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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本次鼎爭,我鬼王一族總共有二十餘人出戰,其中五個名額來自於鬼王族,剩餘的則來自十八層地上樓。在我枉死城支脈,便以厲寒為首——”
鬼王一族,內堂之上,長了一張□□子臉支脈長老孫柄頗有幾分自豪地說著。
在提到“厲寒”的時候,他忍不住向著堂下左首看了過去。
青年一身藏藍黑袍,棱角分明的麵容依舊蒼白。
鋒銳之氣,從眸底便能看出來。
這便是鬼王族枉死城一脈中最強的鬼修,厲寒。
隻是……
此刻的厲寒,竟好似完全沒有聽他方才說話,而是直直地看著堂外的天空,目光似乎落在虛空之中某處,也不知在看什麼。
孫柄眉頭一皺,頓時道:“厲寒,可有何處不妥?”
堂中還站著不少或者年長或者年幼的人,似乎是枉死城一脈其餘參加鼎爭之人。
此刻都隨著孫柄這一句話,向著最前方的青年投去了目光。
傅朝生,也就是此刻的“厲寒”,也聽見了。
目光定在外麵那一片昏黃又廣闊的天空中,久久難以收回……
剛才那種感覺……
太驚人了。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忽然打破了極域一界的禁忌,陡然降臨到了枉死城中某處……
而他,難以分辨。
宇宙二目都在他身上,可此刻眾目睽睽,他竟無法取出查看。
如今是在極域。
他本身的實力受蜉蝣本體的影響,由弱而強再弱,在朝暮之間變化,此刻並非他實力的巔峰……
秦廣王生於極域,乃是天地造化之所在,他如今萬不該輕舉妄動。
一種冰冷的不悅之感,便這麼慢慢地爬了上來。
傅朝生終於還是收回了目光,看向坐在堂上的孫柄,沒有畏懼,也沒有忌憚,隻有一種蔑視般的平靜。
“回長老,並無不妥。”
“哼。”
孫柄哼了一聲,自然看出了“厲寒”的態度。
這厲寒,仗著自己天資出眾,便目中無人。
待得入了鼎爭,有他好果子吃!
心裡罵著,孫柄臉上卻還保持了一個長老的威嚴:“崔大人已經確認過了名單,距離鼎爭僅有十日,你等抓緊最後的時間修煉,莫要丟了我鬼王一族的臉麵。都散了吧!”
“是,長老。”
幾名被召集過來的鬼王族鬼修,都躬身應了一聲,而後散去。
傅朝生也混在眾人之中,出了內堂,來到了簷下。
此時此刻,還不曾有一人識破他的身份。
他趁著小書蠹作亂人間令書生枉死的機會,在枉死鬼接引最混亂的時候,靜悄悄地進入了極域。
原本是什麼人也沒驚動的,不曾想偶然撞見第七殿都市王江倀麾下的大判官殺寒枝,險些壞事,隻好殺之滅口。
而後,他入枉死城,遠遠看了十八層地上樓那一場殺戮,選定了厲寒此人。
厲寒,鬼王族修士。
天賦出眾,性情乖張冷戾,朋友知己一概沒有,得罪的人倒是很多。
這樣的人,便是忽然之間被人換了芯子,旁人也是察覺不到的。
所以,傅朝生在此人從十八層地上樓出來,將要回到鬼王族的時候,當街將其截殺,頂替了此人的身份,混入鬼王族中。
他要親自去看一看,陰陽界到底是何模樣。
隻是此刻,站在簷下,他卻抬了頭,去看遠處:某座宅院裡,隱隱透出一股讓人忌憚的氣息。
屬於“厲寒”的一雙深藍色眼眸裡,光芒一閃。
傅朝生攏在大袖之中的手腕一翻,指間便已夾了兩枚灰白的魚目。
他倒要看看……
這破解而來的存在,到底是何來頭。
“轟隆……”
天際隱約有悶雷滾動。
極域的天空,陡然間風卷雲走,一時變幻莫測。
道上行人則談笑自若,習以為常:這裡的秋冬,從來如此,隻是從不下雨。
所以,他們也不必避雨,行路的行路,吆喝的吆喝。
崔玨與張湯,終於又一次來到了那一座已緊閉七十餘日的宅院前。
他們本該更早一些到的,沒想到道中遇到了魚鰓一族的長老,又將本屆鼎爭的一些事情敘話一二,耽擱了一會兒。
兩座石獅子死氣沉沉地蹲在大門兩側。
崔玨站定了腳步,手持著那一卷鼎爭的名冊,抬頭看著,隻歎道:“但願她的修為尚無突破吧。”
而後,他回頭一看,對張湯道:“張大人與她相熟,便請你來叩門吧。”
張湯同樣看著那宅門,聞言點了點頭,朝著大門走去。
兩道門緊閉,門縫也顯得狹窄。
隱約能瞧見中庭裡一棵地橘樹的影子。
不過,有護宅的陣法在,其餘的也就看不清了。
防護陣法早在數十日之前就已經開啟,外界的一切聲音,都會被隔絕在外。
所以,屋內的見愁,什麼也聽不見。
除卻那沙沙的風聲。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窗紙上。
“殺謝不臣,斬七分魄……”
那簌簌的劃字之聲,已經消失了個乾淨。
天光並不明亮。
見愁的心底,已經是一片風雲激蕩,駭浪驚濤!
殺謝不臣?
斬七分魄?
謝不臣,她再熟悉不過。
自青峰庵隱界一役後,她引動一人台,隕落千億星辰,一擊落下,最終奪走人皇劍——
此刻,這留字竟言“殺謝不臣”。
這到底代表著謝不臣已死,還是沒死?
一點一點的寒意,便從見愁眸底凝結而出。
她站在雕窗前,站在三枝梅前,冰寒的目光,就這麼透了過去,落在那兩行字上。
留字之人,當是先前以那極似一把尺的東西偷襲之人,打斷了她燃香之舉。
到底“案燃香一炷”之後會發生什麼,見愁不知道,可眼前出現的這八個字,她也不明白。
七分魄……
七分魄又是什麼?
“謝不臣”三字,她聽得早已膩味,這會兒感覺竟也不大強烈,可這“七分魄”三個字,卻新鮮到了一種古怪的程度。
魄。
到底是誰的七分“魄”,還是什麼東西的名字?
斬七分魄乾什麼?
此人留字在此,是示警,預言,還是指點?
見愁五指慢慢地收緊,人皇劍表麵一片墨色,似乎沒有什麼光澤,卻有一種亙古的悠長意味。
窗紙上的水跡,在細風吹拂之下,有慢慢淡去的跡象。
她無法從這拙劣的字跡之中推斷,此人到底是何來曆。
唯一能判斷的,不過是此人若非幼童,便當在一個極其虛弱,甚至油儘燈枯的狀態下。
一筆一劃,幾乎都是顫抖的,仿佛用儘力氣,才能寫就。
可是……
這跟此前的種種跡象,都不符合。
那破窗而來偷襲她的“暗器”,直接透入地底的威勢,那隱隱約約展現的強大,仿佛有什麼天地之間的禁忌,讓她無法窺探到此人的存在……
也許,窗前的確就站著一個人,隻是以她此刻的能耐,看不到罷了。
見愁想了又想,“斬七分魄”的疑惑,始終縈繞在心。
她再沒看見那窗紙有什麼動靜,持劍五指指節透出幾分雪白,顯示出她此刻的忌憚與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