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此刻經曆的這種情況,應該便是這等境界的大能的手段了。
隻是不知,這一座佛塔到底是哪一位大能的手段,如今又受何人所控製。
“若我沒猜錯,你我二人此刻應該身處於須彌芥子之中。此物乃是禪宗三大至寶之一,能以芥子之微納須彌之大。這佛塔或是芥子本身,也可能隻是芥子中所藏之須彌山的一部分。”
謝不臣猜她已經感受到了周遭奇怪的空間之力,也不多解釋。
“你昏迷時我有算過,大約已經過去有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
見愁順著牆壁走過來,正好站在了她這邊那一座階梯前麵,朝上麵看去,這階梯直通到最上麵。
“你的意思是,我們如今還沒被放出去,這須彌芥子必定落入了旁人之手?”
“而且禪宗一時半會兒還未能將此物追回。”
謝不臣想說的是,這須彌芥子可能就在那個與見愁一模一樣的女修身上,隻是他沒有說出來,因為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女修,更不知道這女修與見愁是什麼關係。
那種感覺,實在太難言說。
見愁聽著,挑了挑眉。
即便謝不臣不說,她也能猜到對方沒說出來的話。想必他也是忌憚著那女修,可自己又何嘗不忌憚呢?
腳步一抬,她便已經上了階梯:“這階梯上麵,謝道友也探過了?”
“走過了一遭,個中古怪處……”謝不臣望著見愁的動作,頓了一頓,才續道,“見愁道友再往上走走,便該能感覺到了。”
往上走走?
這回答可不很一般了。
見愁有些覺得奇怪,腳步停了一停,一時竟有些疑心上麵是有什麼陷阱在等著,但料想謝不臣如今都完好地坐在那裡,再危險也危險不到哪裡去,也就打消了顧慮,往上走去。
一級,兩級,三級……
每一級台階上都用篆字刻著與其位置對應的序號,從一,到二,到三,她一眼就看到了,心底那一種怪異的感覺,立刻就上來了。
當真如謝不臣所言,越往上走,那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也就越重。
在走到第十級台階的時候,已經懸空在了佛塔塔身的內牆上,正好位於中間那一座大佛的背後。
見愁抬起頭來,就看見佛祖盤坐的蓮台上,刻了一句話。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那一瞬間,她竟沒忍住,生生地打了個寒噤!
一種從未想過的可能,忽然就這麼出現在了見愁的心底。
站在這第十級台階上,她朝著自己經過的那九級台階望了一眼,思索片刻,便自乾坤袋中摸出了兩根紫檀香。
隻輕輕一口氣吹出,它們便被同時點燃。
兩道細眉微微皺起,見愁分彆將它們插在了第九和第十級台階上,然後略略退開了一步,靜靜地看著。
下方謝不臣也不出聲,就這麼看著她的一切舉動。
時間在明明滅滅的線香火星之中,緩慢地流逝……
然而見愁越看便越是心驚,甚至都不需要看這兩隻香燃到末尾,真正的答案就已經落在她心中了。
在第十級台階上的香燃儘的時候,第九級台階上的香,竟然還剩下一寸多高!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見愁站在這台階上,隻覺得腳步都跟著僵硬起來,在意識到這台階的秘密之後,忍不住抬首朝著高處望去。
一級一級的台階鋪了開去,細細數來,恰好是一百零八階!
“想必見愁道友已經感覺到了,這台階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一級台階便是外界一倍,一百零八級台階便是一百零八倍。”
謝不臣隻看見愁此刻朝上望的神情,便猜她已經清楚。
“外界一日,一級台階是一日,兩級台階是兩日,一百零八級台階便是一百零八日。”
也就是說,如果能站上一百零八級台階,在那裡修煉一百零八年,外界也才隻過去了一年。
除了空間規則之外,這須彌芥子之內,竟還有時間的變幻!
四方上下為宇,為空間;古往今來為宙,為時間。
這製造須彌芥子之人,該達到了怎樣的境界,才能修築出這樣玄奧神奇、令人歎為觀止的一座佛塔?
見愁心底如海潮翻湧,一時竟難以平靜下來。
過了許久,她才帶了幾分複雜,感歎了一聲:“對謝道友來說,這該是個難得的機遇了。趁機坐地閉關上千年再出去,外界也才過去了十來年,豈不事半功倍?”
