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她肩頭的小貂迷惑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指了指前麵已經跑了個沒影兒的宋凜,“嗷嗚嗚”地叫喚了兩聲。
骨玉有樣學樣,也張著嘴咿咿呀呀一指前麵:“追,追,跑,跑了……”
這小結巴地……
見愁忍不住搖了搖頭,摸了摸這兩隻小家夥,抬目注視著宋凜消失的方向,思考了片刻,眉梢一挑,目中露出幾許耐人尋味的笑意。
而後,她竟然一個轉身,毫不猶豫棄了宋凜,向東而去!
小貂傻了。
骨玉眨巴眨巴眼也有點懵。
見愁泰然自若,半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唯有跑出去很遠很遠,甚至已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宋凜,這時候終於覺出了背後的不對勁。
他站住腳,一回身,不知何時,背後竟然已經空空蕩蕩!
“……”
宋凜腦海之中回蕩起見愁方才凜冽而滿含殺意的話語——
這天下人有不少死法,不知宋少宗中意哪一種?
我乃崖山門下,名門大派,自當為十九洲除魔衛道!
你娘的!
放了話要把老子碎屍萬段,一轉眼你連人都不見了!
敢情之前放那麼多狠話是耍人!
說走就走……
麵容一陣扭曲,眼角跳了一下又一下,他簡直有種吐血的衝動!
縱使自詡混跡妖魔道多年,見慣了善變老怪,算得上道行深厚,那一瞬間,也著實沒忍住罵了一聲:“你大爺!”
追殺也能放鴿子!
***
偌大的萬獸迷宮陣圖裡,入內的三個人已經分彆處於三個地方。
見愁自尋小書蠹說的鷹隼所在地而去,宋凜不知自己到底到了哪個地方,此刻正在迷茫之中,而在間不容發之際擠進了陣中的謝不臣,卻站在了先前見愁所在的那一處庭院裡。
沙沙……
是他經過腳下庭院荒草叢時,草葉摩擦發出的聲音。
青色的袍角上滴落血跡,將青青的草葉染成一片深深淺淺的紫色。
謝不臣環視一圈,眉峰帶著幾許淡薄冷冽之色,似天山五月雪,眼底一片平靜,腦海之中卻是一條又一條的線索碰撞起來。
入隱界,那山陰宗少宗主便假扮成了小金混入,其後乃是他與見愁相互殺了一路,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原本他人皇劍在手,乃是占據先機,誰料她實力驚人,卻比自己原來預料的還要強上三成,更加之割鹿刀新握……
要除去,卻是難了。
哪裡來的那“三成”實力?
與她對戰之時,全副心神都在戰鬥之上,唯有此時得了片刻安靜,他才有時間回想,於是忽然知道自己到底忽略了什麼——
一人台。
中域新一輩修士,人人夢想登上的絕頂。
沒有人知道她在上麵獲得了什麼,其後也從未從師長那邊聽聞。
除此之外,謝不臣是想不出什麼彆的奇遇了。
一路上針鋒相對,刀刀劍劍都是血……
她本不是毫無依仗,更不是那種莽撞之人。
這一點,倒是他疏漏了許多,由此才在入了隱界之後處處處於劣勢。
昔日妻,今日敵。
謝不臣一念及此,竟有一種恍惚之感。
目光從這庭院四麵牆壁洞窟之上一一移去,他看見了裡麵存在的枯骨,也看見了那一隻奄奄一息的老蟋蟀。
還有……
一隻縮在洞口,探頭探腦的小書蠹。
在謝不臣目光落去的瞬間,小書蠹嚇了一跳,趕忙朝著洞中一蹦,縮回了書縫之中,警惕道:“你也是來尋河圖之秘的人嗎?”
這人跟之前離開的那個女修不一樣,周身繞著一股叫人心顫的氣息,小書蠹向來膽大包天,這一會兒竟然有些忌憚起來,死活不敢接近他。
謝不臣微怔,挪動腳步走了過來,抬眼一看這洞口四周雕刻著的圖案。
一隱士依著枯鬆而立,手指按著一卷古書,似乎累了,並未翻閱。
一隻小書蠹瞅準了時機,竟然從書中冒了出來,如癡如醉地看著古書上的東西,還搖頭晃腦,似乎學著書生們吟詠。
隱士這才發現動靜,移過了目光,注視著書蠹。
沒想到,那小書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竟然一口朝著書頁上某個字啃了下去,隱士頓時愕然……
後麵的雕刻,便模糊了起來。
不過,謝不臣已經明白了這一隻書蠹的來曆。
在這隱界之中竟然出現了不少的書本,倒叫他覺出一種難言親切的感覺來,於是一抹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笑意,便掛在了唇邊。
小書蠹方才問他是否“也是來尋河圖之謎的人”……
謝不臣注視著縮在書縫之中的書蠹,又看了一眼那坑坑窪窪的書頁,基本都是被書蠹啃噬出來的小洞,問道:“看來,在在下之前,已有人經過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