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藉的一片。
因著右手持劍,左手使用卓然劍意,謝不臣的反應速度為之牽製。
一道劍氣發出之後,他還未來得及收手,見愁斧頭一劃,第二枚天賦道印已經在斧麵亮起——
嗡!
整柄鬼斧為之一震,竟然從見愁手握之處開始,一洗鬼氣森森之感,轉而散發出無儘的金光來。
這是……
紅日斬!
在場之人,都在小會之中見識過這一斬的威力!
就是這一斬,讓許藍兒失去了所有的戰鬥力,直接重傷垂死!
如今她竟然要對謝不臣用上這一枚道印……
左流等人全數倒吸一口涼氣,就連夏侯赦都微微皺緊了眉頭。
如花公子則是微微眯了眼,目光追隨兩人纏鬥的身影而去,觀察得仔仔細細。
陸香冷眸中已經是一片隱憂。
在聽見守門豬說出“選擇一”的時候,她心中就已經生出了不妙的預感。
隻可惜,見愁與謝不臣動手的速度太快,太快,以至於她根本反應不及,根本沒有出手阻止的機會,這二人已經戰成了一團。
交纏的身影,快得驚人的速度,每每交手都隻在半空之中留下一道殘影!
見愁斧身之上的金芒已出,隨之卻是高高抬起,於是那斧頭瞬間熾熱,像是一團滾動的岩漿,被見愁握在手中……
隻有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才會讓他二人這般以死相搏吧?
昆吾崖山……
陸香冷心中又浮現出這兩個宗門的名字來。
這或許是謝不臣與見愁個人之間的仇怨,可不管是扶道山人還是橫虛真人,對這兩名弟子的重視都非同小可。
其中任何一個出了事,都有可能挑起兩派的征戰……
中域不能賭,也賭不起。
陸香冷掌心之中那一團紫金光芒流轉了開來,腳步微微一動,便要有所動作。
可在她即將邁步的那一刹那,一柄描著繁花的紙扇,不鹹不淡地橫在了她的麵前。
陸香冷抬起頭來,一下便看見了如花公子。
他一身繡花的長袍,俗豔到了極點,像是腦袋後麵長了眼睛一樣,將紙扇一橫,淡淡地攔住了她的去路。
“如花公子這是何意?”
陸香冷眉尖一蹙,已有淡淡冷意浮出。
“嗬。”如花公子輕聲一笑,聲音裡是慢慢的旖旎,慢條斯理,“對這兩位中域同儕之中一等一的天才,陸仙子都沒有半點好奇嗎?”
比如,他們各自有怎樣的底牌,到底擁有怎樣可怖的戰力,若是對上了會是誰勝誰負……
旁人不好奇,他可是好奇很久了。
尤其是……
此時此刻,如花公子感覺到了明顯的不同。
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見愁率先出手,占據先機,後又以以傷換傷、以命換命的方法不斷強攻,由此才可以不斷壓著謝不臣打。
可……
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彆說壓著打,再好的先機、再凶狠的打法,都有可能被反擊得一塌糊塗。
實力……
見愁的實力,不一樣了!
她強到了一種驚人的地步,比之左三千小會巔峰時那帝江風雷翼一擊,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是現在,她分明還沒用到帝江風雷翼。
舉手投足之間的力量,簡直都要滿溢出來,透射著一種近乎炸裂的洶湧;
即便隻是一個小小的閃身,不經意之間竟也能帶起一串串的殘影,速度快得叫人瞠目結舌;
至於那凝聚道印使出術法之時精粹的力量,超乎想象的迅速,更是讓人難以理解。
……
仿佛隻在小會之後,她整個人的力量直接拔升了一個台階一樣!
力量,速度,對於道印超乎尋常的純熟運用……
一切的一切,都組成了她此刻近乎誇張的戰力!
如花公子可以完全肯定:此刻的他正麵對上見愁,不摳底牌出來,絕撐不到十個回合!
一場小會,對人的提升,會大得這麼誇張嗎?
如花公子不相信!
他注視著見愁,眼底已經是一片難言的情緒。
緩緩收回紙扇,如花公子已經快要忘記旁邊陸香冷的所在了,隻用紙扇的扇骨輕輕摩挲著手掌心,似乎要將那種心癢難耐的感覺,從自己的心上驅除……
隻可惜,連目光都難以收回,何談心中的感受?
越是觀察,疑惑也就越深……
於謝不臣而言,疑惑同樣存在。
他早從旁人口中有過聽聞,更不用說他也曾著心了解過一些情況。見愁會哪些道印,戰鬥有何特質,曾用過怎樣的戰術……
可以說,他雖不曾親眼見過見愁戰鬥,卻與已經親眼見過沒有什麼區彆!
隻是如今見愁的實力表現,完全超出了他當時下過的判斷!
甚至……
還不僅僅隻是超出了一星半點!
那是近乎三成力量的拔升!
“轟!”
紅日一斬,在狹窄的空間之中,更有一種灼人的熾烈之感。
紅光照亮兩麵畫壁,竟然將整個空間都變成了一片岩漿籠罩之地!
那斧影像是高懸在天際之中的一輪紅日,而見愁卻是那手擎日月之人,以人莫能當之勢,揮斧斬下!
謝不臣左手指尖卓然劍意瞬間褪去,隻在見愁落斧的刹那,五指虛張,在這虛空之中用力一抓!
嘩!