“此界不與外界相通,縱使境界突破,天地也無法感應。”謝不臣還不至於被這突如其來的機遇給砸昏了頭,“修士雖強,可壽數天定。縱使能入此界是機緣,可在界中度過的時間超過了壽數,隻怕等出去時已成枯骨一堆了。更何況,見愁道友再往上走便知道,一百零八層不是那麼好上的。”
哦?
這話倒是有些出乎見愁的意料,她站在第九級台階上,略略感覺了一下,才往上繼續走去。前麵十八級還不覺得,待到了第十九級階梯,便隱隱感受到了那一股變得明顯的阻力。
越往上,阻力越強,仿佛身上壓了千萬斤石頭一樣!
即便是她這《人器》煉體到了第六層的強悍身體,也就能勉強撐到第三十六階!
由此可見,要再繼續往上,將會承受何等的壓力!
見愁已經有些吃力,便從台階上退了回來,直退到了第三十階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才覺得自己整個人活了過來。
無疑,這一座佛塔絕對是修煉的好地方!
難怪這須彌芥子會成為禪宗三大至寶之一,就是這一百零八層台階,便已經高出其餘無數的隱界及小天地千百倍了!
試想若將門中弟子投入此地修煉,整個宗門的實力將會何等恐怖?
有那麼一瞬間,她是真的什麼都不想考慮,隻想直接坐下來修煉的。
可腦海中千般萬般的念頭閃過,最終還是順著這螺旋狀的台階慢慢走了下去,隻與謝不臣一把,在佛塔的底部盤坐了下來,靜心調息。
這時候,最關鍵的,還是出去。
雪域新密與舊密那一場戰事,有了禪宗參與,還不知最後會有什麼結果。且他們忽然陷入如此境地,連原本得知的消息都沒辦法傳出去。
天知道雪域與極域何時就會發生大戰!
如今這地方,打也打不起來了,兩個人心底的想法,大致都差不多。所以她沒說話,謝不臣也沒有說話,都一麵調息打坐,一麵暗暗地計算著過去的時間……
雖不知那女修是何來曆,可看樣子也就是個金丹期。
正常人都會覺得,即便她搶走了須彌芥子,也不可能躲藏太久。隻要禪宗重新找回這件至寶,那他們距離出去也就近了。
可誰也沒有想到,這一等,就是整整兩個月。
縱使如今被困在這裡的見愁與謝不臣都是性情堅韌之輩,也架不住這樣乾耗時間,漸漸不很沉得住氣。
在第六十二天的時候,見愁終於沒忍住睜開了眼,直接道:“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
謝不臣抬眸,先前修煉時溢散的淺淡氣息,瞬間斂了個乾淨,隻看向了她,平靜問道:“見愁道友有想法?”
“有。”
雖然之前還是死敵,可這種困境麵前進行點虛與委蛇的通力合作,見愁想,謝不臣應該也是半點不介意的。
“這塔身內蘊空間規則,要出去必破此塔。你我境界都不夠,不知如何破解。可彆的地方,未必沒有破解之法。”
彆的地方?
這一句話換了彆人來聽,必定是要問見愁,指的到底是什麼地方。
可謝不臣這裡,那兩道清冷的眉微微一蹙,卻是轉瞬就明白了她所指為何,隻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注視著她:“九曲河圖,青峰庵四十八記?”
“不錯。”
見愁也不賣關子,直接肯定了謝不臣的猜測。
昔日他們一道探過青峰庵隱界,在最後佛頂一役前各自搶到了一半《青峰庵四十八記》,上麵記載著不語上人領悟《九曲河圖》之後的一些心得,甚至是術法。
隻是他們當日爭搶,乃是橫著撕下來的。
每個人手中的一半,都是殘缺的,每一種術法、每一點心得都隻能看一半,連字句都不連貫,何談修煉?
她之前本是想從謝不臣手中直接把剩下的一半搶過來,不給對方留下半分,可如今這情況,卻是實在不能坐以待斃了。
那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女修,必定用什麼特殊的方法避開了禪宗的查探。
如此一來,想要出去就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了。若死在這裡,那才冤枉。
見愁不是什麼不懂變通之人,相反,在大局的考慮上她從來進退有度。
兩部分拚在一起,若有出去之法,皆大歡喜,往後照舊有殺謝不臣的機會;若裡麵什麼都沒有,那也沒太大的損失。
所以此刻,她直接將自己那一半卷抽取出,平鋪在兩人中間的屏障前。
然後問謝不臣:“合則兩利,鬥則俱敗。要選哪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