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半個字(2 / 2)

我不成仙 時鏡 18601 字 11個月前

抬眸來,又看崔玨一眼。

見愁發現,他眉梢似乎跳了一下,估計也是沒想到自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吧?

不過,這還沒完。

見愁開口續道:“至於第二點……玄玉也好,護身的法器也好……總之,八方閻殿,總得有所表示,這樣才好吧?畢竟,見愁若參加,便是拿命為八位閻君做事。”

“……”

崔玨一時沒有說話。

隻是他看向見愁的眼神,已經完全不同於先前的稀鬆平常了。

他以為,這一位見愁姑娘,在聽見“鼎爭”二字之時,勢必驚恐,畢竟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可對方在了解了前因後果之後,竟然對鼎爭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是不怕死?

還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借此機會,揚名立萬?

兔子?

她當真是一隻兔子嗎?

眼前的女修臉上還帶著得體的笑意,可崔玨卻隻看見了那貪婪張開的大口,兩排血淋淋的獠牙,妄圖從八方閻殿身上,撕下幾塊肉來。

他沒想到,她麵對自己,麵對八方閻殿,還能凜然不懼。

他更沒想到,他竟然錯了!

哪裡是跟他講條件那麼簡單?

這分明就是敲竹杠!

還敲到了這極域至尊般的八方閻殿頭上!

有膽子,夠脾氣。

崔玨那跳著的眼角,被他慢慢一伸手,按住了,似乎不這樣做,無法平複他的心境。

“能以如此微末的修為,進階魂珠,見愁姑娘,果真不是尋常人。”

哦。

這是覺得她敲詐得太狠了?

見愁覺得自己的要求也不過分哪:她不死,才有更大的看點,八方閻殿或是那一位秦廣王殿下,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

二者的利益,可以說極為統一。

而且……

“崔大人,我已經死過一次了。若是在這裡死了,隻怕便再沒有轉世投胎的機會了吧?我並不抗拒參加鼎爭,如果能揚名立萬的話。隻是……”

也同樣害怕丟掉小命。

這是故意留的一截話,崔玨能明白就是了。

見愁兩手交握在一起,在拉長那“隻是”兩個字的時候,有一種極其自然的忐忑情狀,讓人不由得就要相信。

旁邊的張湯也是跟著眼皮一跳。

若非他早已知道見愁是什麼人,有什麼本事,又為何來到極域,隻怕此刻也會為其所迷惑。

本事不小,做戲的本領也很高強。

在心裡,他將原本對見愁的構想,擦掉了一角,補上了全新的。

崔玨就不一樣了。

他此前根本不認識見愁,也不知道這倒是個怎樣特殊的人,隻以略出色那一線人來考慮見愁,不免落入圈套。

更何況,還是如此合乎情理的全套?

在極域,揚名立萬,就有絕好的機會。

各方勢力,財大氣粗,隨意招攬幾個名氣大的進來,當閒人養著,也是很正常的事。

這也是崔玨之前懷疑到“揚名立萬”四個字上的原因。

他慢慢一笑,道:“見愁姑娘所言,甚是有理。不過乾擾鼎爭之事,到底還是禁忌,還請稍待片刻。”

話說完,他並未避開見愁與張湯,隻左手大拇指自其餘指頭上一碾而過,便有一枚赤紅色的兩寸玉符出現在他手中。

這是地府八方閻殿之中大判官獨屬的傳訊玉符。

一般情況下,即便隔著大半個極域,也能隨時通傳信息。

崔玨沉了心神,一揮手指,一道微光沒入了玉符之中,消失不見。

“我已稟明秦廣王殿下,鼎爭在即,他若沒閉關,很快會有回複……”

話音未落,那玉符猛然一亮!

倏地一下,一道微光自玉符之中飛出,一下沒入了崔玨指尖。

那一刹,他平靜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裂痕……

似乎沒有想到回複會這麼快,也可能是回複的內容,出乎了他的意料。

總之,這樣的神態,絕不正常。

一直在關注崔玨的見愁與張湯,第一時間便瞧見了。

隻是她沒有直接開口問,而是等著崔玨自己說。

崔玨的目光,稍顯僵硬的從玉符之上撤回,落在了見愁的臉上,帶著幾分不明意味。

心底,更有一種一言難儘的味道,說不出,道不儘。

千萬般的想法,從腦海之中劃過,他最終還是用一種古怪的口氣道:“秦廣王陛下答應了。”

答應了!

這般迅速,這般簡單!

匪夷所思!

就連見愁,眼底都露出了幾分驚詫。

她稍稍愕然,還怕自己聽錯了:“可……我還不知,我應該要什麼……”

“……此事不必你操心,八方閻殿,必會讓見愁姑娘滿意。”

天知道崔玨是不是憋了一口血說出的這些話!

總之,他覺得自己喉嚨裡似乎的確飄散著幾分腥味兒。

秦廣王的答複,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三個字——

答應她。

清晰,明確,不容置疑。

這還不明顯嗎?

隻要見愁提出的要求,還在秦廣王忍受的範圍內,一律予以滿足。

至於所謂的“重賞”,八方閻殿會窮到連這都拿不出?