整個沒有半點水跡的畫壁長廊之內,竟陡然之間有江流滔滔之聲,一時澎湃。
他像是握住了虛空之中的什麼東西一樣,蒼白著臉色,將那東西朝著外麵緩緩抽離而出……
竟然是一柄劍!
一柄由江流凝聚而成的長劍!
可此處哪裡來的江流?
甚至連半點水都沒有!
一切都是劍意!
謝不臣掌中握住的,並非昔日在九頭江上握住的那一柄江流之劍,隻不過是一道江流劍意!
隻是此劍意極強,甫一出現,便叫人有一種麵對了真實江流的感覺。
原本整個空間已經呈現赤紅之色,可在謝不臣這一劍江流劍意對抗揮出的瞬間,竟有一小片透明的波紋滌蕩開去,將赤紅驅散!
“轟!”
江流劍意對上紅日一斬!
紅日墜落,大江奔流!
恐怖的赤紅之色一下撲了過去,在被那透明波紋擋去大半之後,依舊有一部分,悍然衝向了謝不臣!
他隻將人皇劍連鞘在麵前一豎!
嗡!
赤紅光芒撞到劍鞘之上,竟然泰半被擋了回去,僅餘的那一點點,已經不大能對謝不臣造成傷害。
這一擊,基本算是平手。
然而……
豈是那樣容易便結束了?
既然速度快,那就將速度快的優勢,發揮到極致!
一道月白色的殘影,竟然瞬間到了謝不臣麵前!
“轟!”
純粹的*力量,一腿砸出!
謝不臣一拍畫壁,側身便是一躲。
“砰!”
畫壁之上頓時留下了一道恐怖的深痕!
見愁一擊未曾得手,卻已經重新拉近了與謝不臣的距離,右手五指變掌為爪,用力向著他右肩抓去!
“噗!”
才避過了一腿的謝不臣,終於還是沒躲過這近在眼前的一爪。
頓時隻見見愁五指沒入謝不臣右肩,鮮血冒出!
再擊得手!
可惜了,他是左撇子,此次傷的卻是右肩。
見愁正待再襲他左肩,卻未料一抬手,在這近得能感覺到對方呼吸的距離之中,竟然看見了他無情無感的一雙眼……
嘖!
原來是有詐!
“嗤!”
沾滿了鮮血的五指從謝不臣肩上一拔而出,帶出一片飛濺的鮮血,留下了五個淋漓的血孔。
在見愁抽身而退的瞬間,一道晦澀至極的深灰色劍氣乍起,擦著見愁的臉頰過去。
“隱者劍!”
太險!
若非她見機夠早,速度夠快,隻怕這一瞬間,已被這一道劍氣削沒了半個腦袋!
月白色殘影一閃,見愁已經退到了十丈開外的另一座畫壁之上。
“好算計,我還以為你謝不臣不會用這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呢!”
畢竟,他可是大夏京城人所共傳的“智計第一”!
五指之上,還沾著謝不臣的鮮血。
見愁隨手一揮,所有血珠便從她白皙的手掌之上離開,被她手指勾著輕輕一轉,竟然轉瞬化作了一朵綻放流淌的“血花”,被她頂在了指尖。
謝不臣右臂之上留下的鮮血,已順著他右臂將人皇劍劍鞘染紅。
隻是他臉上除卻蒼白,依舊沒有任何痛苦之色。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已是人上人矣。
他左手之中虛虛籠著什麼,隱約著幾點灰黑的光芒,隱晦到了幾點,又偏偏難於察覺,給人一種已出世而入世者難尋的感覺。
隱者劍意,習自四師兄王卻。
乃是他所習旁人劍意之中最劍走偏鋒、另辟蹊徑的一道,世所罕見。
見愁尚未出帝江風雷翼,竟已逼得他換了第三種劍意。
縱使有出手搶了先機的優勢,又兼之她有鬼斧而他尚未拔劍之差彆,可……
謝不臣竟有一種難言的預感:即便是見愁不出鬼斧,他們之間的戰鬥,也可能還是這個結果!
多麼驚人的判斷?
謝不臣眼底,已經隱隱出現了幾分忌憚之色:她比他一開始所預料的實力,要強出太多,太多。若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死在隱界之中的,隻怕會是他自己!
不過……
見愁這樣的實力拔升,來得太過恐怖了。
他一時難以判斷她的實力,更不能預測她底牌。
是天賦?
是努力?
還是什麼……
被他忽略了的因素……
也許是看懂了謝不臣眼底那幾分思索的神色,見愁將那一朵以謝不臣鮮血勾勒出的血花,往白皙的手掌之中一握。
她實在是太了解他了,從對戰時候的反應,到他此刻的神情……
她竟都能猜測一二。
到底她曾經是有多喜歡眼前這人?
見愁輕聲一歎:“你此刻必定在思考,到底漏掉了哪些很關鍵的事情吧?一下看不懂我的所實力,也不知我底牌在何處……”
“啪!”
像是捏爆了一枚漿果一樣,血花在她五指碾壓之下,霎時重新迸濺成了一片血霧!
其實,她也很想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擁有怎樣的戰力呢。
見愁虛虛懸浮在數十丈高的虛空上,背後便是那記錄著不語上人半生沉浮的畫壁。
虛空之中,頓時有一座兩丈四尺七的鬥盤旋轉開來,那翅翼形狀的金色道印,一點一點亮了起來,見愁後肩之上,也頓生出一種灼熱之感。
她眯著眼,注視著謝不臣,微微沉下了身。
唇邊的笑意,陡然擴大,帶著十足的惡意:“你好奇,我便一張張地——揭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