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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最可怕的事, 是和聰明人打交道;天底下最輕鬆的事, 也是和聰明人打交道。
聰明如謝不臣與見愁,都十分清楚兩人同行的意義。
在見愁提出要同行, 甚至從她踏入這茶寮的一刻起,謝不臣就明白,此行對他來說,不會是一場單純的查探或者冒險了。
但他無法拒絕。
如今昆吾與崖山表麵上的交情依然深厚,更不用說此刻見愁的修為遠勝於他, 他根本沒有拒絕的資格。
這一點, 他知道,見愁也清楚。
所以, 他也沒有拒絕。
在一片近乎詭異的靜寂之中,謝不臣坐著沒動, 見愁則慢條斯理地喝完了自己麵前那一盞茶,然後才隨意地拎了燃燈劍起身, 到了茶寮那簡陋的櫃台前麵。
“結個賬?”
“啊,兩枚靈石就好。”小二眨了眨眼, 然後笑著報出了一個“天價”,還解釋了一句,“我們家老板說了,最近明日星海和雪域的情況都不大好,所以茶漲價了。”
“……”
這茶, 也敢收一枚靈石一碗, 可比搶錢來得快多了。
見愁心裡麵哂笑了一聲, 但麵上也沒顯露,淡然又鎮定地掏了兩枚靈石出來放在了桌上,又問:“說明日星海情況不好,我大約知道,但雪域又是怎麼回事?”
星海那邊,多半是因為曲正風。
還有就是前陣子白銀樓懸價時候,出現在夜航船老巢內的異象,怎麼看都不會是什麼普通的存在。但事後修士們前去查探,卻是一無所獲。
這一來,再有劍皇曲正風血洗夜航船的事情在,便人心惶惶。
但雪域……
小二麵不改色地收了那兩枚靈石,朝著茶寮內那幾個疑似密宗僧人的修士看了一眼,道:“聽說是新密舊密兩個派係的爭鬥終於有了結果,以聖殿為中心,周遭三百裡都加持了大陣,誰也探不到裡麵的消息。但據裡麵出來的人說,這幾天傳說中那一位聖子寂耶都不見了人,也不知是怎麼了。”
“原來如此……”
聖子寂耶,對整個密宗來說,可都是了不得的存在。
竟然,也會失蹤?
見愁眉峰微微一凝,隻覺得有一道陰影慢慢地蒙了上來。
但小二是察覺不到半分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也已經起身的謝不臣,聲音裡帶了幾分好奇道:“您二位要去雪域嗎?”
“我們?”見愁回頭看了謝不臣一眼,笑得隨意,“都是外出遊曆,順便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天材地寶,要煉件新的法器。”
“哦,這樣啊。那您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了。”
小二也不知是不是信了,反正麵上笑吟吟地提醒著他們。
見愁也沒當一回事。
出門在外,這種隨口問隨口答的事情,誰也不會當真。至於雪域,卻是再危險也非去不可的。更何況,扶道山人也不是沒給她兩件保命的東西。
同理,橫虛真人也不可能真的就讓謝不臣這般孑然地去探雪域。
他們兩個,一路上的確需要多加“小心”。
但需要防備的,隻怕並不是來自雪域的種種可能的危機,而是防備著身邊這個同行的所謂“過命交情”的“老朋友”。
“謝道友,我們走吧。”
跟小二簡單說了兩句,見愁倒像是與謝不臣之間沒有任何芥蒂一般,回頭就招呼他。
謝不臣從頭到尾沒有再說一句話。
在見愁與小二交談的時候,他已經拿起了原本放在桌上的人皇劍,這時隻點了點頭,便與見愁一道從茶寮中走出。
孤峰絕頂之上,正午時的陽光十分熾烈。
但畢竟是深秋了,所以並不顯得灼燙,反而因為此峰太高,所以越發顯得寒冷。風吹過來,都帶著一種刀鋒上的冷冽。
