一旁,仰頭而視……
***
巨門之內。
見愁身影已去,原地隻餘下那綠袍女子站在原地,回首凝視這一片虛空。
像是感應到什麼的召喚,原本被她一指之下投入天際的那一條兩丈無法無天無常無定之龍脈,竟然又從天際抽離而出,鑽進了那一扇巨門。
這一刹那,綠袍女子這一側的巨門,徹底合攏,變成一片漸漸淡出的虛影,引入黑暗中。
於是,她唇角一勾,身形一散,化作了一片晶瑩的翠葉。
一隻柔嫩的手掌,從虛空裡伸出,指頭輕輕一點,便點住了這這一片翠葉。
巨門之外,異象已出。
濃重的黑氣,從正東的巨門之上翻湧而出,一片陰慘。
可同時,也有一股浩浩之氣,覆蓋了天地。
一道身影,由小而大,逐漸拉近。
有人大喊了一聲:“出來了!”
無數人側目而視。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了過來。
大門之內,那一道身影,終於越發清晰。
一步。
見愁從門內邁出,終於重新站在了這廣闊的雲海廣場上。
不少人鬆了一口氣,可就在見愁站定的那一刻,她背後的天空,一下陰霾了起來。
黑色的裂縫,伴著異象出現。
千裡慘淡黃雲布滿天空,陰沉沉欲雨,藍色閃電劃過天際,照亮了下方大殿的輪廓。
碎裂的白骨鋪了滿地。
殿堂的最前方,是高高的台階,一方森然白骨王座端放在台階的儘頭。
王座上,端坐一女子。
右手持著一柄猙獰的巨斧,惡鬼圖紋滿布,赤紅色的花紋像是人身上的血脈一樣跳動,背後鑲嵌著一顆黑白的珠子;
左手則把著一柄帶鏽的六尺長劍,古樸古拙的三個字鐫刻於劍身,鋒銳的劍刃邊緣則有波浪的紋路,一道深深的紅痕,從劍尖往劍身拉開一線,血跡一樣觸目驚心。
她頭戴著十二旒冠冕,一身深墨底上繡著繁複血紋的袞服,脊背挺直,肅然坐在這大殿的最高處。
深邃的眼眸底下,是窺破凡塵的冷靜;秀氣的眉宇之間,則是不容侵犯的凜冽威嚴。
血流成河,白骨如山。
數萬萬惡鬼匍匐在地,對她——
頂禮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