見愁自己仿佛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也聽懂了崔玨這一句話藏著的意思:此事由八方閻殿包辦,她不必置喙。

做人,得懂得見好就收。

隻怕崔玨對自己沒什麼好印象。

見愁本有心問問到底入鼎爭之後,是何計劃安排,比如她的“性命”方麵,要安插哪些人來掩護自己……

可是在看見崔玨那眸中微光的時候,她便自動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此,鼎爭之事,見愁豈敢再有不應之理?往後,便有勞崔大人了。”

崔玨來的時候,手中還拿著寫有“鼎爭”二字的卷軸,又正好是秦廣王麾下,隻怕枉死城這邊的鼎爭之事,與他還頗有幾分乾係。

見愁看見了這一點,所以才道了一聲“有勞”。

崔玨心裡暗道她心思細巧敏捷,隻是不知怎麼,心裡那古怪感覺越來越強。

興許是覺得這女修太大膽?

“見愁姑娘客氣了,事情有了結果便好。距離鼎爭已經隻有十日,姑娘既知道八方閻殿目的所在,也請在十日之內稍加克製。隨後一應事宜,崔某會請與姑娘相熟的張大人代為交接,還請放心。”

他到底沒有多說什麼,便起了身,準備離去。

所謂“稍加克製”,就是至少在這十日之內,不要修煉,就保持這極域最弱的姿態,進入鼎爭。

要突飛猛進,也請留到鼎爭之中去。

屆時,這也會成為“噱頭”之一。

見愁聽得懂崔玨言下之意,笑了一笑,也起身:“也請崔大人放心。”

崔玨點了點頭,便與見愁告辭。

張湯隨後起身,隻是落後崔玨,他看一眼見愁,一張刻板的死人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情緒。

見愁向他一擺手,示意他先走,自己則在後相送。

邁步的同時,她壓低聲音問了一句:“秦廣王陛下答應得那麼利落,我這價,開得是不是有些低了?”

張湯眼角狠狠地一跳。

前麵還沒走遠的崔玨,險些一跤絆在地上!

還低?!

這……

這什麼人哪!

見愁朝那邊一瞥。

崔玨畢竟是崔玨,片刻的失態立時已經被遮掩好了,隻是他半點不願再停留,直接走出了大門。

張湯沒答見愁那問,隻道了一聲“回頭再敘”,便一頷首,也步出了這舊宅大門,與崔玨一道,消失在了長街之上。

見愁站在門口,眼見著兩個人都沒了影子,那壓著的喜悅,才終於跳上了眉梢。

甭管你們是不是送棺材的,這會兒都變成了送枕頭!

之前苦惱的困難,竟然陰差陽錯,迎刃而解!

兔子,總要一直蹦躂著,才能吸引人的目光啊。

她不指望八方閻殿有多重視自己的存在,隻怕是個可有可無的閒筆,那一筆付出,對他們來說,更是不做沒損失,做了反而收益。

隻要這極域的巨頭,能稍稍在這裡都做一下手腳,她便敢放手一搏!

八方閻殿也未必沒察覺她修為的古怪,可她人在極域,沒有誰會覺得她可以逃走。

入了鼎爭,人死了,隱患解除;

出了鼎爭,她沒死,照舊落入八方閻殿手中。

所以,八位閻君高高在上,半點憂慮都沒有。

他們哪裡知道……

她要通過陰陽界,實在比尋常鬼修想象的,簡單太多!

雙目之中,華彩流溢。

見愁雙手將門關上,重新開啟了防護大陣,返身沿著中庭走到書房門前之時,一臉笑意,已經壓之不住。

隻是,在指尖觸到那緊閉房門的一刹,某件事,便從她心中浮出……

那個聲音!

那一扇被她用陣法藏了的窗紙!

在她先前關門的時候,神秘的字跡似乎又開始了書寫,可是她因急於應付崔玨,並未來得及立刻去看。

若無意外,那字跡依舊是水跡,會漸漸乾涸。

她與崔玨斡旋時間不長,可也絕不算短……

糟了!

見愁心頭一凜,直接“砰”地一聲將門推開,三步並作兩步,快步邁入房中,直接經過一排,來到了那兩扇閉合的雕窗之前!

“刷!”

一道手訣打出!

先前被見愁布下的陣法,立時像是漁網一樣拔了起來,化作一道光線,投回了她指尖。

被隱藏在陣法下的窗紙,重新顯露了出來。

果然有一點一點的痕跡落在雪白窗紙之上……

然而,見愁的麵色,卻在看清情況的一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窗紙上固然有痕跡。

可那些都是乾涸的痕跡!

落在紙上的字跡,在她離開的這一段時間裡,早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隻有被水跡浸潤過的窗紙,在天光裡顯得皺巴巴的。

見愁窮儘自己的感知與眼力,也隻能辨認出位於中間位置的一個“卩”字。

此字,音“傑”,是個耳旁,應當是某一個字的後半部分。

可更多的字跡,卻是一個也看不見了。

“嘩啦……”

一陣風吹來,窗紙簌簌抖動。

落在上麵的水跡,乾得就更快了,連同那最後的半個字“卩”,也與先前的一切字跡一樣,在這一陣風中,消失了個乾淨。

見愁方才還因鼎爭而滾燙起來的心,就這麼漸漸地冷了下去,幽幽地沉了下去……

窗外那種似乎有強大存在的冥冥感覺,此刻已經消散一空。

也許,那一位神秘留字之人,已經走了?

可是……

她竟沒有來得及看見最後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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