身後茶寮垂下的竹簾被吹地撲簌作響,頭頂那挑起的“茶”字旗也鼓蕩不止。
見愁回頭望了一眼,便當先禦劍,向北而去。
燃燈劍化作了一縷暖黃的毫光,倏忽間便如同搖動的船槳,在漫天飄渺的雲氣中,劃出一道細小的波紋,遠去。
謝不臣則在原地站了片刻,注視著她遠去,才負手跟上。
人皇劍通體漆黑,飛起的時候卻沒有半點的光芒,在穿過雲氣的時候,甚至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其速迅疾,倒是片刻間就追上了不快不慢的見愁。
修士禦器的速度,與修為有關,也與“器”本身的優劣有很大的關係。
謝不臣這一柄人皇劍,見愁是曾用過的,對其的威力深有體會。即便她當初不是人皇劍的主人,可隨意揮舞了幾下,劍的威能也極其駭人。
所以,對於謝不臣此刻追上來這件事,她一點也不驚訝。
她隻是,想起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於是,看著前方,她眯縫著眼,忽然就笑了一聲:“記得當初謝道友說,人皇劍本無主,似乎是凡人皇皆可取劍而用之。但我流落極域時,竟也能拔此劍出鞘,算得上是奇妙了。”
這話隱隱有所指,但謝不臣絲毫未受影響。
他稍稍落後她幾分,隻看著她背影,淡漠道:“有人皇之心,便能修人皇之道。隻是有的人有人皇之心,卻不願行人皇之道。不然,見愁道友也不會歸還此劍了。”
他倒看得清楚。
見愁心裡麵冷笑了一聲,嘴上卻道:“不是我的東西,用著也不習慣,所以才還你。至於道,你我確是道不同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
可現在他們兩個卻偏偏通路而行,這一刻,同一個詞浮現在了兩個人的心底:與虎謀皮。
謝不臣滿麵鎮定,目光清淺:“說來,先才茶寮中有幾名密宗僧人,見愁道友沒有什麼想法嗎?”
急速飛馳的燃燈劍,驟然一停。
見愁回頭看他,卻笑:“我也正想問呢,難道謝道友也沒有什麼想法嗎?”
“……”
刹那間,兩個人對望,甚至不需要更多的交流,隻一眼就能知道對方心裡的想法與自己一般無二——
他們如今對雪域一無所知,而茶寮中那幾個僧人,卻是絕好的突破口!
謝不臣從來不是什麼胸無城府的草包,見愁經曆過舊日的一切,闖過了不少的生死難關,當然也不是什麼有勇無謀的匹夫。
誰都不是善類。
這一刻,隻是不約而同的調轉了方向,直接悄然返回了茶寮。
那幾名疑似來自雪域密宗的僧人,還沒有離開。
以他們此刻的修為,也完全無法察覺到先前走了的那兩個奇怪的中域修士已經盯上了他們。
在茶寮中又坐了一會兒之後,四個人才一道出了茶寮。
見愁與謝不臣都藏在斜對麵那一座山的暗處,一看這四人去的方向,便知道是往明日星海。
往年極少聽說雪域密宗的僧人往外走,更彆說還是這副形容了。
先前在茶寮的時候,見愁便已經注意到這些人的頭發,僧人都要剃度,但這幾個人頭頂卻發青,明顯是好一陣沒有打理過了。
她隻覺得這些人往明日星海走,更像是逃難。
四名僧人,修為都在金丹中期到金丹後期。
儘管人要多一些,可在麵對見愁與謝不臣兩人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或者說,在他們看到見愁又出現在麵前的時候,就根本生不出半點的還手之心了。
隻片刻,就被二人製服,扔在了遠處山腰一塊巨石下。
“密宗的?”
見愁半點也沒客氣,抱著燃燈劍,就站到了這幾個人的麵前,稀鬆平常地開口發問。
四名僧人臉上都頗有幾分驚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